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是这般不敢言语,家属就越是狐疑。
“怎……怎么了?”曹新建媳妇左右看看,发现他儿子也是一脸茫然。
前面许阳还是给沈丛云留了面子的,说的都是他们专业语言,这些人根本没听懂,连李胜利都在云里雾里呢。
沈丛云看了看高源,眉头皱的很紧,他小心地说:“不太可能是戴阳吧……”
高源则转头对李胜利道:“胜利,你跑回诊所去拿几片附子来。”
“好。”李胜利一句废话没有,唰的如一阵风一样跑去,呼的一下又回来了。
看人家的速度,再看看沈丛云之前那磨叽的样子,曹新建儿子的嘴角也忍不住抽抽起来。
“给。”李胜利把附子片送到高源面前。
高源说:“把它锤烂了,揉成一个饼,然后烘热。”
“好,交给我了。”李胜利唰的一下又跑去人家厨房去了,曹新建媳妇也赶紧跟了上去。
很快,两人回来。
李胜利把热乎乎的附子饼拿给高源看:“这样行吗。”
高源颔首:“把这个贴到曹同志的肚脐眼上。”
李胜利上去贴好。
大家都紧张地看着曹新建。
“这是在干啥?”曹新建儿子小声问李胜利。
李胜利很光棍道:“我哪知道。”
曹新建儿子道:“那你那么起劲,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李胜利看向了一旁的沈丛云,结果发现沈丛云比他还紧张。
很快,烦躁不堪的曹新建竟慢慢缓解了一些,不像之前那样癫狂了。
沈丛云脸色更难看了。
高源问沈丛云:“你还有什么话说?”
沈丛云嘴角抽抽几下,然后又把头低下来,认真地抠起了指甲里面的脏东西。
看他这惫懒的怂样子,高源也不免有些气短,他道:“你回去吧。”
沈丛云也不敢废话,马上转头出门了,跨出门口,笃笃笃就跑了起来。
李胜利看的一愣一愣的,他从来没见这老货可以跑这么快!
“哎,这这这怎么走了?”曹新建媳妇顿时急了。
李胜利道:“嫂子啊,你怎么还没看明白,沈丛云那老油子是因为治不了这个病,他才跑的。”
“啊。”曹新建媳妇慌张地说:“是这样吗?啊,那咋办啊?”
曹新建儿子则说:“妈,你还没看出来吗,这个年轻大夫能治爸的病。”
“真的啊?”曹新建媳妇赶紧看向高源,可见对方那年轻模样,她又有些欲言又止了。
李胜利道:“张远材的老母亲你们知道吧?她那个病,市里大医院都没弄好,还是高大夫给她治好的。”
“就是他治好的?”曹新建一家人顿时错愕不已,作为邻居他们是知道之前张远材母亲病的有多重的。
这一下,两人看高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大夫,大夫同志,你快坐,快坐,”曹新建媳妇赶紧招呼高源,然后她又埋怨李胜利:“你说你,怎么不早点说呀。”
高源则说:“不用客气,胜利,把纸笔给我,我拟一方。”
“好。”李胜利赶紧把处方单给高源。
高源已经思索完了,他用大剂桂附八味汤,从和阴阳,以救之前的药误,再冲服油桂,导龙入海。
写完之后,高源把方子交给曹新建儿子,又嘱咐道:“煮好之后,要凉透了再用。”
曹新建儿子赶紧跑出去抓药了。
高源跟病人家属道:“我就在诊所待着,要是有什么问题,马上来找我。”
然后,高源带着李胜利回去了。
路上,李胜利不解询问:“高大夫,我们一般吃药不都是吃热的吗?为什么这个药喝凉的。”
高源道:“这叫热药凉服,偷渡上焦。”
李胜利滞了三秒,说:“厉害。”
高源解释道:“这是《内经》上说的反佐法,因为病人现在不是真的上火了,他实际上寒证,只不过表现出来的是热的,是假的热。”
“啊?”李胜利顿时错愕。
高源道:“如果是热证,之前那服药就应该会有些效果,哪怕效果不明显,只要方向没错,也不会恶化这么严重。而曹同志明明服用了凉药,反而暴病如此,这就证明用错了。”
“他上焦起病爆急,脸颊如抹了艳装,下肢却是冰冷的。这在中医上称作戴阳证,也就是真寒假热。然后我用了一个法子,去试试他到底是不是假热。”
李胜利立刻问:“你是说我拿来的那个附子饼?”
高源点头:“对,这是左季云先生写的外试法,如果他是真热,那么附子饼贴上去,症状不会减轻,甚至还会略微加重。但如果真寒假热,他的症状就会减轻一些。你以后行医,把握不准的时候,也可以用这个方法。”
李胜利赶紧记下来。
高源说:“像这样上焦假热,下焦真寒的情况,服药一般都是用热药冷服,冰冷的药汤会骗过一片火热的上焦,等到了胃里再发挥出热药的功效,这就是反佐法。”
李胜利道:“这个我知道,这是伪装潜入,伺机偷袭。”
高源神色轻松了不少:“不错啊,有点大将思维了。不过,这次治病啊,看似寻常,其实很凶险。”
“凶险?”李胜利不懂。
高源说:“曹排长本就是真寒假热,沈丛云初诊误治,开了寒凉的药,所以加剧病情,成了戴阳危局。幸好,首方剂量很小,可要是刚才他换了更强的寒凉药,怕是曹排长马上会变成垂危大症。”
李胜利张大着嘴,他这才明白过来,刚才沈丛云为什么突然灰溜溜走了,他还以为是沈丛云不会治呢,合着是他害的曹新建变成这样的。
李胜利问:“你是说他害得我老班长变成这样的?”
高源点了点头。
“好啊!”李胜利顿时大怒,气冲冲就往诊所跑去。
高源赶紧追了上去。
曹新建的家就在乡里,离着联合诊所就一步之遥。
李胜利一转弯就到了。
高源追到的时候,正好遇上了跑出来的刘三全,他道:“刘大夫,你回来了?”
“啊?啊,啊,是是是。”刘三全含糊两声,然后飞快溜走了。
高源往前两步,就听到诊所里面激烈的争吵声。
打杂的何雨姑娘已经溜到门外来了,见高源来了,她缩了缩脖子,又往里面指了指。
高源皱着眉头,赶紧走进去,刚进门就看见李胜利指着沈丛云的鼻子在骂。琇書蛧
“你不是说慢工出细活吗?你不是说你一个乡要巡诊一个星期是为了降低误诊率吗?你不是说不跟我一样吗?好,原来你也会误治啊!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还敢说你不是偷懒?你个老油子!”
沈丛云还是低着脑袋,抠着指甲缝,装作什么都听不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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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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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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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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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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