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别来无恙。”宁嫔行至庄妃身前问安,声如莺啼。
宫中人都传宁嫔有一双小檀眉,舒徐绵渺,如微凉月色,颇具美态。眉间一舒一皱,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伊人有佳人之貌,却无佳人之德。纵是难得眉间秋波宛转,形如柳叶的双眸里却不含秋水,含了些害人的心思。
“妹妹今日怎么想起来看姐姐了?许久不来,还以为你把姐姐忘了呢。”庄妃佯装嗔怪。
“前些日子妹妹实在是身子不适,还望姐姐莫怪妹妹啊。”宁嫔微微垂了眼睫,可怜的模样撩人心弦。
庄妃心中冷哼一声,却还带笑应着:“哪里哪里,不知妹妹今日来有何事?”
“妹妹能有何事?还不是贪着姐姐这儿比我宫里好许多的茶水糕点?”宁嫔掩嘴笑笑,眸间秋波暗送。
庄妃遣百蝶去备好糕点,复又亲热地拉住宁嫔:“妹妹若是喜欢,差了丫鬟来拿便是,何苦还要亲自跑这一趟。”
宁嫔不着声色地抽开手,抬眼却又瞧见一旁凝思的阿琯:“妹妹听闻,前些日子的赏梅节,玥姐姐可是惊如天人呐,若不是妹妹抱病在身,定能一睹玥姐姐倾城风采。”
庄妃含笑点点头。
“不过......徐妹妹她...”宁嫔抬袖拭了拭眼角,梨花带雨地啜泣了起来。
庄妃慌忙递给她一盏茶:“人死不能复生,妹妹可别太伤心了。”
宁嫔又哭哭啼啼了好一会儿,缓了口气:“徐妹妹到底是如何死的?不知皇后娘娘查出什么没有,也好让徐妹妹泉下安宁。”
庄妃黛眉微蹙,一面安抚着她,一面在心里暗暗鄙夷:在这儿装什么好人?徐贵人指不定就是你和皇后害死的。
“对了,你是玥姐姐的侍女吧。”见庄妃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宁嫔偏头看向阿琯。
“回娘娘的话,奴婢正是。”阿琯点头答应。
“玥姐姐的容貌本就好看,想不到身边的侍女都生得这么水灵。”宁嫔笑着打趣。
阿琯干笑着推脱:“娘娘真是抬举奴婢了。”她方才一直在观察宁嫔,看见她与百蝶的目光相撞时,自然而不着痕迹,难道徐袅一事与宁嫔无关?只皇后一人所为?
阿琯惊觉眼前这个笑得温婉的女子,不是真的无辜,便是藏得极深,连眼神流露出来的细枝末节也能掌控自如。
“时候不早了,那妹妹就先告辞了。”宁嫔微微欠身。离了玲珑阁,宁嫔朝四周打量了一番,凑近身边侍女耳语了些什么,檀眉微舒,柳叶眸里渗了些杀意,却很快地掩去,莞尔一笑。
玲珑阁内,庄妃看着若有所思的阿琯,轻轻呵出一口气:“你觉得这个宁嫔如何?”
“以前只听宫里人说起宁嫔娘娘都是她的眼颦秋水,今日一见,果真如此。”阿琯淡淡道。
“宁嫔的毒辣,宫里人又知多少?本宫想问的可不是这个。”庄妃抚着镜台,懒懒地开口。
“奴婢......看不出什么来,宁嫔娘娘似乎与此事无关,与局外人无异。”阿琯攥紧了拳。
“她若是与此事无关,那便不是她了,也罢,我知道宁嫔不是省油的灯,你且先回去吧,至于云萝,我会派人盯着她。”庄妃显然是有些乏了,按了按两鬓,朝阿琯摆摆手。
阿琯回到毓秀堂,心浮气躁:眼看着能有些头绪,却被宁嫔的出现乱了阵脚。
“阿琯,想什么呢?”许玥见阿琯回来便心神不宁,伸手拍拍她的脸。
“玥儿......”阿琯看着许玥温柔如旧的脸,这几日她为了不让许玥担心,一直瞒着她。
“阿琯...我知道我没什么用...你是为了我才入宫,我却不能保护你......但你千万不要一个人扛着所有事......”许玥的眼眶微微泛红:“徐贵人出事之后,我一直忐忑不安...我...我不知道你这些天去做了些什么事,可我不想你遇到什么危险......你是我在这宫里...唯一能信任的人了啊......”她的声音发颤。
阿琯鼻头一酸:“玥儿,我没事。”
“昨日你不在的时候,皇后又来找过我了。”许玥拉住阿琯,阿琯感觉得到她有些后怕,急忙追问:“皇后来找你是何事?”
“昨日未时皇后来找我,只说了些寻常的话,不过......”许玥一顿。
“不过什么?”阿琯有些着急。
“不过她让我代为转交给你一样东西。”许玥起身,拉开妆台前的木屉,取出一只紫檀雕盒:“我不知道这里面装了些什么,我怕又是些害人的东西,但若是直接扔了又不大好,于是便想与你商量商量。”
阿琯接过木盒,托在掌心掂了掂:“好轻。”她有些惊讶,迟疑着打开了木盒。
木盒内却空无一物。
“怎么会是空的?我明明不曾打开过这个盒子......”许玥瞪大了眸。
“我相信玥儿没有动过这木盒,或许它本来就是空的。”阿琯拧着眉,纳兰氏分明是给她一个下马威,说她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本来就是...空的?”许玥有些不明所以。
“没事的玥儿,你不用担心此事,改日我会去与皇后娘娘言谢。”阿琯安抚着许玥:“你先去歇息吧,想着你也累了。”
许玥乖乖地点点头:“阿琯你也是,你看你,脸色都憔悴了不少。”
阿琯一面将许玥往床榻边推,一面应着话:“好好好。”
许玥歇下后,阿琯掩好门,独步去了书苑。
书苑里一如往常,却独独少了司空季。阿琯轻轻叹了口气,使劲儿摇摇头:那么期待做什么?
她寻了一卷棋谱托着腮开始读,却是心猿意马,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阿琯执笔,在纸上轻轻写下三个字:司空季,她或许自己都不曾发现,她唇边愈现的笑意。她又很快地将纸揉成一团扔在脚边,自嘲地笑笑:阿琯,你这是在想什么啊?Χiυmъ.cοΜ
她起身,倚在窗边。月亮都躲在了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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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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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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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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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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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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