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看上去岁数较大的男人挺起身来,谦恭地报着自己的名字和身份——果然都是些普通的商贩、木匠一类的人。
“你们为什么不好好呆在在马里营地,而要跑到这林子里呢?”萨尔贡大声问道,“是不是因为营地里出了一些小问题?我听说……”
他把自己听闻的种种传言简要说了一遍。
“小问题?不,殿下!”那几个家伙大惊失色,争先恐后地高声叫嚷,沸腾的人声顿时乱糟糟的响成了一片!
在他们绘声绘色的描述中,萨尔贡和他的同伴们突然得到了一副极其可怕的图景:Χiυmъ.cοΜ
萨尔贡的军团和“战斗工兵”之间不知为何,一夜之间便爆发了可怕的内战!
双方的士兵在一瞬间便杀红了眼,打得血流成河、死伤无数!
最惨的是马里营地之内的老百姓!
他们猝不及防,完全被动地被裹挟到这场突如其来的人间惨剧之中,无辜的年轻人被发狂的士兵肆意砍杀!无数的老幼妇孺被成批践踏在肮脏的血水之中!
……
是的,马里彻底崩溃了!
这一片庞大的亚述军营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殷戍、萨尔贡王子,以及他的幕僚们听得面色惨白、心惊肉跳——这,这特么实在是太惊悚了!
但是,面前这群平民百姓尽管衣衫褴褛——他们在马里营地之中其实也是这样的穿着——身上却并没有什么血污、伤痕,脸上也没有遭遇大难之后的惊魂未定与凄惨麻木;他们竟然还在距离“人间地狱”如此之近的地方安营扎寨,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生火煮饭、闲扯聊天!
他们不应该哀痛欲绝吗?不应该跑得远远的吗?
萨尔贡沉思良久,突然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乡亲们,你们所说的这些可怕事情,都是亲眼所见么?”
群情激昂的人们顿时哑火了!
过了好一会儿,这几个头头才不好意思地承认,他们其实都是“听别人说的”。
萨尔贡王子离开之后,马里营地之内确实发生了一定程度的混乱;而惊慌失措的平头百姓们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各种新的可怕谣言立即凶猛地生长起来了!
在乱纷纷的谣言冲击下,人们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地彼此相跟着逃离了马里:一些人向着西方的大海跑去,据说那里能碰到仁慈的亚摩力人;一些人干脆跑上了通往尼尼微的大道,幻想着能够取得远在天边的帝国的庇佑,而更多的人则选择在马里周围的山林中安营扎寨,伺机观察动静。
这群人,不过是其中的一伙罢了!
萨尔贡和他的同伴们稍稍松了一口气。
忽然的,一个新的、更加严重的问题摆在大家面前——马里的平民已经在谣言惊吓之下成了惊弓之鸟,那么,军队呢?萨尔贡的军团呢?
强大的马里军团也如此这般溃散了么?
正在这时,“李逵”突然冲进了黑压压跪满了一地的人群中,粗暴地拽起一个又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一边揪人一边大声喊叫着名字,很快便抓起了四五个灰头土脸的家伙!
众人一脸愕然,开始惊慌地相顾四望!
“xxx!xxx!我认得你们!你们都是xxx凯什、xxx凯什的军人!”“李逵”得意洋洋地高声呼喊着,“别等着我一个一个点你们的名字,全都乖乖地站起来!如果我发现还有谁胆敢继续混在这里……立刻按照逃兵论处!”
萨尔贡王子也站了起来,面色威严地扫视着众人!
“萨鲁曼”和一众幕僚也站到前排,每人都拔出了短刀,发出令人心悸的“噌噌”声!
在强大的压力下,人群中立刻出现了不小的骚动,这里那里到处都发生了轻微的推搡和呵斥。
不一会儿,人堆中期期艾艾站起来一名一脸窘迫的小伙子,紧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
好家伙,竟然站起来四十七名军人!
仅仅三百多人的逃亡队伍中就混着四十七名逃亡士兵!
萨尔贡王子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他的手一下子按在腰刀上,刚要拔刀怒骂,殷戍却猛地拽住了他!
“团结,殿下,务必先求团结!”这位“特使老爷”恳切地看着他,“以后有的是时间施行军法!”
王子看了看他,有些暴躁地摆了摆手。
“你们,都出来!”沉默了好一会儿,萨尔贡亲自下达命令,“都出来!全都站到这边来!”
这些逃兵们战战兢兢地挤出人群,在萨尔贡面前老老实实站成一排。
殷戍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这伙年轻人——他们应该都是军团中最低等的军事奴隶,而此时此刻,亚述军人的威仪在他们身上已经荡然无存了:铠甲和头盔早已不翼而飞,各种统一配备的皮带和短刀也已不见踪影;他们穿着和平民百姓别无二致的、破破烂烂的袍子和裙子,和平民一样灰头土脸、一脸愁容;他们身上唯一留下的军人印记,也就是脸上那一大把标志性的、“亚述军团”式的大胡子了。
“跪下!”“李逵”突然大喝一声,“你们都跪下!杂种们!”
年轻的小伙子们吓了一大跳,赶忙挨挨挤挤地跪下了!
“你们为什么离开马里跑到这里来了?你们不都是马里军团中勇敢的士兵吗?你们不应该都戴着光荣的尖顶盔,手握锋利的长矛和短剑吗?”“萨鲁曼”喝道,“啊……懦夫们,你们的军人气质和军人形象都在哪里呢?……”
“你们丢尽了殿下的脸!”“猪八戒”紧接着说道,“在你们身上,我看不到一丁点军人的纪律!……”
这群逃兵们吓得面如土色,一边疯狂地磕着头,一边七嘴八舌苦苦哀求!
殷戍突然凑在萨尔贡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又转过身来用力摆着手,制止了幕僚们的大肆咒骂。
“乡亲们,请你们暂时先离开此处吧,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他冲着一大群跪倒在地的老百姓大声喊道,“我们同这群士兵有些事情要商量一下!”
“但是不要离开这片树林!”萨尔贡突然用力做了一个手势,“我们的人会在林子外保护你们的!”
人群中再度出现了一阵骚动。
剩余的二百来号男女老幼乱哄哄地爬起了身,在几名士兵的指挥下向远处疏散;但他们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好奇地看着这位亚述王子到底怎样“处理”他的逃兵呀?
殷戍站在这群面色如土、瑟瑟发抖的“逃兵”面前,弯下腰,操着一口带有严重口音的阿卡德语一个个问将过去,主要是询问他们的名字和身份。
这些可怜的小伙子们显然把这位“埃及来的特使老爷”当作了救星,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朝他磕头,苦苦向他求情,哀求他“可怜可怜我们这些下等人”;他们擅离职守跑到这里确实是情有可原,能不能看在“马尔都克”、“拉玛什”、“舍杜”之类的神灵的份儿上宽恕他们,不要将他们斩首;他们还想着为神圣的萨尔贡殿下继续效力呢!
“你们向我求情是没有用的,”殷戍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们的性命,你们全部的幸福和荣耀都掌握在我们尊贵的殿下之手!我劝你们把营地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不要有一句妄言,不要夸大其辞,不要像那些老乡们,”他指了指不远处那些探头探脑的平民,“……满嘴胡话!诚实,弟兄们,我们需要的是你们的绝对诚实!我想,殿下看在你们诚实的份儿上,是可能会饶恕你们的……”
他退到一边,朝着萨尔贡谦卑地鞠了一躬。
逃兵们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大主子”。
“安虎老爷说得对,”王子一挥手,“你们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讨论一下,然后推选一个人出来向我汇报……我不想听你们乱糟糟七嘴八舌地讲话。”
……
这群小伙子们闹哄哄地商量了很久,终于推选出一名看上去比较老成的、叫做“皮内什”的小伙子来向王子殿下汇报。
这家伙是一个小头头,管理着20名“掷弹兵”(用投石索发射石子的投石手);此时此刻,他竟率领着他的全部手下都跑出来了!
“殿下,殿下!诸位老爷呀,我不是故意要逃跑的,”他趴伏在地上,慌乱地磕着头,“我们其实是不跑不行呀……”
“行了,小崽子!”萨尔贡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现在可没人要砍你的头!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记住,小子,不要妄言!”
皮内什舔了舔嘴唇,开始连说带比划讲了起来……
……
萨尔贡,殷戍,以及王子的各位幕僚们,在听完他的汇报后的第一感觉便是,这事儿极为棘手!
而殷戍的第二感觉则是——卧槽,竟然还能有这样的操作?
……在团结的、胜利的“祝捷大会”召开的当晚,精力充沛的萨乌尔贡王子便宣称,他要亲自去对该死的“雷马马”进行侦察;而在出发前,他把整个马里营地的管理都委托给了两名殷戍从未见过的幕僚,“萨伏里”和“普内什”——据说这是两个非常低调、仔细、谨慎的贵族军官,他们都是亚述人军营建设和军营管理的专家(马里营地就是他们主持建起来的);萨尔贡这样做其实也是遵循了亚述人的惯例:在此前的一系列作战行动中,每当他暂时离开军营,营地的管理都是如此这般交办。
王子还是同往常一样,离开时并没有通知一墙之隔的“战斗工兵”,而留下来的两位管理者也没有。
恰恰就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环节上,出事了!
也许是受了白天热热闹闹的“祝捷大会”的刺激,也许是对整个马里营地的团结气氛有了过高的估计,也许是对“战斗工兵”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甚至也许是受了某些别有用心的坏人的蛊惑……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萨尔贡王子前脚刚离开马里营地,萨伏里和普内什就破天荒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的命令——立即切断“战斗工兵”同尼尼微的通信联络,立即把“战斗工兵”的全部信使扣押起来!
对“鼹鼠”们颇多怨气的军团士兵们立即飞快地执行了这一命令!
当即便炸了锅的“战斗工兵”们马上派出自己的军官同军团进行交涉,而萨伏里和普内什的回答也是极为强硬和响亮的——他们竟把“战斗工兵”的军官也扣起来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关键时刻,一个莫名其妙的谣言突然在整个马里营地内爆炸性地流传开来——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其实是那个新来的家伙,对,就是那个“埃及来的帝国东方事务全权特使”安虎老爷!就是他,向淳朴而仁慈的萨尔贡王子献上了毒计,就是他,唆使亚述军团除掉自己最亲密的战友和伙伴——伟大的战斗工兵;而又是他,用种种花言巧语蛊惑王子离开营地,正是为了让那些人腾出手来,使得他的毒计得以实施!
听到此处,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殷戍投来!
这位“特使老爷”拼命克制着自己双腿的战栗,克制着自己内心深处升腾而起的恐惧——万万没想到,这滔天祸水,竟然没头没脑地朝着自己身上泼来了!
“接着说下去!”萨尔贡严肃地命令道,“皮内什,你接着说下去!”
“战斗工兵”们在一瞬间便把怨气全都撒在了远道而来的“埃及特使”身上;他们以完全敌对的姿态冲开了军团士兵的重重防卫,并轻易抓捕了“安虎老爷”的全部随从——两个女人,以及十名蓬特人奴仆;他们在得手后直接向萨伏里和普内什放话:如果想要埃及人活命的话,必须把军团手里的“鼹鼠”军官们通通交出来!
“战斗工兵”的打击确实来得又快又狠,而且出乎众人意料;两位长官顿时慌了手脚——人人都知道,这位“埃及来的特使老爷”此时此刻正是王子殿下身边的红人,他所受到的信任和宠爱无与伦比;最要命的是,他们还都是埃及人!
这涉及到另一个强盛而巨大的帝国,牵扯到极为复杂的外交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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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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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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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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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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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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