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他滋溜挤进门缝里,转身入内院。
“还好你叫我,他们太会缠人了,我真不知道怎么对付。”
桑格抱怨着,无意间抬眸看到初七在内,她两手环于胸前,板着张小脸,头一回这般严肃。
桑格不知道是不是没把人及时赶走,惹她生气了,结结巴巴想要解释:“初七……门外那些人其实……”
初七抬手,“我知道了,不用多说,那个年纪稍轻的妇人说能做一手好菜,你就让她明天来吧。”
“啊?这……”桑格还没说完,初七就回房了,也不知道她是生气还是别它,举止奇怪得很。
桑格不明所以然,挠着头看向慧静,慧静也是不太明白,两人面面相觑了会儿后,桑格就按初七的话做了,他走到前堂,没想刚才死缠烂打的几人已经离去,于是他就跑到街上叫住了他们。
“喂,你们,等等!”
常福家本是心灰意冷,听到这声音,眼睛个个都放亮了,他们转身回望,盼着那根救命草。ωωω.χΙυΜЬ.Cǒm
桑格走了过来,说:掌柜说要一个会做饭的,明日你就来吧。”
他下巴微抬,点了下大郎的媳妇,众人闻之顿时愁云散尽,笑逐散开,就差没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地叩首。
“谢谢,谢谢开恩,谢谢!”
桑格怪不好意思的,边挠后胸勺边解释道:“这是我掌柜的意思,你们不用谢我,明日来了好好做事就成。”
话虽这么说,但常福一家子依然是谢了半晌方才离去。
他们走后桑格不由松了口气,不过他依然不明白抠门的初七怎么会答应请个做饭的厨娘,商行还没开张,钱就付出去大半。
回到铺子之后,桑格想找初七聊聊,没想她一直待在房里不出来,让他误以为她在谢惟这里受了气。
慧静心思玲珑,见初七刚才的举动就猜出了件大事,她也不当下问,等到夜深人静时做了碗面皮汤送到初七房门前。
“初七,我做了面皮汤,你要不要吃些?”
慧静敲门敲了半晌,过许久,初七才闷闷地说了句:“不吃了。”
难得见她不肯吃东西,慧静心想:这件事看来比天大,于是又敲门道:“你不吃就浪费了,如今面片可贵了。”
一说“贵”字,初七铁定坐不住了,这几日花钱如流水,她恨不得将一个铜板掰成两半用,别说浪费面片,连汤都不能浪费。
终于,门开了条缝,初七露出半张哭过的脸,“那我就勉为其难吃一些。”
“怎么了?”慧静看她的眼睛肿得像两枚大核桃,不由贴心地问道,“是在三郎这里受委屈了?”
初七摇了摇头,抿起嘴欲言又止。
慧静放下面片汤,连忙携起她的手,“你与我还有什么话说不得呢?”谷
初七吸吸鼻子,看向慧静的眼睛,刚要开口说话,又伤心地啜泣起来,“刚才来的那一家子是我阿爷和他的儿子,他们说我阿爷病了。”
“哎呀,既然病了你为何不去看呢?”
“那是因为在遇见你之前,阿爷把我卖了换钱,我差一点就死在哪儿,我心里不舒服,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他,可刚才听到他病得快死了,我又很难过……我知道这样不好,天底下人都会骂我不孝、没良心,可我心里憋屈,我过不了这个坎儿。”
说着,她干脆扯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慧静生来无父无母,从小到大都是主持养大,但她也有被亲人遗弃的痛,也会想为何父母没来找过她,只是她不像初七开心就大笑,难过就大哭,她的半生都平静如水,喜怒哀乐都敲进了木鱼声中。
可不知为何,今日看初七哭得这般伤心难过,她也想哭了,想想自个儿并没初七这么惨,硬是把难过憋了回去,然后递上块帕子给她拭泪且小声劝道:“或许你阿爷也很后悔呢?”
“既然后悔为何不见他对我赔不是?”初七哽咽着,“想想我儿时他待我挺好,待我稍大了,他一声不吭就走了,若不是之后找到他,我真以为他死了,原本还想着能与阿爷团聚,谁知他娶了妻子,还有了孙子,而我……只是没有人要的初七。”
“好了,好了,不哭了,如今你不是有我和桑格?还有萧先生,他们……都在乎你。”
说着,慧静终于忍不住跟着初七一起哭了起来,两人的哭声此起彼伏,让桑格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在窗户处张望了半晌。
“嘶……这咋办泥?该不该进去呀……”
桑格抓耳挠腮,愁坏了。
第二天大清早,初七和慧静各顶着副核桃眼出现在了铺子里,初七特意叮嘱桑格:“别让那人看见我,让她做完饭就走吧,铜钱每天一结。”
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大郎妻的声音。
“掌柜在吗?我来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话落,初七就躲了起来,桑格只好按她的吩咐出面应付。
大郎妻本名二妹,老实本份,平时在家做饭带娃,在公婆跟前也挺孝顺,这次阿柴攻城,她们这一家跟着逃难来到武威,途中初七的阿爷,也就是她的公公,常福病了,本就是人生地不熟,又要找地方住,又要找太夫医治,没多久钱都花光,一家人过得艰难。
“还是掌柜的好心,我们问了一路,都没有人肯雇我们这些外乡人。”二妹一边擦桌拖地一边夸赞,勤快又卖力,“待见到你家掌柜,咱们一家定要好好谢他!”
“哦,好,呵呵。”桑格尴尬地笑着,两眼往帘后瞟,初七躲在那儿就是不出面,还从帘缝里朝他勾了勾手指头。
桑格很无奈地过去了,初七吩咐道:“待她做好饭菜,你给她一份吃食,别太亏待人家。”
“知道了,你啰不啰嗦?”
“呀呵,你这可是对掌柜的态度?”
“威胁我?你行你上。”
……
二妹听见了淅淅索索的争吵声,不由探进半个脑袋,小声但又十分期待的问:“是掌柜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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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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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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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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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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