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了伤,跑不远的!”

  “那边有个屋子,是不是进去了?”

  “不对吧,这屋子看起来像有人住,敢随便收留受伤的人?”

  “管他的,进去瞧瞧再说!”

  议论和脚步声此起彼伏,飞快逼近。

  男子揉了揉酸痛的膝盖,心里头一掂量,最后拎起屁股下的椅子。

  反正要死了,怎么着也得捞个本,能拉几个是几个。

  “门锁着,人一定在里面!”

  “撞开!”

  来了。

  男子抓着椅背,全身肌肉绷紧,随时准备抡过去。

  空气忽然快速流转起来,男子以为是自己过度紧张带出的幻觉。

  忽然,什么抵上后背,他一僵,不敢动弹。

  身后传来声音:“你是谁?”

  “砰”。

  一声巨响,本就不甚结实的木门应声砸落,屋内尘土飞扬,男子不小心呛到,又不敢动,憋的脸通红。

  砸坏门的始作俑者们也看清了屋内情形,集体大笑。

  最前头的汉子拎着一把大刀朝里头走:“瞧,我就说人在屋里,怎么样?嘿嘿,看你这回往哪跑?”

  大约太过得意忘形,直到近前,方才看清男子身后还有一个人。

  他呆了呆,问:“还有同伙?喂,你和他什么关系?”

  依然无法动弹的男子忙抢话道:“他是这家的主人,我不认识他的。”

  “啥?你当老子是傻子?”

  男子急了:“我确实不认识他,我的事和他没关系,你们别伤害无辜的人。”

  “呵,你以为老子会信?”

  半张脸隐在阴暗中的严随挑了挑眉,又听二人你来我往的对峙了几句。

  汉子终是没了耐心,提着大刀就要上前。

  严随将男子往身后拉了一把,问:“你和这些人是什么关系?”

  男子还未开口,汉子又叫嚣:“关你屁事,老子……唔!”

  围观者眼睁睁目睹同伙嘴里忽然多出一样东西,定睛一瞧,竟然是个馒头。

  一伙人集体张大嘴巴。

  严随看都不看他们,仍然问:“说。”

  本来还有所犹豫的男子忽然从这个散发着悠悠药味的男人身上看到一丝生机,心头一凛,着急忙慌的解释道:“我是个大夫,这些人是山中土匪,抓了我,要我替他们做药害人,我不肯,他们便一直追我。”

  严随:“让你做什么药?”

  “很多,控制人心神的药、假死药,还有下在女子身上的……他们丧心病狂!”

  严随微微眯眼,嘴角下压,天生带有弧度的唇线拉的很平。

  他看了看堵在门口的一堆人,又问:“山上共多少人?”

  男子:“少说上百。”

  “如今屋里的,谁最大?”

  “是那个!”男子指着门口一群人,“黑衣服那个,是老二!”

  土匪们像被下了定身咒,一个个愣在那,莫名其妙听他们“唠嗑”,一脸事不关己的茫然,仿佛被掀老底的不是他们自己。

  直到被人指认,黑衣男子才如梦初醒,跳起来大吼起来:“操他妈的,听他们放什么狗屁,快,给老子上!”

  被那个馒头震慑住的“鹌鹑”们又生出歹意,再见对方统共也就两人,恶向胆边生,纷纷拎刀。

  黑老二又喊:“全都弄死,他们见到老子们的模样了,不能留活口!”

  “是!”

  男大夫拨开一边的人上前:“此事和他无关,你们冲我来……喂喂喂!”

  他话没说完,被人拨到身后的时候脸上还挂着视死如归的壮烈。

  短短一瞬,男子已经飘到了门口,山匪们蜂拥而上。

  大夫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人挥舞一根鞭子,凭一己之力,将一个个足有他两个宽的大汉抽的满地找牙。

  他看不懂乱七八糟的招数,只能不断吞咽口水。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随着凌厉的破空声,最后两人被抽的飞出大门,倒在地上哀嚎连连。

  到此,所有土匪被|干脆利落的收拾,而那个男子身上甚至没沾上一滴血。

  严随右手一挥,鞭子像有生命似的自动缠上手臂,结束这场单方面的殴打。

  许久没动手,鞭子使的不太灵活,幸好这些人绣花枕头,轻轻一抽就散架。

  转身,见那个大夫脸上带伤,他想了想,走近一点,问:“方才所言不虚?”

  大夫忙道:“句句属实,我叫方越,恩人可以到山下小镇查访。”xǐυmь.℃òm

  严随点头:“我这里有药,你自己选一些能用的。”

  他没问更多,打开柜子抱出被他藏进去的白菜,继续到门前晒太阳。

  方越擦好药,走到椅子边,真诚道:“多谢救命之恩,只是不知恩人尊姓大名?”

  严随:“不足挂齿。”

  “他们抓不到我,不会善罢甘休。”方越愁眉苦脸的蹲在旁边,小心翼翼瞥着满地下饺子一般的土匪,“受我连累,此处怕不宜久留。”

  其实,无需方越说,严随也考虑等楼聿回来就离开,无论救不救人,此处确实已经不安全。

  不过方越提起,他更在意另一件事:“山匪盘踞,镇上百姓岂非深受其害?”

  方越点头:“正是,三天两头到镇上抢东西,还轻薄女子,从前有侠士路过,杀了几个,安分一段时间,之后就变本加厉。”

  严随听的直皱眉:“官府不作为?”

  “我来此一年有余,听他们说县太爷和山匪有勾结,每次报官都不了了之,天长日久,百姓就不再寄希望于官府。”

  严随虽未正式为官,但在齐渊身边多年,很多事他心知肚明。

  这些事很复杂,他向来厌恶,既然知道,便无法坐视不理。

  他摸着白菜的尾巴,低声道:“稍晚些我们送你到邵阳府,你去找知府,将此事禀告上去,他会处理。”

  方越听的呆住,愣愣的问:“当真吗?”

  严随微微一笑。

  邵阳府的知府覃飞,刚过不惑之年,原本在千里之外为官,几年前外邦细作混入城里,闹出不少事来,又传言覃飞就是细作内应,先帝大怒,险将覃飞问斩,幸好当时有一名大夫从死去的细作身上分离出“散魂丹”成分,用药逼问出事情,救了覃飞一命。

  细作们清理干净后,先帝为表嘉奖,也是安抚,将覃飞从边远之地调至邵阳府,算是因祸得福。

  两年前齐渊不小心中此毒,严随找寻药方,和覃飞有过数面之缘,知道他心怀大志且手段凌厉,正适合料理此事。

  方越万万没到会有这般的意外之喜,激动到语无伦次,干脆闭嘴,连连作揖道谢。

  严随:“莫急,待人返回,即刻就走。”

  方越连连点头:“是是是——恩人的家人也在此?”

  严随顿了顿,笑而不语。

  大约半个多时辰之后,楼聿返回,见严随安然无事,也没问方越和满地大汉的来历,只说尽快离开。

  收拾好东西要走,方越见他的恩人和后来的黑衣男子共乘一骑,立马道:“你们先走,我对这里熟,到镇上和你们汇合,我再租一匹马。”

  严随:“别浪费时间,上马。”

  方越只得乖乖照做。

  路上,严随告知了方越的情况,说把人安全送到邵阳府就走。

  楼聿没什么意见,告诉他镇上贴了他们二人的肖像画,他还差点和郭正迎面相撞,看情况不妙,买些急需物品就赶回来了。

  严随:“我瞧那郭正为人正直,是我眼拙,还是他装得好?”他还记得楼聿让他别听郭正任何话的忠告。

  楼聿:“他为人的确正直,也真心拿我当大哥。”

  严随更奇怪了。

  “他太过正直,觉着所有人都如此,被人利用也无所察觉。”

  严随顿悟,也不多言。

  披星戴月赶到邵阳府,将方越放在府衙门前,严随二人就要离开。

  方越连连道谢,正要分道扬镳,他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二位是否有人中过毒?”

  见两人都看他,他忙解释,“我在茅草屋中闻见药味,似乎是某种毒的解药。”

  差点忘了这人是个大夫,不过交情不深,没必要说,严随挥挥手,道:“办你的事去吧,后会有期。”

  邵阳府规矩严厉,守卫们听了方越的来意,即刻进去通传,不久,就有人将人请了进去。

  方越边跟着往里走边使劲回想那股药的气味,隐隐约约熟悉,可死活记不清。

  以及,他明明已经下马,恩人和那个黑夜男子却还是共乘一马,真是奇怪。

  到前厅,方越刚准备行礼,看清知府的模样后,实实在在呆住。

  知府也看到他,反应快上一些,几个大步上前,激动的喊道:“是神医你啊,快快快,快上座,来人,上茶,快些!”

  方越也是又惊又喜,多年前他游历住在一个小城,当地县官被人陷害差点抄家,他从细作身上找到了线索,救了一城百姓也救了县官,随后离开,直到如今。

  再见,县官已是邵阳府知府。

  他问:“后来可还有人中毒?”

  覃飞:“有过几例,多亏神医的方子,都好了,百姓们感激不已。”

  “大人过誉,此乃——我想起来了!”

  覃飞被吓的手抖,杯盏破出一层茶水,问:“何事?”

  方越终于想起来了。

  那股药味,正是来自散魂丹的解药!

  恩人和那位黑衣男子,有人中了散魂丹??!

  他顾不上应答覃飞,忙不迭飞奔出去。

  人去路空,哪里还有两人的身影?

  皇宫。

  齐渊从皇后宫中离开,不知不觉绕到了朝阳宫。

  皇后怀孕不久,本该是天大的喜事,可朝政之事越发繁重,每每觉得透不过气,他就来这边走走。

  如果严随在,他们能坦诚说话,而非像朝廷大小官员,总戴着副恭敬的面具,谁知道私下打什么主意。

  可严随走了,明知他不让,还是走了。

  “楼!聿!”

  齐渊咬牙切齿着捏紧了椅子把手,“传肖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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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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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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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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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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