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苏荔主动给她的过时礼裙,明亮的紫色在一水的浅色系衣裙里格外刺目,一进场,她就被方静雅小团体讽刺得无地自容。
苏荔一边无力地劝阻,一边用眼神示意她出去躲躲,她又气又羞,拎着裙子跑去了后花园。
黑夜里的花园静谧无人,只能听见人工湖边的泉水池轻响,她哭着寻声走过去,想坐在水边冷静一会儿,刚走到湖边,苏荔就从背后将她推进湖中。
冰冷的湖水从口鼻钻入胸腔,窒息感蔓延。可惜不会水的人越挣扎,在水中就会越无力,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要是死了也不错。
意识昏昏沉沉,快要陷入昏睡的她,手腕忽然被人拽住往上浮起,等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空气时,她彻底昏了过去。
再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道男人身影,男人的手正抚在她手腕的佛珠绳索上,看到她醒来就收了回去。
她猛咳一阵吐出好几口湖水,视觉缓慢恢复,却只能把眼前的人看得模模糊糊。
正想问问他是谁,结果他一言不发就走了。
等回到宴会厅,一身湿衣又引来群嘲,苏荔把她拉到一边问了半天,让她看看是不是场上的人救了她。
她在人群中搜寻着,慌乱和恐惧还没彻底散去,直到眼神落在独自站在床边的许时赫,一颗急速跳动的心就缓缓平静下来了。
是他。
明亮的灯光映照出他完美精致的脸,跟暗夜里看到的人,渐渐对应。
“他就是许时赫,你要去感谢他一下吧?我可以帮你啊。”
苏荔的话就像一颗种子,在她心间扎根发芽。
她要感谢他,在她接受死亡的时候救了她一命,让她明白什么都不如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只要活着,就能遇到一个人,愿意将她从死神手中夺回来。
“大小姐?到了。”
高司机的声音让薛念从回忆中清醒,迷离的双眼恢复清明,那一抹惆怅与伤感被她压在了心底。
“你们在外面等我。”
薛念下了车,对后方车上的张奇张婉摆了摆手,让他们不必跟进去。
山南俱乐部是高端的私人俱乐部,会籍费近千万一年,内部限额80名会员,薛家五口——含六六在内都可随便进出。
薛念偶尔会来吃点下午茶,迎宾小哥看到她,立马迎上前来热情迎接。
“薛小姐晚上好,是刚从片场回来吗?”
小哥随意聊着无关隐私的生活话题,没有询问她要去哪里,直接将她带至最里面的花园厅。
“薛小姐请。”
小哥微笑着打开门,不再往里面走。
薛念向他点头微笑致意,进门后走过一条洒满柔光的花廊,踩着深青色石板,进入了花园中心。
星月与暖黄小灯相交映,洒满一地碎光,草地上夜露点点,折射出好看的光华流转。
许时赫被园中的柔光与温柔夜色碾去冷冽,多了几分少见的柔软,他眼中一闪而逝的迷离与愁绪,让薛念再一次感觉到他并非是全然冷漠无情的人。
“许总,晚上好。”
薛念戴上社交微笑面具,步步向他走近,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木质香,淡得若有若无,却始终萦绕在她鼻腔。
“坐。”许时赫起身为她拉开椅子,脸上虽无表情,动作还很僵硬,但并无一丝不耐之意。
薛念忽意识到,只有一个亲近祖父的许时赫,这辈子似乎都不需要为任何人拉椅子,看这生涩的动作,显然是头一回。
“谢谢。”薛念笑容加深,稍微真诚了几分。“请问许总是要跟我说什么事吗?”xǐυmь.℃òm
许时赫见她直入主题,心中生出一阵难以压制的失落,不过只是一瞬就被另一种情绪压住。
想到与柔大师的短暂对话,再看到这张令他无端生出致命心痛的笑颜,他的心绪就开始不宁。
“你以前见过我吗?”
薛念听到他低哑磁性的嗓音,有一瞬间的走神,很快就反应过来他问的话很奇怪。
“见过啊。在晚宴上,我以为你救了我。”
薛念顿了片刻,硬着头皮继续。
“还有给你送饭盒,被你赶走。跟踪你接受采访,被你赶走。跟踪你的前任秘书,跑去你们公司,被你赶走.......”
“我不是指这件事!”
许时赫神情僵硬打断了她。
薛念还有好几桩经典事件没有说出口,觉察到许时赫身上散发出来的慌乱和尴尬,她嘴角微微勾起,双眸里闪过笑意,晶亮如夜空上方的星辰。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网友诚不我欺!
“许总是想问我,在这之前有没有见过你?”
薛念皱着眉心一阵冥思苦想,住在陈家村的十几年,她很少去市区玩耍,好像对繁华热闹的地方天然不感兴趣。
偶尔去一趟,是跟爸妈或哥哥直奔某地拜访故交。
最后一次跟妈妈出门,是去四合院看望常见的那位老爷爷。她闲得无聊出去转悠了一圈,还在路上初遇马欣兰,被引导着问了很多话。
马欣兰没敢相认,冷静了几天就跑来陈家村,说要接她回家。
十几年都是一样的路线、一样的人,薛念确定不曾见过许时赫。
“从来没有。”
“嗯。”
许时赫的脸上看不出情绪,身上气息杂乱,纠结在一起,只能察觉出他心绪不宁。
许是觉得一个嗯字太冷漠,他还耐心添加了一句。
“知道了。”
薛念:“......”
大老远从凤鸣山跑来这边,就为了问她以前见没见过面?想到上次也是这样简短的交流,薛念不由得揣测,这位总裁是不是不太会用微信......
“那我走了?”薛念看了看时间,凌晨十二点半,再不回家爸妈和哥哥该打电话了。
“好。”许时赫毫不犹豫地起身,先一步转身走向大门。
薛念心头一堵,每次都是这样,先是主动来,短暂说完几句就溜得比兔子还快。都过了这么久,难道还怕她会缠上去吗?
“嗯?”薛念愤愤走向花廊,脚步忽然顿住。
许时赫高大挺拔的身影隐在花树阴翳下,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放在门把手上,撑着向里面推开的玻璃门,神情一如既往的清冷疏离不可侵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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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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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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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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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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