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递减。不出所料,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肖明捂着脸,艰难出声。
“而且死的次数多了,看东西有重影,时不时头晕眼花,身体失控。”
徐芝芝靠在牢门栏栅上,眼神呆滞,“幻听幻视,我现在都有点怀疑眼前的东西是不是幻觉。”
“我只能看见黑白两色了。”陈曦扯了扯嘴角,像要摆个笑脸,却实在装不出来。
“根据前几次的经验,我身上带伤,是死得最快的那个,师姐死在你们前头,也算幸不辱命了。”
石庄不死心,来来回回翻页,疯魔似的念叨,“我们一定能活着出去的,一定可以的。”
“别白费力气了。”徐芝芝看不下去,按住石庄的手。
“日志要我们去找水妖,他是破局关键,可现在只剩不到半个时辰,不提路上要花多长时间,就算能回到沼泽地,谈判,解释,取得他的信任,还要挖掘他的过去……”
“说不准水妖还有什么任务要我们完成才能带我们出去。”肖明补充,又望了陈曦一眼。
“最重要的是,我们得先打得过他,我们第一回也是唯一一回交手,你觉得我们加起来能打得过吗。”
他们回到沼泽地的时候,最强战力大师姐八成已经废了,他们还要提防自己尸变。
无解的死局。
“而且,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两本日志的故事主角,尤其是女子的日志,有点像花月宫那个传闻啊?”
徐芝芝搓了搓手臂,压低声音问。
三人思索一番,只有修行最长时间的陈曦有点印象。
“两万年前,那任花月宫主?我只听长老和师尊聊天时提过,她最后不知所踪。”
“对对对,就是她!外界只说她突然失踪,过程一概不提,但其实花月宫内门弟子心里都有数。”
徐芝芝说到这面对三人怪异的目光蓦然惊醒,干笑着摆了摆手,“我是听一个朋友提的,朋友,朋友。”
“所以呢,她究竟怎么回事?宫主也不当玩失踪?”
石庄和肖明都对修仙界秘闻很感兴趣。
“据说,据说哦,内门弟子都会听师长讲她的例子,告诫弟子不要动真情。”
“所以花月宫现在这么遭人鄙夷。”
陈曦抱臂冷哼一声,“四处留情寻人双.修还想片叶不沾身,哪来这种好事。”
“你不要打断我讲故事!”
徐芝芝涨红了脸,“具体也不清楚,总之她当上宫主后到处找特定长相的男子,最后走火入魔,失踪了。”
“没了?那还不如日志详细。”三人都有些失望。
“日志……”
徐芝芝骤然一惊,脸色都白了几分,喃喃道“是了,师长们从不说她是如何入魔的。”
三人听见她的低语,神情都严肃起来。
如果这日志上真的是两万年前那位花月宫宫主的过去,那他们还真是撞破了个大秘密。xǐυmь.℃òm
书房中那本日志是个女子的字迹,娟秀清晰,内容却有些疯狂——
“夜里惊醒,记不清是第几次梦见他了,睁眼闭眼都是他的面容。”
“我还活着,拜入花月宫,他呢?他真的死了吗?”
“师姐带我们下山历练,遇到了不少人,调侃我们有没有在里头寻到心仪的对象。”
“只有我回答了没有,师姐妹们似乎恨铁不成钢。”
“可我有心上人啊,虽然他死了。”
“第五次下山,师姐说再不带个人回来她都替我丢人,出去别说是花月宫的弟子。”
“我没有带人回来,师父找我谈话了,我说了他的事。”
“师父罚我抄门规,我知道她是想让我看不许动真心这条。”
“在花月宫待了十年了,修为不得寸进。师姐说我既然不想用采阳补阴的法子,拜入宗门做什么。”
“我只是……我只是放不下他。”
“师父来了,对我说不想死就去练功。”
“我,我如果想死,当初又为什么要拼命活下来?”
“我出师了。”
“浮屠宗那个剑尊,侧脸和他一模一样。”
“剑尊亲传弟子甚是纯情,可惜了。”
“多亏了剑尊的精气,我当上长老了。”
“剑尊为人无趣得很,没半分像他。”
“听心阁的阁主,气质很像他,背影也像他。”
“阁主约我去赏曲儿,他弹琴时凝视我的目光脉脉含情。”
“阁主确实很会谈情说爱,我的修为快超过宫主了。”
“头回见无量殿的佛子,不曾想眉眼竟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八百年了,要不是冲着你这张脸,呵,给我等着。”
“菩提降世又如何,终要在红尘里滚一遭。”
“在山下捡了个小徒弟,想起当年的我了。”
“小徒弟对我日日受邀很是不满,管得有点宽,给师姐带好了。”
“闭关十年出来徒弟怎么长成了他的样子?”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连爱吃醋这点也很像。”
从这里开始女子就不再区分“徒弟”与“他”,似乎已将他们当成了同一个人。
“我当上了宫主。”
“旧情人太厉害也不是好事,真难打发。”
“他脸都黑了,真可爱。”
“我同他双.修了。”
“和想象中的滋味一样。”
“他去了一趟龙荒漠,回来时脸色不太好看,问了我很多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喜欢他什么?那还用问吗,我们共同经历了生死,他因我而死。”
“他今晚有些粗暴,弄疼我了。我生气了。”
“最近他奇奇怪怪的。”
“他要杀我!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只有他不可能背叛我!”
“难道是为了宫主之位?!”
“我把他炼成了傀儡。”
“这样,你就永远都不会背叛我了。”
女子的日志到此戛然而止。
而地牢的日志,是一个男子刚健有力的笔迹,从内容判断,他不是女子日志中提到的任何一人,甚至不是修士,只是误入此地的凡人。
“我在这里遇见了一个女子,她美好善良,举手投足都仿佛发着光。”
“我想,我喜欢上她了。”
“她听完我的剖白表情古怪,像是在忍笑。”
“我告诉她我可以证明给她看,她捂住我的嘴要我别发誓。”
“我亲了她的手心,她脸红了,把我关到了门外。”
“一个月过去了,她还是无动于衷,可我日益深陷。”
“她问我会不会反悔。”
“当然不会,无论发生什么。”
“她接受我了。”
“相处半载有余,她不愿意同我回家去见长辈,也不肯接受我的提亲。”
“说起来,她独自在这山谷生活多久了?”
“她有事瞒着我。”
“我故意不通知她就过来,她有些恼。没发现异常之处,是我多心了吧。”
“她要出门半个月,让我暂时不要来。”
“我还是来了,但我进不去。”
“找了数个道士都没能破阵,他们说她是妖怪,胡说八道!”
“浮屠宗招生,我央了仙长过来瞧瞧这邪门的地方有何不妥,领头那个仙长盯着她送我的玉佩神色微妙。”
“隔日又来了位仙长,让我带路。”
“我们进去了。那位仙长脸色臭得很,探查比我还认真。”
“可算把仙长送走了。请神容易送神难。”
“我还没去过库房。”
接下来的字迹潦草起来,写字的人心绪不平,字也凌乱不堪。
“地牢……地牢里关着很多一模一样的……”
“她回来了!”
最后一划拖了长长的一竖,像是情急之下的收尾。
日志末页,有着点点水渍,字体歪歪斜斜,如同初次握笔的孩童——
“救”“我”“沼”“泽”。
五周目结束。
楚流霜没料到这群闯入者里还有了解背景故事的,她问起时风睿分明说这是修仙界秘闻。
这两本日志是她收报酬时风睿一并给她看的,发现她在仔细记这两本,他面色还有点诡异,像是拿错了,但还是由她翻完了。
雾漫沼泽中的是一比一复刻的拓本。
风睿也点过头同意拿来做游戏,也不像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储物戒中,千里镜隐约发热,少女摸出来一看,风睿。
掐的时机倒是准,正好她再确认一遍。
楚流霜例行问候,表达自己顺利结丹,活得好好的,不需要他过来,接着进入正题。
“你给我的那两本日志,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日志?”风睿还思考了下方回忆起来,“花月宫主和她情人写的啊,不重要。”
楚流霜:怀疑的眼神.jpg
“你感兴趣?”风睿意外道,“我手上的确实不重要,魔主见我爱看书,许我借她私藏一观,这两本还是夹在不知道什么功法里的,估摸着魔主都不清楚。”
风睿顿了顿,神神秘秘道,“不过关于那位宫主,的确与龙荒漠有些渊源。”
楚流霜:“看出来了,不然日志也不能保存在你们龙荒漠。”
风睿:“不止,修仙界传闻只含糊说她是两万年前的某任花月宫主,隐去名姓,我巧合在魔主私藏中见过她另一本日志,上面写了名字。”
“她叫慕琳琅。”
“不过那本日志被束之高阁,下了禁制,只有魔主能看。我也是发现这本,认出字迹才确定的。”
说到这,魔修摸了摸下巴,调笑道,“你若好奇后续,改日随我回龙荒漠如何?”
楚流霜:“谢邀,等你当上魔主再说吧。”并没有明确拒绝。
她不否认琳琅宫主给她一种微妙的熟悉感。
风睿试玩过游戏后也问她怎么构思的场景,能完美串联日志断断续续的内容。
她搪塞了过去,没敢说是按自己的行为推测的。
冥冥中,她感觉,她的选择就是琳琅宫主的选择。
甚至琳琅宫主书房的男子画像,也是她下意识画出来的。
穿越前她明明没有学过水墨丹青,下笔却如有神助,寥寥几笔勾勒出那人神韵。
连日志中没写的很多事她也隐约有印象。
比如琳琅宫主对他是一见钟情。
比如他从小就同琳琅宫主在一块。
比如他是琳琅宫主的未婚夫。
琳琅宫主撩遍修仙界,唯有同他相似才能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琳琅宫主在位那一万年间,修仙界多少翘楚才俊,都成了她的白月光替身,怎一个惨字了得。
和风睿的通话还在继续,楚流霜回过神,又记起另一件事。
“对了,你让我把雾漫沼泽的难度调这么高,是不是故意的。”不让人通关。
“你发现了?”风睿勾了勾唇,毫无被拆穿的羞愧,“你不是做来当护山大阵拦人的吗?通不了关不是正好。”
楚流霜:“……其实只要我不放人,通关了也是没有门只能沉塘的。”
风睿闻言挑了挑眉,“很好,虚实幻境不给门的原因找到了。”
……被套话了。和魔修交流果然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楚流霜揉了揉眉心,干脆利落一句“再见”结束通话,熄灭千里镜。
少女跃下飞剑走进了雾漫沼泽的结界内。
观赏了一番入侵者被恐怖游戏教做人的情景,她渡劫被影响的火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无他,五周目过去了,无人生还,都在沼泽地里埋着呢。
四个筑基崽子吓出生理泪水的各式死法实在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她毕竟也不是什么魔鬼,把人弄疯搞傻吓出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没错,社会主义接班人就是这么有原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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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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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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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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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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