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是个什么东西,自从坐上副总裁的位置以后,安妮就不知道了,仿佛这个词已经从自己的生活里扣出去了。
员工可以因为公司抢占了他们的周末而抱怨,但是身为企业高管,特别是像安妮这样,坐到了一个大集团的第五把交椅,那她的任何时间就都应该是奉献给她亲爱的GT集团的,不然那好几百万的年薪还怎么好意思领。
安妮扒拉扒拉手机,在浪群里发了一句:996是福报,997是什么?
付思棋如就捧着手机等安妮发问一般,在那头火速回复道:是福报大发了!
过了一会玄萱道:安妮姐,你老板不是姐夫吗,他为什么不让你休周末?
安妮回复道:为了让我陪他
玄萱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闪人,拒吃狗粮
见群里安静了好一会,安妮放下手机对她对面的向江晨道:“向总,周末了,别忙了,赏脸约个会吧。”
向江晨从电脑前拔起脑袋,看了安妮一眼道:“五分钟。”
安妮站起身就开始倒数计时:300、299、298……
等安妮数到259的时候,向江晨啪的一声合上电脑,摇头笑道:“服了你了。”
上了车,坐在驾驶位上的向江晨道:“这位美女想去哪约会?”
安妮道:“想回趟老家。”
向江晨道:“你这也太突然了,身份证带了吗?”
安妮道:“带了。”
向江晨道:“你这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啊?”
安妮道:“突然想家了。”
沈阳9月的夜晚已经开始有些转凉了,两人出了机场正赶上下雨,向江晨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到了安妮身上:“怪我,来的时候没查天气。”
安妮道:“怪我,在下雨天想家。”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满眼里藏的都是爱意。
妹妹去年出国留学,安妮的叔和婶婶也都跟过去了,这房子现在没有人打理,这么空了一年,俩人再进院子去时,多少有点空荡与颓败。
好在婶婶走的时候收拾的很好,屋子里面的所有家具用品都用布苫盖着,安妮把苫布一个个的揭开,向江晨打来水,两人起动手又一起把灰尘全部清扫干净。
“多少年没做这种大扫除了,真的挺累的。”
安妮躺倒在床上道。
向江晨搂着她坐在床边回忆道:“小时候咱俩也干过。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下大雨,你这屋里的窗户没关跑了水,那时候我也才不大点,淌着水在这屋帮你妈妈掏水,你也不知道过来帮个忙,就在一旁捧着你被雨水浇湿了的洋娃娃哭,还边哭边说:娃娃的头里进水了,裙子都掉色了,她不好了看了……”wWW.ΧìǔΜЬ.CǒΜ
安妮听完道:“真的假的,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向江晨道:“当然是真的,那时候你也就4、5岁吧,天天追在我后面要哥哥给你买糖吃。”
安妮道:“那你买了吗?”
向江晨道:“买啊,买了好多,结果把你牙给吃坏了,最后你去医院补洞,我在家里挨揍。”
安妮笑道:“呵呵呵,呵呵呵,江晨哥哥,长大以后能嫁给你真好。”
向江晨道:“长大以后能娶到小胖妞真好。”
安妮的小公主床容不下两个人的翻腾,但能容得下两个人静静的拥抱在一起。
安妮就这么在向江晨的怀里,带着笑,甜甜地睡着了。
其实安妮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就是非常的想家,想回来看看这里,她生长的地方,她父母长眠的地方。
这天晚上她梦到了她的父母,在她还是孩童的时候,她们一家三口上游乐园去玩,那是她第一次做上摩天轮,她向窗外望,沈阳的风景她能看到一大半。
那天她们一直玩到尽兴,安妮甚至都能清晰的记起坐云霄飞车时安和平在她耳边的呼喊声。
最后,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安妮推开门,扭身看她的父母,她们却都不再进门。
“妮妮,爸爸妈妈走了,要照顾好自己啊!”
这梦太怪异了,就像是个与她真真正正告别的仪式,却足足迟了太多年。
安妮想家,在梦里又一会笑出声,一会又轻轻抽泣,这情况让搂着她的向江晨心里太不是滋味了。
向江晨拿起电话,播了个号码出去:“你们都要表彰了,还不赶紧来跟我媳妇解释清楚?楚队你有点不够意思了吧。”
楚佳道:“还真是正想找你呢。”
向江晨道:“想找我就过来。”
楚佳道:“你在哪呢?”
向江晨道:“沈阳呢,过来把你凿墙的钱赔了。”
楚佳道:“沈阳?行吧,我在帝都呢,明天早上就能开车干过去。”
安妮没想到早上一醒,就看到向江晨睁着一双深情的大眼睛瞅着自己:“干嘛,现在蓬头垢面,还一脸的油,不要瞅不要瞅。”
向江晨笑道:“哪有,好看,我家安妮什么时候都好看,可好看了。”
安妮道:“不知道我家这老录音机还能不能放出歌了,我给你放首歌听听。”
说完安妮将王杰那盘收录了“安妮”这首歌的《一场游戏一场梦》的磁带插入了她家的那台老式录音机。
时间太久,磁带受潮,王杰的声音播出了已经失去了他那独特的音色。
可是这不影响安妮听歌的兴致,他跟着王杰一起唱道:“闭上眼睛想起你的情,难忘记你我曾有的约定,长夜漫漫默默在哭泣,心中无限痛苦呼唤你,安妮,我不能失去你,安妮我无法忘记你,安妮我用生命呼唤你,永远的爱你……”
唱完以后她对向江晨道:“小时候,我最爱听的歌就是王杰唱的’安妮’,每次听这盘带,都是来来回回的倒。有时候我常想,人和磁带都是两面的,但如果人同磁带一样简单该有多好。每一面写的什么,有什么内容,都在自己身上标注的清清楚楚,别人想听什么歌,自己想以哪一面来示人,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来。但现实是,每个人都对自己复杂的另一面一无所知。也许我所喜欢的,正是另一个我所憎恨的,也许我所唾弃的,正是另一个我所深深渴望的……”
安妮说话的时候,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向江晨,带着她有前所未有的温柔。
这目光明明那么温柔,可她却刺痛了向江晨的心。
能说出这样一翻话的人,曾经得是多么的痛苦过啊,安妮在经历那些难熬的时光的时候,他正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呢?
那时候的他一门心思要出国留学,离开这个家庭的樊笼,因为他太自卑了,他太想做出一翻成绩证明自己了,他要证明自己比他哥哥强,他要证明自己、且只有自己可以担起GT的未来……
那时候,他就像是一个只有人生B面的人,他现在所唾弃的人,正是曾经的他自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向江晨开始过自己的A面人生的呢,好像就是从他在机场的候机大厅里,见到明艳的安妮调皮地反问他“怎么不能是我”而开始的。
是他要去保护安妮的信念让他变得越来越自信。
是他要去拥有安妮的信念让他变得越来越勇敢。
是他要让安妮为他的成就而感到骄傲的信念让他变得越来越强大。
向江晨在她额头上深深一吻:安妮,何其荣幸遇到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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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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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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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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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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