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瑞妃和韩昭仪跪在地上,一个神情木然,一个垂头饮泣。
整个宫内连声咳嗽也听不见。
海德殿的事已经审明,侯准被崔瑞妃买通,让他在岑云初主持祭祀那天做手脚。
为了坐实岑云初不祥的名声,崔瑞妃又让韩昭仪装病,不去海德殿,这样岑云初就会顺理成章带头祭祀了。
起初她还百般抵赖,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其他人都招了,她抵死不认又有什么用?
况且她已经彻底失了皇上的欢心,若是再惹得皇上动怒,只会死得更惨。
“早知道有人容不下岑昭仪,”皇上沉声说道,“朕想女人间争风吃醋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
谁想你竟然将主意打到太后身上去,是可忍孰不可忍!
崔家人在朝堂之上百般攻讦岑家,却不想自家女儿是这般大逆不道!”
皇上这些日子一直忍受着前朝大臣们的争吵,窝着一肚子火。
此时终于有了发泄的端口,杀心早就起了。
崔瑞妃知道自己完了,所以也不求情。
本来皇上对她的情就已经没有多少,此时只剩下了恨和厌恶。
和岑云初的争斗就好比是一场赌局,她运气不好,输了。
那就只好认输,没什么可说的。
她当然也知道自己这样做连累了全家,那又怎么样?
一点都不反抗,等着被岑家收拾掉吗?那还不是早晚的事?
注定不会相安无事,注定只能你死我活。
宁鸣而生,不默而死,也不算窝囊!
和崔瑞妃相比,韩昭仪肠子都要悔青了。
可是她也不敢求情,皇上正值盛怒,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她现在只希望皇上能够对自己稍稍怜悯一些,毕竟她不是主谋,也不是真的想要害岑云初。
“皇后,依你来看应该如何处置啊?”皇上问皇后。
“她们做出这样的事来确实糊涂,也不怪圣上动怒。”皇后说,“律法上写得明白,臣妾没什么可说的。”
皇上听了点点头,说:“皇后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吧?皇后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
崔瑞妃彻底瘫倒了,虽然她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可毕竟是血肉之躯,难免承受不住。
韩昭仪则哭得不能自已,她想要认命,可又心有不甘。
三公主和四公主跪在宫门外,替她们的生母韩昭仪求情。
可皇上却不许放她们进来。
“都押下去,看好了,听后发落吧!”皇上说。
对于她们的处置,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况且也必须要昭告天下。
皇上去了岑云初的寝宫,此时夜已深了,而岑云初还没睡。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皇上见了她多少烦恼都没了。
“臣妾知道皇上会来,”岑云初捧了参茶给皇上,“皇上太辛苦了。”
“海德殿的事,你想要怎么发落?”皇上问她。
“皇上意欲何为?”岑云初问。
“我问了皇后,她说按律法处置。崔瑞妃和韩昭仪都要被处死,崔韩两家男子处死,女子官卖。”皇上说。
“皇上,臣妾想向你求个人情。”岑云初说。
“跟朕何必这么客气,你只管说就是。”皇上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况且这次受委屈的是你。”wWW.ΧìǔΜЬ.CǒΜ
“皇上对崔家的处置我没有意见,但韩昭仪还是应该从宽。”岑云初说,“一来她是半受胁迫,崔瑞妃找到她,她不敢不答应。
二来还有三公主和四公主,她们是皇上的女儿,虽贵为天家女,可一旦做了没娘的孩子,也未免太可怜了。”
“你对她仁慈,万一日后她还朝你下手……”
“如果真是那样,我就绝不再留情了。”岑云初说,“我并非有意要当好人,只是觉得她还算得上情有可原。
她位分不高,长久攀附于崔瑞妃和皇后,这是她身不由己的地方。
皇上姑且给她一次机会,若她识相,自然知道今后该听谁的话。
况且皇上一向知道恩威并举方为御下之术,臣妾也是跟着您现学现卖呢!”
“好个现学现卖!”皇上笑了,捧着岑云初的脸说,“爱妃,你如今愿意和朕撒娇了,这是好事。既然你开了口,那朕就替你收买一回人心吧!”
两日后,圣旨下。
崔瑞妃亵渎太后灵位,嫁祸他人,其行可耻,其心当诛。
褫夺其封号,降为宫人,赐死。
崔家结党营私,诬陷忠臣,削职夺爵,男处死,女官卖。
韩昭仪本为同犯,念其不知详情,且受其胁迫,其情可宥,降为才人,罚俸一年,禁足百日以思过。
有人说这崔家倒台得也太快了,昨日还看着巍巍赫赫,一转眼便被抄了家。
不过他们崔家也的确实做了太多见不得人的勾当,鱼肉百姓,作为作福,他们家出了事,有不少人都叫好。
身为人臣本该谨慎克己,他们家的确是太张狂了些。
一转眼到了七月,天气开始转凉。
姜暖也从城外的庄子回到了城里,这一日和徐春君约好了到街上逛逛。
车子走到半路,就听外头有人哭闹喊叫。
打开车帘一看,竟是几个人在把一个年轻女子往勾栏院里拖。
看到女子的穿着打扮,应该是这里的官妓,不知怎么跑了出来。
“你还当你自己是千金小姐呢?!”妓院的老鸨手里拿着湘竹骨的扇子,一边敲打着那女子一边骂,“就你这几分姿色,还容得你挑拣客人?!
告诉你,老老实实地给我接客,把客人哄高兴了,我就不打你!要不然把你的皮揭了再糊上!看老娘有没有这手段?!”
“妈妈!妈妈!我求求你,别让我再接待他了!他把人往死里弄啊!”那女子哭求着,似乎对那客人怕极了。
“徐姐姐!这声音……不是崔明珠吗?!”姜暖说着又仔细看了看,的确就是她。
崔明珠如今成了官妓,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信勇公府的四小姐。
崔明珠最终还是被拖了进去,姜暖她们的马车继续向前。
“徐姐姐,你还记得当初咱们刚来京城吗?崔明珠那个时候处处欺负咱们。”沉默了许久,姜暖才开口。
“是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徐春君心里何尝不感慨?
这才几年的功夫,她们之间已如云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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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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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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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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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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