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夜没睡,身心已经极为疲惫,但大脑始终处于亢奋状态,无论如何睡都不着了。
天空依旧呈现出一种深邃、通透的蓝紫色,月牙儿开始渐渐隐匿于西南方的地平线处,而东方的启明星正悬挂在半空,明亮而又孤独。
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窗下的大广场内空无一人,四周那些跳动着明亮火焰的火炬塔也统统熄灭了,连着远方的建筑区漆黑一片,更显得天地之间一片寂静。
这样的环境很适合深沉的思考。
殷戍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思考过了。
他这一晚上没干别的,就是拼尽全身力气、使出浑身解数,同他的五个贴身侍妾重建一种主仆之间的信任关系。
塔蒙和四个小姑娘似乎已经相信了他的连篇鬼话,相信了尊贵的主人“安虎殿下”的确是“灵魂出窍了”,在3400年后的奇妙世界兜了一圈又返了回来,并且不幸地、悲惨地丢失了自己绝大部分的记忆。
他好不容易让她们明白了,帮助自己的主人寻回失落的记忆,帮助他开展正常的社交活动是多么重要,因为这不仅关乎尊贵世家安虎家族的荣耀,关乎他和她们的切身利益乃至身家性命,更因为这是至高无上的大神“玉皇大帝”的直接意志!
没错,玉皇大帝!
殷戍庄严地告诫她们,在3400年后的美妙世界,人们都崇拜一个叫做“玉皇大帝”的大神;他当然没有贬低阿蒙、拉、阿吞、透特、荷鲁斯……这些埃及的神,不不,他完全没那个意思,也没那个能力一口气否定他们。
但他出于一种低俗的恶趣味向姑娘们宣称:玉皇大帝才是宇宙间真正的、至高无上的、唯一的真神;埃及的神祗们只不过是真神出现前在凡间维持精神世界秩序的小神、地方神,或者先知一类的玩意儿。
而他,只有他,才能够从遥远的未来世界带回一些“玉皇大帝”崇拜的真经!
殷戍浑身一个机灵。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出于恶作剧的心理随口开的这个玩笑是多么重要!
在这样一个神灵泛滥的时代,他必须采用这种方式才能在这些愚昧女人的精神世界中产生共鸣,他完全可以引导她们崇拜自己,他必须培养起他来到这个时代之后第一批死忠的“粉丝”,甚至有可能创建一个全新的宗教!
成为一个新宗教的开创者,成为一个全新的大神在人间的代理人,这一辉煌灿烂的前景刺激得他浑身发抖。
殷戍离开了窗口,开始在灯火辉煌的廊柱大厅内焦躁地打着转转。
他突然出了一身冷汗。ωωω.χΙυΜЬ.Cǒm
得意不可忘形。
这是他的导师在他提交毕业设计时对他的谆谆告诫,因为导师对他四年学习成果的评语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小聪明”。
小聪明。
他不得不痛苦地承认,这一论断对他来说极为精辟。
殷戍最擅长的确实就是“小聪明”。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好像一直没有什么明确的人生规划,永远都是被潮流推动着前进。
在过去的20多年时间里,他总是能够在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的情况下利用自身的这点特质使得坏事总有那么一点转机,继而平安落地。
他不是弄潮儿,不能力挽狂澜,倒也能顺势而为、太平无事。
他总觉得,靠着这点小聪明,生活不会有太大起色,却也能随大流混个嘴肥肚圆。
但是现在不同了。
他要在一个陌生的时代,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面对着一群陌生人孤身搏斗,一不留神就会有性命之虞。
消极的精神状态会使得他走不了多远。
小聪明更会迅速害死他的。
他必须精明、冷静、全面地规划他的人生,他的未来。
殷戍踱进了大厅南墙外的一个小房间。
在重重帷幔之间,整齐地排布着七八张小床。美丽的塔蒙带着四位可爱的姑娘正在那里呼呼大睡。
淳朴的她们也几乎用了一整夜时间向她们的主子“汇报”了她们所知道的一切,迫切地想帮助主子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中来。
她们确实累了,睡得十分香甜,一个大男人在床边踱步逡巡也吵不醒她们。
殷戍背着手在床底之间流连,看着床上女人们裸露的身体,突然想到了在老家乡下猪圈里视察快出栏的生猪的感觉。
他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塔蒙一下子跳了起来。
“殿下!”她的身上一丝不挂,也顾不得披上被单什么的,慌慌张张就跪了下去,“啊,殿下,我真该死,睡得太死了,真没听见您的召唤……”
四个女孩儿也咕哝着起了身,揉了揉眼睛,七手八脚地跪下了。
“你们接着睡吧,”他随和地摸了摸塔蒙的头,“我睡不着,随便转转。”
姑娘满头的黑发突然应声而落,露出一颗圆滚滚、光溜溜的头颅!
殷戍吓了一大跳,赶忙跳了开去。
“该死,啊,我真该死!”塔蒙忙不迭把那一大团小辫子一般的头发戴上,“让殿下受惊了!”
他倒吸一口凉气,这才想起在古代埃及,拥有自己的头发可是权贵们的特权,一般平民不分男女,都是光头+假发示人,而贫苦的下等人和奴隶们更是连戴假发的资格都没有。
“……你们睡觉吧,我再转转,”他似乎为窥见了什么秘密而窘迫不安,“没事,你们继续睡吧。”
塔蒙低声吩咐了几句,姑娘们便乖乖地上床歇息了;而她则飞快地套上了那身珠光宝气的吊带裙,小心翼翼跟在殷戍身后。
“你怎么不去睡?”他定住脚步,回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我……”塔蒙恭顺地垂手而立,“我伺候您,殿下。”
“那么,来吧,美丽的姑娘,”他想了想,便抬起自己的右臂,“挽着我,陪我散步。”
塔蒙快步上前,温柔地挽起了他的胳膊。
他嘿嘿一乐,干脆伸手揽住了她柔软的腰肢,拥着她顺着廊柱慢慢走了下去。
“你们都是我爱的女人,”他有些厚颜无耻地说道,“如果愿意,统统都做我的妻子嘛!我按照年龄大小给你们编号……”
“我们当然是殿下的女人,是您最恭顺的奴仆,”塔蒙的身体在轻轻颤抖着,“我们可没有福气做您的妻子……我们都是您的奴隶,如果神眷顾我们……说老实话,谁不指望着怀上您的孩子,未来能够做您的妾呢……”
“不,从现在起,你我都是平等的,”殷戍温柔地说,“在我这里不存在什么奴隶,你们应该获得自由。”
塔蒙停住了脚步,惊讶地看着他,眼窝中突然之间就涌出了泪水。
殷戍却一下子后悔了。
他真不该用这种随口而出的轻飘飘承诺来欺骗一颗单纯的女人心。
他连忙揽着她的腰肢加快了脚步,在廊柱大厅内不停地兜来兜去。
“告诉我这个宫殿的一切吧,你们昨晚可能忘记了说,”殷戍赶忙用另一个话题来掩饰自己的不安,“给我介绍介绍这些巨大的房子。”
这正好搔到了女人的痒处。
塔蒙本来就是贴身姬妾中照顾饮食起居的主管,对宫殿内的一切再熟悉不过了。
她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这座迷宫中的每一个房间,每一扇门,每一个斗柜,每一条案几,每一盏酒杯……
殷戍微笑着听着,不住地点头。
丰满温顺的女人软软地依偎在他怀中,真有点小鸟依人的感觉……他仿佛又回到了数年前揽着女友的腰,无所事事地逛小吃夜市一条街的美好时光。
唉……
多愁善感的情绪稍纵即逝,他的大脑有更为重要和紧迫的东西要思考。
他反复回忆着昨夜围绕在身边的女人们争先恐后向他“汇报”的材料,咀嚼着她们所说的每一句话。
他是大维吉尔(宰相)、显赫的大贵族泰菲比?安虎?哈舍苏特?孟图霍特普大人的长子塞内德?安虎?莫润尔?孟图霍特普殿下。
他应该还有一个姐姐,尼弗丽特?安虎?尼弗鲁舍丽?孟图霍特普公主。
也许还有一些同父异母的兄弟?这已经超出了塔蒙和她的姑娘们的认知了。
殷戍,或者安虎殿下,遵照着埃及的传统,在16岁时便被派到了上埃及的“猎豹”州做了三年的州长。
他这次被召回位于首都阿玛尔纳的安虎家族行宫,是因为国王陛下要委派给他一个新的任务。
也许是安排到下埃及,甚至到三角洲的某个富饶的州做州长。
这是埃及的传统。
尊贵的父亲大人也许正在培养他成为下一任维吉尔,需要有一份漂亮的履历……如果没有其他强有力的大贵族出来挑战的话。
就在三天前,泰菲比大人已经召见了他,也许教给了他觐见国王的一些至关重要的技巧。
该死的!
他对父亲召见的细节一无所知!那些女人们也都不知道!
殷戍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也许将是他走出这个宫殿后遇见的第一个大麻烦!
“殿下,您累了吗?”塔蒙轻轻摇了摇他的胳膊,关切地看着他,“要不,我服侍您睡一觉。神圣的国王要在日始8时才会召见您呢,您还有半天时间……”
殷戍这才意识到塔蒙已经陪着自己走了很久了,而她的话却连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
“不不,我不困……”他慌乱地摆了摆手,“我还想再走一会儿,你要陪着我吗?”
“我当然陪着您,”塔蒙有些不好意思,“殿下,您用不着对我客气。”
二人又相拥着在宽阔的廊柱间慢吞吞地散着步。
起风了。
清凉的空气从几个巨大的落地窗涌入,带来了一丝不知名的花朵所散发出的香甜气息;同时涌入的,还有窗外远方的建筑群所产生的低沉回响。
塔蒙不说话了,只是依偎着殷戍慢慢遛达着。
“你是不是第一次和我这样散步,”他笑眯眯地看着她,“以前从未有过?”
“是的,殿下,”塔蒙羞涩地低下了头,“我怎么敢奢望挽着您一起……”
殷戍幸福地浑身发颤,他真想高歌一曲《向天再借五百年》!
真的,一个唾手可得的女人,一个卑贱的侍妾,竟然会让他产生一种“爱情降临了”的奇妙感觉,真是咄咄怪事!
在一瞬间,脑海中又灌满了二次元**中那些羞羞的画面。
调——教!他咬牙切齿对着自己呐喊道,调教!你有空了,一定要开始调教!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来到了房间大门的前方。
门上方的巨幅壁画给了殷戍当头一棒,使得他勃然而起的情欲之火瞬间便熄灭了。
画中描述着一位瘦瘦高高、肚子却有些畸形得大的法老,带着红白双冠,正在虔诚地双手朝天,似乎在恳求,又似乎在祈祷。
而在他的头顶上方,一个巨大的圆盘露出了两只丹凤眼,正平静地俯瞰着大地;它发出了万道金光,光芒化作一只只可爱的小手,正在触摸光所能照耀的一切——法老奇怪的身体,大地上忙碌的人们,河中好奇的鳄鱼……
殷戍在后世的历史文献中曾经见过这幅著名的壁画,它所描绘的,正是伟大的埃赫那吞法老,以及他所崇拜的太阳神阿吞!
而他,一个来自于21世纪的普通小青年,就要蒙这位神秘而又古怪的法老召见了!
殷戍一下子甩开了千娇百媚的塔蒙,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匆匆走去。
“殿下,您……”可怜的姑娘不知所措,“您不散步了吗?”
“我要躺一会儿,”他瓮声瓮气地说,“我困了。”
“要我服侍您吗,”塔蒙倒着小碎步,跟得上气不接下气,“要不,叫塞尼松、哈杰塞尼松来服侍您?”
“不必了,”殷戍逃也似地冲回了自己的床铺,“我醒了会叫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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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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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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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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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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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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