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曾慈在午睡。
大县主曾念出阁了,府里头就只剩小县主曾慈。
小县主的好事也近了,在过几日便要和柯家少爷定亲。
两个丫鬟在廊下并排站着说话,小县主打小儿的习惯,便是每日白天必有那么两个时辰是独自在房中的。
谁也不许去打扰,府里的人都知道。
“咱们大小姐人真好,她出阁前把自己屋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整理一遍,赏了这府里下人不少东西。”一个丫鬟说,“瞧我身上这件棉袄,就是大小姐穿过的,跟新的没两样儿。”
“我得了两双鞋,我的脚跟大小姐的差不多。那两双鞋也都是新的,一双水红色,一双秋香色,我舍不得穿。想等过年的时候,回家时穿给我爹娘看。”另一个丫鬟也喜滋滋的。
这些赏赐是意外之喜,何况但凡是曾念用的东西都绝不会差。她们这些小丫头们就是拿着钱也没处买去。
京城中有钱人家的小姐出阁前都会赏赐给府里下人一些衣裳物件儿。
因为装箱抬过去的都得是新衣,不带旧的。
像曾念这样的出身,凡是上过身的都不能带着,便是新的,只要不喜欢,也都没不带去。
“咱们大小姐可真是一等一的好人,只可惜总是不如意。”难得的晴天,这会儿又没什么事做,两个丫头就靠着廊柱晒太阳。
说到赏赐的衣裳便顺着嘴说下去了。
曾念生得貌美又善良,可先是坠马,好几年不能走路。
好容易腿好了,又与陈思问定了亲。
可如今陈思问又病得不省人事,谁都不知道曾念会不会守寡。
“快别说这个了,你说是咱们府的大姑爷好看,还是小姑爷好看?”另一个丫鬟转了个话头,说这样不吉利的话,被人听见是要挨骂的。
虽然柯望忱还没有和曾慈定亲,但是府里头的人都已经称呼他为小姑爷了。
不论是陈思问还是柯望忱,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府里的丫鬟们每次见到他们俩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没有谁不脸红心跳。
“他们都好像神仙下凡,哪里能分的出高低来?”被问的丫鬟说。
“那你更喜欢哪个?”另一个不甘心地追问。
“我的天,你疯魔了吧?这话是能说的吗?”这个丫鬟低声警告道,“仔细你的皮!”
“唉,咱们只不过是说说而已,有什么打紧的?”另一个不以为然,“像咱们这样的,也到不得人家跟前儿去。不比有的人命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个丫鬟听她话里有话,便小声问:“你说的是谁?”
“是宝珠姐姐,”另一个看了看左右没人说道,“她到时候一定会跟着小县主嫁过去的,一共四个陪嫁丫头,至少得有一个做通房。”
陪嫁丫头是随着主子小姐嫁到夫家去的,最多成亲三年后也要给男主子纳个妾。
一般都会从陪嫁丫头里选一个做通房。
一来陪家丫头本就是女主人的心腹,二来她的出身让她永远也不能踩到主子头上去,否则就是忘本了。
“你也说了有四个呢,为什么一定是她?”听的人似乎有些不服。
“你不知道,前几日我听到宝珠和青珞说小姑爷每次见到她都会朝她笑,这不明摆着是喜欢她吗?”其实这一个也有些不忿。
“哎呦呦!我怎么没瞧见呢?我看啊,是她剃头挑子一头热!”二人言语间变得尖酸刻薄起来,“实则她们四个里头最轻佻的就是宝珠了,她也只在小姐跟前装憨儿罢了,背着主子什么话不说?我看小姑爷才不会理她呢。”
“话是这么说,可她到底是跟着陪嫁过去的呀。每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再弄些小意殷勤,说不定过几年咱们就得叫人家姨娘了。而且她还说了,她和小姑爷是一天的生日,说什么同日生的就该做夫妻,月老早用红线拴好了的。”琇書蛧
“嘿!亏她有脸说!到底谁做通房,那还不是小姐说了算!轮得到她心想事成?”
谁不喜欢出身高贵又样貌英俊的男子?
只是她们投胎投得不好,身份低微,能做妾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两个人叽叽咕咕说了一会儿,就懒得再说了。
“我想起来了,送去浆洗房的衣裳也该取回来了,别一会儿叫人家说着,你陪我一起去吧!”这个想起来还有活儿要干。
另一个就说:“我在这儿晒着怪舒服的,你自己去吧,反正也没几件衣裳。”
这一个就去扯她,笑着说道:“把你轻狂的!如今又没穿新鞋,走两步路怕什么?”
另一个推拒不过,也站起身跟着走了。
冬日的天简直短得不像话,早晨起来一轱辘就到后晌了。
两个丫鬟走到里间门口,侧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
一般这个时候小县主就要起来了。
果然没一会儿,里间传出轻轻的咳嗽声,丫鬟忙在外头柔声问道:“小姐醒了?奴婢们进来伺候。吧!”
“叫宝珠一个人进来就行了。”曾慈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确是刚刚睡醒的样子。
“宝珠在外头呢,奴婢这就去叫她进来。”一个丫鬟连忙答道。
过了一会儿,宝珠果然从外头回来了,她站在门外说道:“姑娘略等等,奴婢身上凉,别叫冷风扑了你。”
“不妨事,你给我倒碗茶进来吧。”曾慈嗓音微哑。
“姑娘稍等,我这就倒茶来。”宝珠很是伶俐,挺曾慈这么说,便立刻倒了茶端进来。
曾慈已经起了床,就坐在床边上。
她的头发微微有些散乱,抬起手向后掠了掠,接过茶来喝了一口,又把茶盏放下了。
“宝珠,你来我房里伺候多少年了?”
“有三年了。”宝珠不知道曾慈为什么这么问。
三年前曾慈跟前的一个丫鬟得了怪病被送出去了,她原本在花房当差,被管家娘子选中了送到这屋里来的。
“都三年了呀,时间不短了。”曾慈笑了笑,从旁边的首饰盒里拿出一副耳坠来,“我嫌这副坠子小了些,就赏给你吧!”
“多谢姑娘!”宝珠有些不敢收,“不过这有些太贵重了,还是姑娘留着赏人吧。”
“你是我的贴身侍女,赏给你正好。过来,我帮你戴上。”曾慈的态度很坚决。
宝珠不好拒绝,便走上前,弯低了身子,把耳朵递过去。
曾慈的手稍稍有些重,宝珠感觉到了疼痛,可她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来,甚至心里还美滋滋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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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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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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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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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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