刘不存一下就愣住了。
嘴巴张了又闭,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郑无疾先不理他,而是对手下的人说:“把证物带上堂来。”
一个衙役用木棍挑着个夜壶走了上来。
那夜壶里外挂着满满的尿碱,大老远就一股刺鼻的骚味儿,堂上众人无不掩住了口鼻。
“如今也才七月,你夜里小解就不肯到院子里去了,又何况是九月呢?”郑无疾问。
“这……”刘不存极快地眨着眼睛,“小人原本是要大解的,可是到了外头又不想了,就只尿了泡尿。”
“那我再问你,你听到隔壁院子里有动静,就爬上了墙头,当时看到那个人在哪里?”郑无疾也不在上一件事上纠缠。
“那人站在窗户边。”刘不存说。m.χIùmЬ.CǒM
“你确定吗?”郑无疾问。
“千真万确,小人发誓。”刘不存说着,果然做出发誓的样子。
和他刚才说撒尿时判若两人。
“那我且问你?你发现了院子里有人之后,你喊的是什么?”郑无疾继续追问。
“小人喊的是有采花贼。”刘不存说。
“这可又是荒唐!”郑无疾冷笑,“夜里看到院子里有人,也许是去偷盗的贼人,你为什么不喊捉小偷?却喊采花贼呢?”
这话一说,不但刘不存呆住了,堂上的其他人也都发愣。
郑无疾说得没错,当时吴老六并没有进崔氏的屋子,只是在院子里。
黑灯瞎火的,他又没什么明显举动,怎么就一眼断出他是要采花而不是偷盗的?
“小人……小人……”刘不存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郑无疾双眼一沉,命衙役:“来人吶!给这刁民用刑!”
刘不存吓得都快尿裤子了,连忙摆手道:“且慢,且慢!大人,小的说实话!小的说实话!求您千万别用刑。”
“本官只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再敢信口胡说,必要治你个重罪!”
这刘不存就是个村里的老光棍儿,他能有什么本事继续抵赖?
因此老老实实地交待道:“小人是个光棍,又因为崔氏实在生得貌美,便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不过也不敢做太过分的事,只是偶尔趁着刘双喜不在家的时候,半夜里爬过墙去偷看崔氏洗澡。
九月初八那天夜里我知道刘双喜不在家中,崔氏进了屋关上门,又听到有舀水的声音,便知道她又要洗澡了。
我于是偷偷翻过墙去,谁想刚走到东房山,就见又有人从墙外翻进了院子。
小人于是不敢动,那人也没看见我,径自来到屋门外推了推门,那门是从里面插住了的,他推不开。
便又来到窗户下,听到崔氏在里头洗澡,他就捅破了窗纸往里头看。
我见他看得入迷,忙偷偷翻回了院子,然后趴在墙头上大喊。”
众人听完刘不存的话,方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隐情。
“你刚才说吴老六进入崔氏院中的时候先去推了门,没有推动,是也不是?”郑无疾问。
“是。”刘不存连忙点头,“小人绝不敢再说半句谎话。”
“你们众人听着,如果崔氏真的和吴老六约好了晚上相见,如何会不给他留门?”郑无疾说道。
刘家村的人连忙点头,他们就是要证明崔氏清白,否则得多丢人。
而吴家村的人显然还不太相信,或者说他们不愿意相信。
郑无疾也看出来了,说道:“除了刘不存之外,本官还找到一位证人。来人啊,将宋婆子宣上堂来。”
两个村子的人都是认得宋婆子的,还有人和她沾亲带故。
宋婆子上来一五一十地将当时的情形说了。
“你等都听清了吧?如果崔氏真的和吴老六有奸情,吴老六何须去问旁人,?他们两个人私底下必然是早就约好了的。”郑无疾说道,“虽然崔氏和吴老六都已身死,但真相也并非无迹可寻。
如今案情已经审理明白,究竟谁对谁错也都无需多言了。
依照律例,吴老六起歹心在前,诬陷崔氏在后。他虽罪不至死,但崔氏也已死谢罪。
因此他的错不能就此揭过。
由其家人对崔氏的丈夫进行赔偿。
崔氏为洁烈妇人,为证清白不惜自尽。我会申报朝廷,为其正名。
至于刘不存,所做恶事虽小,却也不能姑息。责令其于崔氏坟前谢过,并焚烧纸钱千张。”
双方听郑无疾如此决断,不能说不公正,因此也无人反驳。
郑无疾又说:“这件事理清了,还有后面的事,你们两村的人多次起争执,各有所伤。
就算崔氏的案子了结了,恐怕你们后来结下的仇怨也不能即刻烟消云散。
为免以后再起祸端,本官决定从今年起,每年的重阳和端午,你们两村的人以拔河和赛龙舟来分胜负。
哪方输了,就赔给对方村子一口猪两头羊,作为利物。
除此以外,再不可复生事端。否则本官知道了,绝不轻饶。”
郑无疾将双方的争斗转为赛事,既有相争,又不粗鲁。
众人都高呼知州大人英明决断,就算吴家村的人心里有些不乐,也是责怪吴老六混账。
几位县令见郑无疾在短短两天内就将陈年积案告破,心里头对他的轻慢不由得减去不少。
退堂之后,郑无疾却不让他们走。
“还有一件要紧事要和几位县令大人商议。”郑无疾笑吟吟道。
几个县令哪还敢怠慢,连忙躬身问道:“大人请讲,属下洗耳恭听。”
郑无疾却说:“不急不急,咱们边吃边说。”
这时候也已经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了,郑无疾便又和这几个县令坐在一起吃吃喝喝。
席间,几个人都夸赞郑无极,说他抽丝剥茧,目光如炬。
郑无疾只是笑呵呵地听着,做出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三杯酒过,郑无疾清了清嗓子:“不瞒几位,咱们做官自然是为了报效朝廷,可也不得不考虑己身。
在下无才无德,况且这陈州一向太平安乐。想要有所建树实在是难呐!”
众人听郑无疾如此说,便明白他的弦外之音了。
哪个做官的不得在任上做出点政绩来?
因此他们便说:“大人说得极是,何况大人有政绩,也是为百姓地方造福啊!何乐而不为?”
郑无疾打了个酒嗝,挑起大拇指道:“各位真是一点就透,我要和你们商量的便是在各县兴办义学。
招募宿儒为师,教诲贫寒人家的子弟。
至于所用之费,各县每年从账上拿出一笔钱来也就是了。”
其他县令略微想了想,这事儿对他们也有好处。
不但能博个美名,便是这流水账目上也可以多少捞一些。
反正是知州倡导的,别说没什么事,便是有事也有得推脱。
因此都满口地应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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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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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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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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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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