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走出车站的那一刻,少女的额头被再一次被不知何处来的子弹狙击射穿。
而这一次,她甚至没能来得及摆出愕然的表情。
……开什么玩笑!?
第二次从长椅上睁开眼睛的少女,脸上已经少了之前的闲散随性,稍微露出了一点严肃的表情。
冷静点,不要慌张。
她深呼吸一次,摩挲着有些发凉的手指,让自己的情绪在最快速度内得以冷静下来。
对方是专业的杀手,猎杀对象又是非一般人类的咒术师,本来就要做好手段出其不意一击毙命的准备。
小莱的脸色有些隐约发白,七海目光望过来的时候,却也只是用了“冰淇淋吃多了”的理由随口搪塞过去。
她直觉觉得自己还会继续莫名其妙地死去。
果不其然,当她避开上一次的死亡路线拽着两个人选择走另外一条路,这一次则是在人群密集的地方被人无声一掌击碎了肋骨,骨骼碎片刺入肺腔,又是一次缓慢而痛苦的死亡过程。
——这只是第三次。
第四次,狙击穿胸。
第五次,脊椎碎裂。
第六次,饮水中的无形咒毒。
第七次、第八次……
——单单是这个车站之内,小莱就被那不知名的杀手换着法子杀了二十几次。
小莱第二十五次在长椅上睁开眼睛把嘴里咬着的脆皮甜筒暴力扔进了垃圾桶,对这一切浑然不知的同伴只能看到少女毫无理由忽然炸毛的暴怒样子,也不知是生了什么气,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起来都有些隐隐发红。
果不其然,这一次她也没能逃出对方的黑手。
小莱:“……”
“我得宰了他。”
第二十六次睁开眼,她心平气和地和自己的同伴没头没脑说着恶毒的诅咒,语气甜蜜又惊悚:“我得想个法子宰了他。”
“……小莱,你没事吧?”
“我很好。”她哼哼两声,“我他妈的特别好。”
七海敲敲她的脑袋:“……别以为你用中文骂人我就听不懂。”
小莱继续哼哼。
第三十六次的时候,她彻底放弃了依靠自己的推测来逃避杀手的追杀,而是利用卜筮来算一下安全路线。
好在这次终于没有出现什么幺蛾子,系统提供的技能使用方式简单粗暴,那是一种直接印刻与脑中的印象,类似于未卜先知一样的模糊感官,比如说她看着某一条路,隐约可以看见那条路的尽头自己是个什么死法。
小莱对此接受良好。
她生生从错综复杂的无数死亡路线中走迷宫一样拎出来一条临时安全的路——毕竟追杀他的人不是傻子也不是机械的ai,会思考,会反应,会调整所有的攻击路线,而且很明显追杀她的不仅仅只有那一个人而已。
——只有一个人,无论如何也铺不出这么夸张的死亡之网。
那条被血色包裹的雪白路线随时随地都在扭曲变化,好在无论是七海建人还是灰原雄都没有对她突如其来的命令语气有抵触情绪,极致的信任给了他们最快的反应时间,拽着两个人走的时候,小莱的脑内飞快思考着如何挑选最安全的路线:人群太多的地方不可以,对方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也很擅长隐匿气息,自己初步龙化的身体也扛不住他的物理攻击;拥有远程观测的地方也不可以,杀手手上有着狙击之类的远程攻击武器……
要回咒术高专吗?
如果有咒术高专的结界保护……
她下一步还未踏出,血肉被穿透的闷声再一次自耳边响起。
……可这一次受伤的不是她。
思维罕见僵滞的少女被人推了个趔趄,她怔怔回头,看见了灰原雄向前伸出推开她的手……和他重重倒下的身体。
再熟悉不过的,一枪致命。
“——走!”
……诶?
“……灰原?”
她呆呆愣在那里还想转身,而一旁的七海建人却早一步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了小莱的手腕,拽着她就跑了起来——!
“快走!”
“可是灰原他——!”
“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去管他了!”七海建人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奔跑让声音变得破碎,先一步恢复理智的总要先一步迎接痛苦,可他没有时间思考,生死迫在眉睫,甚至没有余韵去悼念自己死去的伙伴。
“那小子最后一个动作还不明显吗!?跑啊!!!”
能跑到哪里去呢?
少女瞳孔骤缩,被无名杀手屠杀二十多次的恐惧,终于缓慢地、如潮涌般包裹住了她的理性。
——第二声枪响。
有人反射性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压在怀里,与之扩散的是完全无法忽略的血腥气和少年痛苦的颤抖。
……这不对。
小莱想。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这·完·全·不·对!!!
压在身上的七海建人的身体仍然带着温度,可随之扩散的湿濡触感却无情告知最冷酷的真相,少年声音细弱,带着血腥味的声音轻轻送入她的耳中,这是他最后的力气了,甚至没有重新挣扎着站起来的力量。
“……别管我,快跑。”
她没有动,只是沉默着收拢十指,死死抓紧了七海建人的衣服,像是抓着绝望崩溃之前最后的救赎浮木,又像是试图保住他身上正在消失的体温和生命力。
……能去哪里呢?
少女有些茫然的想着。
你不在了,他也不在了,我能去哪里呢。
卜筮开启的时候,触目所见一切都是近在咫尺的死亡预兆。
她坐在那里,让七海可以依靠在自己的身上,少年涣散的瞳孔最后流露出无奈痛苦的神色,手执凶刃的暴君漫不经心地站在不远处,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少年人特有的生死离别。
她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模样。
对方身材高大,目光冷淡,嘴角垂着一道仿佛断刀一样的疤痕,他微微倾下身子,很体贴地还和她做了个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伏黑甚尔,来杀你的人——顺带一提,你的命悬赏五千万,很值钱的。”
——从个人角度来讲,他还是很可惜这个小姑娘的。
聪明,漂亮,立场来说也很无辜,过于聪明的猎物反而让无情的猎手也跟着生出了欣赏怜爱的感情,可那又如何呢?
这并不妨碍伏黑甚尔会杀了她。
“不走吗?”七海低声问道。
少女不曾松开抱住他身体的手,沉默地摇头。
“……哈。”
少年轻叹一声,痛觉早已因为失血而麻木。
“本来还想着……如果你走了,我就不说了。”
在最后一刻,少年忽然轻笑起来。
他靠在少女的身上,挣扎着抬起手,循着记忆里的方向,轻轻抚上小莱的脸颊。
“最后可以死在初恋的怀里……对与和诅咒常伴的咒术师来说,我这结局也算不错吧。”
那一声喃喃缥缈又虚幻,少年的手指划过她干燥的眼尾,留下一条艳丽的血痕。
——她缓缓瞪大了眼睛,颤抖的手臂无力维持拥抱,只能眼睁睁看着七海的身体从自己怀中滑落。
……为什么。
这是我的游戏,这是我的未来,这是我的必死的结局。
为什么要牵扯他们???
疯狂暴怒和无尽的自我质疑燃烧着她所有的理性,少女目眦欲裂,甚至没有去看暴君手中近在咫尺的屠刀。
为什么要让他们来救我???
——我为什么会同意让他们来救我!???
是我的错。
这·全·都·是·我·的·错。
伏黑甚尔在她的面前站定,对与少年少女们的离别熟视无睹,语气近乎轻浮。
“小姑娘这么安静,是在等着我杀你吗?”
“……虽然很想说三流剧本里同伴让跑却死活不跑的桥段实在是太无聊了,但是看在你这么配合的情况下,我按着你喜欢的方式杀掉你也完全没关系哦?”
面对伏黑甚尔的讽刺,她不曾抬头,不曾开口,不曾回应。
她只是沉默而平静地……握紧了七海碎裂咒具的一片刀锋,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自己的喉咙。
伏黑甚尔惊愕的喊声甚至没有进入她的耳中,也许是被七海的血与呢喃彻底捂住了耳朵,也许是被她自己内心深处反复疯狂叫喊的声音压住了所有的理性,少女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周目的结局是错误的。
这是仅我一人的求生游戏,不应有人因为自己而死亡。
伏黑甚尔就在她的旁边,但是小莱已经不想再抬头去看他了。
随便你吧,我的尸体,我的头颅,我身上任何的部位,如果想要的话拿去就好了。
……这一次的轮回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价值,没什么好留恋的,没什么好担心的。
意识恍惚的最后一刻,少女满是怜惜的伸手摸了摸七海建人早已失温的冰冷面颊,握住了少年垂在她身边的无力手掌。
你也好,灰原也好,别总是为我担心呀,你们两个。
我知道的,这个世界上的人除了我之外都是活着的这件事,这是只有我一人的“游戏”。
那么,至少要做一些只有我才能做的事情。
读档,复活,作出新的选择,然后放弃你们想要拯救我的这份感动。
我会救你们的。
……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请问是否选择当前读档内容?】
【已确定玩家读档时间。】
【死亡奖励点已结算录入,祝玩家本周目游戏愉快】
***
于是少女再一次睁开眼,面前景色是自家的浴室,身体泡在温度适宜的水中,正在净化血脉的系统尽职尽责地为她排除掉体内已经坏死的人类血液,清水被血色替代,而肉眼可见正在缓缓扩散的,是与血色相融的浓黑。
她沉默着,看着那幽冥的黑色吞噬了一池静水,惨白的手臂攀附上自己的躯体,意图将她拽入其中。
少女深吸一口气,蓦地松开了握在浴缸旁边的手指,放任自己顺着使徒的力量沉入这无尽无底的深渊之中。
——来吧,黄泉的死神。
我来找你了。
她在这一次得以维持意志的绝对清醒,下沉坠落的过程中,小莱看见彼岸等待自己的女神欣喜无限的神情,她踏上污浊冰冷的冥土,女神快步上前,伸出肌理腐烂的苍白手臂迎接自己的友人。
黄泉的使徒无声上前将华丽的绸衣披在少女的身上,另一边的托盘送上浓香馥郁的地狱烈酒,女神从发间折下枯萎的花朵,别在少女的发间,然后亲自捧起酒盏,递到了小莱的唇边。
黄泉的食物不可碰,在多种神话中都是相当有名的传说故事。
可小莱拿起了那瓶酒,当着黄泉女神的面收入了系统的物品栏。
“我会喝的。”她与神灵许下承诺,并观察着女神的反应。
女神对此却是习以为常的淡定态度,像是眼前的人类少女所做不过是最寻常的一件事,那双尚未如尸体一般肿胀溃烂的眼仍然美不胜收,眸光潋滟如春水,她缓缓张开那只剩下苍白颌骨和雪白牙齿的嘴巴,用嘶哑尖锐的恐怖声音柔情无限地问道:“在你眼里,我是谁?”
人会从黄泉女神的身上看到自己重视之人的模样,这传闻小莱略有耳闻,也曾思考过若是从她身上看到了其他人的影子,女神会不会随手毁掉自己?
如果真的有那样的情况,那么为了她接下来的计划是否要对神明撒谎,她当真认真考虑过这种问题。
她以为眼前的女神会在这一次变做她在意的某个人的模样——可是没有。
之前没有,现在没有。
于是她回答:“你是你。”
女神抬袖掩唇,眉眼弯弯。
“我想与您做个约定。”少女试探着,上前握住了女神早已失去了血肉的手骨,骨骼锋利又坚硬,拢在手中的感觉并不让人愉快,可小莱恍若未觉,她仰着头注视着眼前露出娇羞之态的女神,语气愈发温柔:“我愿意付出我所有的生命和重来的权利,将死亡之后的所有时间全都交付与您——”
少女对着女神大人骤然亮起不掩狂热与欢喜的灼灼目光,笑容甜美又温驯。
“作为交换,我希望在我做完最后一件事情之前,您可以为我保护两个人。”
“而在事情结束后,我会主动前往黄泉,永远地陪在您的身边。”
女神微笑着,细细扶正她鬓边别着的那朵枯萎的花朵。
“您的要求,我总会答应。”
她的手太冷了,冷得几乎可以杀死她的灵魂无数次。
……啊,也许不是几乎呢。
随着女神细细抚摸她脸颊的动作,名称的进度条正在疯狂增长着,最后在99%的进度边缘,终于停了下来。
这是明示,也是神明的警告。
我是如此地爱着您呀。
少女听见神明娇羞甜蜜的爱语,以及丝毫不曾掩饰的、扭曲地只能用幸福来形容的愉悦杀意。
我一直在等着您,等待您回应我们的承诺。
——龙神大人。
***
少女从水中惊醒的时候,浴缸的红与黑都仿佛幻影一样消散殆尽只剩下一池清澈透底的清水,水面上静静漂浮着黄泉送来的枯花。
她抹了抹脸上水珠,小心将花放入一旁空置许久的花瓶之中。
【黄泉女神的爱意】名称进度只剩下了1%就要彻底结束,这意味着她已经失去了读档重来的机会,只剩下仅此一次的生命。
女神大人不知是如何理解她的系统读档bug,还有那句龙神也很有问题,只是现在小莱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太多,她起身擦干身体随意换好衣服,走出浴室的时候看了一眼手机,七海建人的未接通讯已经有了十几个。
此时距离她走进浴室也不过才几个小时而已,而不是一开始那样直接失联了三天。
小莱看着那个名字恍惚了好一会,终于打开手机准备回一个电话,只是在她按下通话键的那一刻,脚下的影子忽然像是活过来一般,黄泉侍女的苍白手指自影中伸出搭上她细瘦的脚踝,激起刺透骨髓的寒凉。
冰冷的水珠顺着发尾滴在肌肤上,甚至没能激起身体反射性的自我保护机制。
她明明意志清醒神思冷静,手机对面七海的声音是鲜活又真实的,可眼前的一切忽然开始盘旋扭曲,无数无尽的漩涡尽头滴淌下神明警告的浓稠黑影,被强制修改的认知让大脑也开始神经质地疼痛着,可小莱只是仰起头,对着电话对面的人扬起轻松自如的浅笑。
“……我没事啦,刚刚泡澡有些晕而已。”
“嗯,真的没事。”
她神色麻木的看着眼前黑色的漩涡,回应七海建人的声音却是格外的轻柔温软,没有丝毫的变化。
“只是有个任务,需要和学长他们一起去……不行呀七海,任务是秘密的,等到结束后我再告诉你是什么吧。”
黄泉的阴影像是潮水一样无声淹没了少女的小腿,她安静地垂眸看着,感受着黄泉女神那几乎可令灵魂窒息的冰冷爱意,声音里甚至还带着轻快的笑音。
“你和灰原说我这次不要庆祝也不要什么其他的准备,毕竟fg最讨厌啦……你们两个就很正常的度过每一天就好,不要想着怎么等我回来,也不要去想我做什么。”
“不,我很好,真的很好。”
少女的嘴角缓缓扬起一个奇妙的笑意。
“——倒不如说,从未如此好过。”
在她终于放下手机的那一刻,黄泉的黑影也跟着恋恋不舍地褪去,少女垂眸,有些嗔怪的看着膝上攀附的那些冰冷的病白手掌,声音轻缓至极:“已经没事啦。”
她抬眼环视着熟悉的房间,遍布碎裂蛛网一般狰狞细密的黑色阴影,黏腻的红与黑像是黄泉冥河之下混杂了血污的冰冷泥流,滴淌,蠕动,在她肉眼可见的所有地方,仿佛无数女声叠加的呓语细碎而沙哑,模糊她听力所能感知到的所有现实的真实。
与神做交易,总要付出代价。
理性与清醒已然摇摇欲坠,可小莱只是平静地起身收拾好东西,神色如常的走出房间,关门上锁。
“小莱?”
隔壁小林的声音温和,少女转过头,对上了一张仿佛被油墨恶意勾涂过后的模糊人脸,她的瞳孔自然地舒展着,直到那张涂鸦一样的脸渐渐有了鲜明地线条和轮廓,变成了小林担忧的表情。
“脸色不太好呢,没关系吗?”
啊,是了。
一墙之隔的地方,是她不可触碰的平凡日常。
小莱笑得很平淡:“毕竟学校的事情很多嘛,你们这是要出门嘛?”
“啊,是的~”穿着外出衣服的托尔小姐拎着行李箱跟着走出来,笑容满是幸福的甜蜜:“小林说要带我回家看看她的父母呢~”
“诶……”小莱笑眯眯拉长尾音:“露出了新婚妻子一样的幸福表情呢,托尔小姐。”
“诶嘿嘿~新婚妻子什么的,小莱还真是会说话呀~”托尔捂着脸在原地转了个圈圈,然后才看向笑意平和的少女,“我按着老家那边的习惯给你送了些‘补品’,吃了以后感觉如何?身体还好吗?”
小莱唇角笑意渐深。
“很好用哦,托尔小姐……真的非常感谢。”她微微垂下眸子,行了个礼:“学校那边还有事情,我就不打扰几位的新婚旅行了。”
“哎呀,新婚旅行什么的小莱你可真是——”
趁着小林无奈安抚着情绪过激的托尔的功夫,少女敛起脸上所有的表情,与她们擦身而过。
小林若有所觉,回头看了一眼小莱的背影。
“怎么了嘛小林?”托尔茫然问着。
“啊,没事……”
小林随口回答。
只是那孩子面无表情的时候,以前就有这么可怕吗?
***
如果小莱多停留一会,也许小林的那句话会为她提供新的思路让她稍微费些力气收拾一下自己的表情。可她没有,所以少女便维持着那张脸,一边开着卜筮算路一边向着咒术高专的方向走去。
——原谅她吧,毕竟不是什么人在清醒的察觉到自己的认知扭曲的时候还能有心思注意自己的表情的,单单是从那些大大小小的漩涡和四处流淌黑泥血河中辨认出正确的方向感就已经很费力气了。
于是当她匆匆一路行过,直接冲到老师办公室一把拽开拉门的那一刻,就连屋内喝茶闲聊的乐岩寺和夜蛾也因为这一向乖巧的学生露出的表情而吓了一跳。
“两位好。”
她勉强从眼前色块混合一样的人形中辨认出谁是谁,于是小莱不太客气的反手摔上门,很矜持的对着两位老师点了点头:“我来和你们二位商量点事情。”xiumb.com
她没什么余力尊重这些老头子们迂腐的社交礼仪,亦或者和他们客套十几分钟再切入正题,女孩直接坐在了椅子上,好在这屋子里两位老师一个愧疚难安自然而然原谅了学生的逾矩,而另一个本就对她观感微妙,也就保持了最大程度的纵容。
比起明显流露出担忧之情的夜蛾,乐岩寺的表情倒是冷静得多:“你想说什么。”
“星浆体的事情,我可以利用融合术式的把我的同调成功率提到百分之百,我不知道原来的星浆体有多好用,但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会比之前的效果更差。”她瞥了一眼乐岩寺嘉伸,语速飞快:“当然,也可以做到之前的那种‘猜测’。”
饕餮血脉的加持下,所有术式的融合成功率都会变成百分之百,本就是贪婪到连自己也可以吃掉的魔兽,区区天元而已,完全不成问题。
乐岩寺嘉伸终于纡尊降贵地抬起眼皮。
“……你要什么。”他问。
“星浆体替代品和天元同调的事情……唔,应该说任何有可能让他们推测到我可能会‘死’的信息,都不可以告诉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二年级负责送我过去的学长无所谓,不过如果他们两个也会说漏嘴的话,那么也要拜托老师来解决这个隐患。”
乐岩寺嗤笑一声:“……小姑娘,你以为天元大人存在了多久?你说的那些从来都不是秘密,而且你觉得这种事情可以隐瞒多久?我没理由在你消失后还要花心思照顾你的小伙伴。”
“哦,你说这个。”
小莱一脸冷静。
她忽然反手抄起桌上的裁纸刀抵在自己的颈侧,露出一个甜蜜到有些妖异的笑容。
“——是答应我的小小请求,还是现在就失去你们最后的‘替代品’,两位可以选选。”
“小莱!你这是做什么!”
区别于立刻起身想要夺刀的夜蛾,乐岩寺嘉伸语气骤沉:“你以为这小手段能威胁到我吗?你以为我会在乎你这个小姑娘的性命吗?”
“哎呀,真巧。”
小莱甜蜜蜜的笑着,裁纸刀漫不经心地施力压上她雪白的皮肤,顺着刀锋留下一道蜿蜒的细细血流。在耳畔细碎呓语瞬间因即将到来的死亡而疯狂起来的那一刻,少女的声音却带着病态的愉悦。
“我也不在乎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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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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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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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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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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