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别砸…”
明明前几十秒还在痛苦挣扎的人,此刻说出的,却满是抗拒的话。
对方在哀求。
哀求的不是救自己,而是,在求她停手。
那一声声虚弱的犹如蚊蚁的请求涌入耳畔,金昭音拿着砖石的手猛地僵住,她望着眼前封死的洞口,一个想法浮现脑海,随即感到不可置信。
为什么用上了哀求也不想人弄开洞口,救自己出来。
难道…
对方是自愿被‘活埋’的吗?
金昭音不能理解。wWW.ΧìǔΜЬ.CǒΜ
如果真的是这样,简直太疯狂了吧。
这么做,是图什么?
是想要亲身感知自己在漆黑无光空气稀薄的逼仄鼓包里,慢慢流逝生命死去的过程吗?
金昭音为翻滚的猜测感到难以理解,蓝眸愣愣地盯着眼前被砖头砌封的鼓包,反反复复捏紧砖头,还是不管不顾想要继续。
可每砸一下,换来的是里面人抗拒的嘶喃。
“不…”
一声声的不,到了最后带上了惊恐和厌恶。
仿佛她在做的,是罪大恶极的事情。
有句话说的是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除非对方想要自己醒过来。
金昭音知道了,就算她敲开了,也没用,手指压在粗粝的砖上,扔掉了想要破开封口的东西。
没有了外面的动静,里面的动静也安静了下来。
金昭音沉默地盯着鼓包看了一会。
这座古宅,比她一开始想的还要让人头皮发麻。
同样预示着危险。
经过这一遭,手脚控制不住阵阵发凉,对刚得出的结论久久不能释怀,她下意识想要寻找身边人,却看到不知何时,苏雪站在了方才男人所在的鼓包,半蹲着在注视着什么。
僵硬地站起身,金昭音小跑过去,还没有把刚刚的事情说出来,被眼前的一幕震在原地。
这是一个还未被封死的鼓包。
前面仅有一块新砖砌在入口,失去了砖头的遮挡,鼓包内部狭小的空间一览无余。
里面蜷缩着一个老人,用手颤颤巍巍地抓着碗,应该是听到了刚才的动静,看见她们往后缩了缩,仿佛深怕她们将自己拽出来。
苏雪将手电筒的光移开,在老人惊惧排斥的目光下站起身,注意到跑过来的女孩惊愕无法理解。
金昭音确实无法理解。
为什么甘愿待在一个糟糕透顶的地方。
为什么能够任由着人把自己放在荒凉阴森地块的一个土包里自生自灭。
“寄死窑,瓦罐坟。”苏雪缓缓开口:“一日一餐一砖,直到彻底封死。”
她简单地讲了一遍为什么会有眼前看到的一幕。
永远不要妄想唤醒一个执意装睡的人。
就算是救出来了,也会再一次爬回去。
一是,自愿。
二是,不愿,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三则是,这类人如果擅自逃走,容易牵连全家。
会到这里的人,一些是自觉无用的人,一些是在旁人看来无用的人,而相同点是,他们一致认为无用之人在这死亡会是最好的归宿。
和来时的安静一样,她们离开的也安静。
金昭音离开前,回头望了望夜色下一个个耸起的鼓包。
来的时候,谁能想到,那是一个个诡异的坟,其中甚至有自愿活葬的坟墓。
古宅内正在发生的事情,是金昭音以前闻所未闻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的不敢相信会有这种听起来就感到毛骨悚然的民俗。
重新回到熟悉的古宅回廊。
金昭音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压抑,无法确定这座古宅还有哪些不为她知,却在府内早以稀松平常司空见惯的事情。
心里沉重,金昭音深吸口气。
无论怎么样,都要打起精神来!
最重要的是找到任务需要的线索!
做了几个深呼吸,金昭音发现四周空间有异,是熟悉的重叠感。
按照某人得说法,是副本怕她们太菜给的放水提示,一路上没任何动静,她以为当前副本危险到不打算给了,放人自生自灭呢。
重叠的时间是深夜,同样伸手不见五指。
前面没看到不同,金昭音回头。
不远处一盏明灯驱散了阴暗。
几道身影渐渐向这边走来,一如既往的模糊轮廓加上无月的夜景愈发不明。
走在前方的人佝偻,提着灯笼缓步行来,后面紧随的是两道挨得很近的身影,一高一矮。
大概的对古宅诡异氛围感到不安,跟着前方身影慢行,高的不忘紧紧护住身边的身影,而矮的那道,明显可以看出在小幅度四处张望。
和ta们擦肩而过,金昭音注意到那两人在烛光晃过的瞬间,手上一闪而过的亮光。
嗯,在蠢家伙的客房见到过。
那是戒指的折射光。
望着几人离开的方向,金昭音特意记了路,很容易认出了那是位于客房的方向。
所以,客房意外捡到的戒指…
真的是上一批客人遗留下来的。
本该是一对婚假,遗留下一枚…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对于未知的事情,总是会控制不住深想,想要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站在恢复平静的回廊,金昭音无意识摩擦着水杯,闪过前两个副本的惨状。
她连忙摇了摇头打住胡思乱想。
可别,说不定和她们寻求想借口一样,只是夜晚无处可去普通的借宿。
金昭音觉得,副本不会丧心病狂到搞什么全员受害者吧…
……
面临被发现的危险,古宅仆人不敢再偷闲跑回岗位,吴文昊跟她来到一个安静得过分的院落,寻了个地方,他把院内每个角落看了几遍。
自然没有错过古宅仆人在一扇房门口站了半天,才战战兢兢地推开木门而入。
可能是寒衣节的原因,古宅上上下下的人忙着祭拜,这个院落人烟稀少,仆人真的仅有所见那一人。
阵阵冷风袭过。
要不是主屋内隐隐有火烛的光,让人无法相信这是一位古宅小姐所居住的院子。
对接下来即将要做的冒昧事情,吴文昊先默默郑重对院落的主人道歉。
再次确认无其他人,忽略过于漆黑安静的环境和恐怖氛围,走向仆人曾经久待的门口,静站在微微掩住的门外谨慎地向里观察。
雕花木门糊着麻纸映着微弱的烛光。
未完全合上的细缝流泻出一束光,自这条缝隙当中可以稍微看见内里的情景。
除了进去的仆人手中的灯笼,殿前燃着两支与白烛不太一样快要烧尽的红艳喜烛。
微弱的光线下,吴文昊看到屋内几个地方贴着剪纸大囍字。
不久之前听过古宅仆人交谈,这二房的小姐之前是看中了什么人,想要结伴成好,但仆人话里话外意思,是没成,大意是男方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所有相关的东西没来得及换下,事情应该是发生在近日,想到这,吴文昊碰了碰胸口。
隔着衣服仿佛抚摸到了里面安放的物品。
如果没有发生怪事,他现在应该陪在爱人身边,筹划着蜜月怎么度过。
只不过没有如果。
弄不过那不知名的东西,想要离开只能完成任务,现在他所能做到,就是快一点,再快一点。
没见到里面的人具体位置,吴文昊不可能贸然推门进去,留心院门方向时刻注意有没有来人,一边走向不远处的窗户。
上面并没有见到用于观察的洞眼。
客房的洞眼是别人留下的。
眼前似乎再次浮现那一瞬间触及的场景。
摇曳的烛光下,窗纸映黑,一颗眼珠子占据了纸洞,悄无声息地盯凝着屋内。
不合常理的举动堪称恐怖。
古宅暗藏的危险,不仅仅是来的莫名世界那道冰冷的机械音开局的提醒,正在置身于其中,吴文昊同样感觉得到。
他可不想丧命在这,得赶快找到线索离开。
吴文昊等了一会,凑耳靠在窗户边听。
没有动静,代表不能从中获取到有用的信息。
里面还有一个已知仆人的情况下,进去肯定不现实,如果等里面的人出来,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思量了几番,吴文昊用手指戳破了窗纸。
只要人不被发现,留下的痕迹不会给他带来危险。
对屋内不知全貌,吴文昊弯下身去看的时候,没有完全贴近窗户。
就算如此,入目的东西还是叫他寒毛骤竖。
那是一个穿着喜庆模样怪异的‘人’。
正一动不动地对着他。
蜡白黄的肌肤,平扁一勾的鼻子,红圆的腮红和过分艳丽的唇。
一对齐平的漆黑无光眼睛直勾勾看过来。
突然对上视线,给人带来的冲击力不可谓不大,吴文昊手握成拳,压下猝不及防下猛升的心跳,稳住心态很快分辨出来这不是真人。
是个纸人。
就像想不到二房小姐院中仆人很少,同样想不到屋里会放了一个个诡异渗人的纸人。
尽量忽视喜庆又阴森的纸人,吴文昊视线转动。
总算看到了进入其中的古宅仆人。
她正撩开珠帘,一步步往里挪。
灯笼的光剧烈摇曳。
是拿着的人,手在不断颤抖。
蓦然从指背滑下的珠串扫在她的脸廓。
古宅仆人顿时僵住了身躯,抑制不住地小声轻呼了一声,过了好一会,才发现只是珠帘,颤颤巍巍继续往前走。
不一会,再次失去了仆人可见的踪影。
吴文昊大致能够从房间的结构猜测出对方正在前往的地方是二房小姐的卧榻之处。
尽管看不见神情,他还是从对方异样里察觉到了拼命想要掩饰却掩饰不住的慌乱。
这让人感到奇怪。
为什么面对自家的小姐,会感到害怕恐惧,是因为擅自离开岗位担心得到处罚吗?
又或者是二房的小姐平日对身边的人不好,引得古宅仆人不敢造次,无时无刻不在小心不安?
没办法从中得出结论,吴文昊视线停在晃荡的珠帘。
再深处的情况已经没办法看见,退而求其次扫过房内能够触及的物件上。
不得不说屋里的几件特殊物品结合起来,大晚上光是看着,他一个大男人都感到不太舒服,很难想象整天整晚待在里面的人是什么想法。
一股说不出的异香掺杂着某种肉类变质的气味飘至吴文昊的鼻翼。
是困在屋内的空气寻到了缝隙,蜡烛的气息从孔洞钻出。
刚吸了一口,他察觉不对立马捂住口鼻,往后退了几步,彻底脱离了交接范围,防止过于不适的气息让他产生反胃,弄出动静。
微微眯起的眼睛远远从窗户纸破开的小洞看着里面渗透出来的微光,把刚才看到的翻来覆去几遍。
有什么想法在脑海里呼之欲出。
祠堂附近遇见仆人的闲聊回荡在耳边。
味道太大了…
享福没享几年早早去了…
这里的去了,指的是…
房间内突然响起一连串响动打断了渐渐成型的思绪,吴文昊听到里面匆匆的脚步声,只得收敛了心思,全神贯注地往暗处一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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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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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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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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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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