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销社门口开始有人聚集,各种声音都汇在了一起。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担忧,不约而同地往供销社那边跑去。
“小铁梅!”
方浩明跟两名公安也赶了过来,不过眨眼的功夫,自家团长竟然跑没影了,供销社门前一片骚动。
李潇潇的声音都有些发抖,朝方浩明说:“小方,出事儿,你们快去供销社那边!”
方浩明和公安一听,马上加快了速度,冲向了前面那个十米开外的店面。
供销社内一片混乱,夹杂着售货员焦急的声音、文工团女孩子们的哭声、男生们愤怒的喊声,将中间那个人团团围住,隐隐还有一把压抑痛苦的叫声。
公安一看这阵势就知道不好,马上喊:“让开!都让开!公安来了!各位同志退后,让我们来处理!”
事发突然,半分钟不到的时间,大家从恐慌中扯回一丝理智,听到公安来了之后马上退开。
演员们都认出了方浩明,上回在桂容镇的时候,这军人就是跟在那位团长身边的,也都见识过两人的本领,当即像是看到了根救命稻草一样,喊着让他救命。
李潇潇和文海燕也终于到了,一眼就看到站在中间的吴芳。
吴芳脸色煞白,表情仓惶,泪水在眼里打滚,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但人看起来是没有受伤的。
李潇潇不由自主地心头一松,但很快又提心吊胆起来:吴芳没事,那出事的是谁呢?
她和文海燕快步走过去,终于看到了被围在中间的白杨。白杨蜷着身体,一张俊脸疼得表情扭曲,哑声惨叫。
方浩明一脸凝重,跟平时相比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手上一边脱白杨的衣服,一边冷静地朝两名公安说:“两位同志,请马上增调人手,清空路面,街头就有一辆市政洒水车,需要借用一下它的水,请马上将它开过来。”
“了解!”两名公安马上行动,迅速地往外走。
李潇潇一听到方浩明的话,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低声朝小丽问:“是硫酸?”
小丽早就被这阵仗吓得魂都差点飞了,听到她的话,眼里还带着恐惧:“什、什么?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那、那男的朝师姐泼东西,白杨给她挡住了,那男的还带了刀!”
“是坏水!”另一个女生愤愤地说,“那男的泼的是坏水!”
坏水就是硫酸的俗称。
那吕洋疯了!李潇潇没想到这年代也有这种事情,又想到重锋追了上去,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团长应该不知道吕洋带了刀,如果团长没有防备,那吕洋现在疯成这样,团长岂不是会有危险?琇書網
她这个念头刚闪过,重锋却已经突然出现了,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前来。
方浩明已经将白杨的上衣全脱了下来,众人顿时就看到了他后背上一片发白,像是手掌在水里泡了很久后发白起褶子那样。
方浩明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轻轻按在方浩明背上,一点点地吸着上面的硫酸,一边飞快地向重锋汇报:“公安的兄弟在清路,洒水车马上过来。”
重锋马上将人背了起来,朝方浩明说:“去开路,然后把军车也开过来,清洗之后马上送医院。”
“是!”
“你们几个,”重锋朝几个男演员说,“跟他一起去,把门口的人散开。”
重锋来了之后,几个男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虽然脸上仍是愤怒和担心,但见重锋这么沉稳,也冷静了不少,跟着方浩明一起疏散堵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空出了通往救命的路。
也亏得重锋够高,体能够好,背着个一百五六十斤的大男生,依然稳步如飞,除了李潇潇之外,其他女孩子们在后面小跑着都跟不上。
李潇潇本来就很能跑,重锋见她跟了上来,有点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但也没说什么,直接往缓缓相向驶来的洒水车奔去。
在五十年代初,洒水车就已经投入使用。车身全白,还自带大喇叭,在作业时放着音乐,提示市民们“请让开”。
在平日,洒水车开得非常慢,但现在出了紧急事故,事关人命,经过公安那边的协调和清路行动,洒水车司机快速地将车开了过来,跟重锋相遇。
重锋朝司机喊:“师傅,洒水!”
司机应了一声,马上把水打开。
浓硫酸有非常强的脱水能力,白杨背上皮肤发白,就是因为它的这个特性。除此之外,它还有强氧化性,一旦沾上身体,皮肤破裂后,它会水解肌肉里的脂肪、蛋白质,从而形成化学烧伤。它遇水放热,但人体内本身就带有大量水分,因此浓硫酸往人身上泼时,能造成二级火焰灼伤。
因此,当人沾上了浓硫酸后,最关键的地方在于短时间内改变硫酸的浓度,将它稀释掉,让它不再有强腐蚀性和脱水性。
这也是方浩明和重锋借洒水车的原因。
然而,现在白杨背上的皮肤已经非常脆弱了,洒水车的水打出来冲击力太大,如果直接击在白杨背上,那片皮肤会直接被破坏,导致整个后背都会烂掉。
重锋将白杨从背上卸下来,用自己的身体给他挡着飞溅的水,然后将他背朝上地放到地上。他迅速脱下军装外套,把水兜住,卸掉水流的冲击力后,才源源不断地冲到白杨背上。
临近国庆,为了保护人民财产安全,市内都加强了巡逻,保证一有突发状况就可以随时出动和支援。
最近市内都非常太平,连小偷小摸都没有,突然出现了如此恶劣的事件,公安们高度重视,刚才跟方浩明一组的两位青年公安,已经喊了人增援,这时都纷纷往这边赶。
重锋之前将吕洋制服后,就直接扔给了附近的公安,这会儿押着吕洋的公安也已经往回走了。
吴芳一看到吕洋出现,马上冲上去照着他的脸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气得双眼通红浑身发抖,骂了一句:“吕洋你这个人渣!”
文工团其他人也恨不得咬死吕洋,见他已经被公安制住,有男生想上去揍人,公安拿上拦在吕洋跟前,警告那男生:“哎哎!干什么呢?制裁他的只有法律!你动手了就得一起进局子!”
“贱人!”吕洋一脸阴毒地看着吴芳,又看了看地上还在冲水的白杨,“我说呢,让你给生个孩子你不愿意,原来早就跟那家伙勾三搭四!装什么清白——”
吴芳再次上前,公安拦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吴芳暴怒中力气太大还是怎么的,竟然拨开了公安的手,再次成功地扇了一巴掌吕洋一巴掌:“你给我闭嘴!你以为个个都跟你似的龌龊!”
吕洋被打得头往一边偏,两边脸都各打上了一个掌印。
吴芳打得狠,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壮男,但吴芳在文工团时每天早功都丝毫不马虎,看着纤弱,力气却不小。
吕洋被打第一回时,为了面子他还能勉强撑着,第二回时整个脑子都嗡嗡响,忍不住冲公安骂道:“草,你连个女人都拦不住吗!”
那年轻公安面无表情地“呵”了一声:“是啊,没办法,我又不是八爪鱼,这不是还得押着嫌疑犯吗?这位女同志力气大,我一下子没拦住,也就只能拦点狗东西把这狗东西抓稳了。”
白杨现在还受了重伤躺在地上,文工团众人情感上当然想直接揍死吕洋这狗男人,虽然也知道公安拦着男生不让揍是公事公办,但理智是一回事,情绪是一回事,大家心里仍是非常愤怒。
可听到公安的话之后,众人也马上反应过来了,一时间都有点傻眼,也不再好动手让人家为难。
自己人,都是自己人,军民警一家亲!
吕洋几乎都要被气疯了:“你叫什么名字?老子要举报你!”
公安非常淡定,好脾气地吕洋说:“你急什么,回头在派出所你可以慢慢问。”
这时,重锋已经替白杨冲洗得差不多了,但之前浓硫酸造成的烧伤还要去医院处理,军警组成的巡逻搭档也来了好几组,在现场疏散人群,腾出了空路,让方浩明在这闹市中飞快地把军车开了过来。
重锋跟白杨都浑身湿透,重锋把湿淋淋的军服重新穿了回去,托起白杨。
一旁的公安马上上前帮忙,两人将白杨横着塞进了车里,吴芳知道他们这是要将白杨送去医院了,顾不上疯狗吕洋,连忙上前扒着副驾上的窗口,冲方浩明说:“同志,能不能载我一起?我是他朋友!”
李潇潇怕方浩明拒绝,干脆上前打开车门,将吴芳推了上去,关上门后朝方浩明说:“哥,搭一把搭一把,辛苦了!”
方浩明心想这小姑娘,没事时就喊他小方,现在有事要他办就喊哥,啧啧!
“知道了知道了,”方浩明边说着边打方向盘,“你们让一下,我要调头去医院了。”
重锋又朝李潇潇说了一句:“潇潇,不要动手。”
李潇潇知道他是说刚才众人想揍吕洋的事,连忙说:“知道了,不会的,你们放心!你们去哪个医院啊,咱们待会儿去医院找你们!”
“去市一。”方浩明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地调了头,朝医院驶去。
等他们走了之后,押着吕洋的两名公安朝众人说:“现在受害人重伤入院,你们得找个人跟咱们走一趟做笔录。”
资历最大的那名演员沈如君主动站了出来:“我来吧。”
她朝李潇潇说:“潇潇,你待会儿就跟冯老师说一下这事儿。”
李潇潇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好的师姐,我知道的。”
其他几个男生女生也说:“师姐,咱们跟你一起去吧!”
说着,他们又看向公安:“可以的吧公安同志,这男的跟疯狗似地,咱们是市文工团的话剧演员,都是好市民,就怕这疯狗又害人,万一伤着咱们师姐可怎么办!刚才送院的那个就是咱们主演!”
现在不止是李潇潇了,整个光州文工团的话剧组演员都出了名,因为话剧组的巡演非常频繁,光州日报也时不时报道他们的动态,因此不管是主演还是配角演员,很多人看一眼都能认出来。
那两名公安自然也认出来了,只是职业特殊,就算私下喜欢文工团的话剧,也不能特殊对待。
其中一名点点头:“可以是可以,你们不嫌麻烦就行。我们还会做其他调查的,多方查证,待会儿你们将你们知道的实情告诉我们就可以了。”
他特意在“实情”两个字上加了重音,也是希望这些演员不要夸张事实,得实事求是地将事情说出来,否则这对办案也是不利。
众人表示懂了,然后跟着公安一起回了派出所,留李潇潇和文海燕给文工团里报信。
话剧组里不是每个人都是家在市区里,有不少都是在小县城,平时回家一趟不容易,所以中秋没打算回家,打算趁着这难得的两天假,买点月饼跟水果零食,一起在文工团里庆中秋。
可好好的假期,就被吕洋毁了。
《半边天》这才刚公演了一场,许多人都盼着等着文工团放演出安排,白杨演的是重要角色,而且跟从前演的正派角色完全相反,只要一个观众同时看过《蜕变》和《半边天》,就能知道这名男演员的可塑性是强的。
如果没有这个意外,白杨一定能乘势起飞,可他现在人却受了这么重的伤,别说起飞不起飞了,能不能恢复正常都不知道。
这年头还不像现代那么多极端事件,文海燕从没想过竟然有人能这么恶毒,朝自己曾经的未婚妻泼坏水!她又愤怒地骂了几句,骂着骂着一想到自己的队友,又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潇潇,咱们现在先回团里吧?”
“不,”李潇潇拉着她的胳膊,往供销社那边走,“咱们借供销社的电话打回去,这样就不用再跑一趟了。打完电话咱们就去医院。”
“对对,”文海燕一拍脑袋,“我真是急傻了,这都没想到!”
伤者被送院,嫌疑人被押走,军警组合们继续巡查,不再封着路,路面上的百姓们又开始来往。
供销社今天值班的售货员是位男同志,店里今天差点出人命,地上那些残留的浓硫酸都还没干,他也是惊魂未定。
原本打算进来买东西的,目睹了刚才那一幕,再看看地上的痕迹,都不太敢进来,供销社里一时间清闲安静。
李潇潇和文海燕走了进去,售货员认出了她们,也关心地问了一句:“白杨同志没事儿吧?唉,那男的真是丧心病狂!”
李潇潇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知道,但是已经送医院了,我们想借供销社的电话给文工团那边打电话,告诉老师发生了这件事。”
“没问题没问题!”售货员连忙让了位置,让她走进收银区,指了指最里端的位置,“在那儿呢,你随便用!”
李潇潇说了声“谢谢”,然后走过去拨通了肖团长的办公室电话。
肖团长很快就接了电话,李潇潇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然后说:“团长,白杨师兄现在被送去了市一医院,吴芳师姐也跟着一起过去了。其他人现在在派出所做笔录,我跟海燕在一起,待会儿也会去医院那边。”
肖团长虽然心里也十分担心,想马上知道白杨的情况,如果有生命危险的话,文工团这边是要马上通知白杨的家长的。但他也知道,现在白杨的情况如何,还不好说。
“我知道了,”肖团长毕竟年长,遇事镇定许多,声音沉着,“我待会儿马上跟冯老师过去。你们不要冲动,吕洋虽然可恶,但我们不能脏了自己的手。”
这话刚才重锋也说过,李潇潇连忙说:“我们知道的,肖团长,您放心。”
肖团长又叮嘱了几句,两人这才结束通话。
李潇潇将话筒放回原位,朝售货员说:“同志,我完电话了,谢谢你。”
售货员摆摆手,叹了口气:“客气啥呀?你们文工团话剧组给百姓演了这么多场好剧,都是好同志,没想到竟然会碰上这种事!”
想起刚才的场景,售货员仍是非常气愤:“你是没看见,那男的进来的时候,谁也没发现他准备干这种坏事!他就突然掏出一个大玻璃瓶,大喊了一声‘吴芳’,然后那姑娘就转过身了,那男的就照着她的脸泼!”
尽管已经料到是这样,但李潇潇和文海燕听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愤怒,继而后怕——那是浓硫酸,如果泼到吴芳脸上,那她这辈子就完了!
果然,售货员也说:“你说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人呐?那都不叫人,是畜生!竟然朝姑娘脸上泼坏水,这简直比杀了她还要命!”
“幸好有白杨同志,”售货员拍了拍心口,又一脸佩服地说,“他反应快,直接转过身用背对着那男的,给那姑娘挡住了,白杨同志是真爷们儿!”
说着,售货员从货架上拿下一瓶麦乳精,推到李潇潇跟前:“李潇潇同志,你们替我把这个转交给白杨同志呗?我用自己的钱买,送他的,希望他挺过这关,咱们供销社的工友都爱看你们的剧,有个工友特别喜欢白杨同志!唉,幸好今天不是她值班,不然得吓晕过去。”
李潇潇点点头:“谢谢,我们会转达给白杨师兄的。”
她和文海燕一起坐公交到了市一医院,抱着麦乳精走到咨询台,问:“同志您好,刚才有位文工团演员被泼了硫酸,被送到了这里,请问您知道他现在是去哪个科室了,还是已经入院了吗?”
这种事即使是在现代,也是一个大新闻,更何况是在民风淳朴的七十年代,简直说得上是骇人听闻了。
白杨背上都是伤,沾不了任何东西,下了车后,重锋将他背进医院,跟车的那位公安紧跟在身边,快速地跟院方沟通,请医护人员紧急救助。
军警护送,加上白杨那张让人眼熟的脸,咨询台自然是印象深刻的,一见又来了两个文工团的人,马上说:“刚才还在孟医生那儿,三楼烧伤外科,现在可能入院,你们先去三楼那边看看。”
“好,谢谢。”
李潇潇和文海燕马上赶去三楼,得知白杨已经住院了,又往住院楼跑,问了一下病房号后,匆匆往上跑,到了五楼时,看到站在走廊外的重锋和那名公安。
李潇潇加快了速度,跑到重锋跟前,撑着膝盖喘气:“团、团长!”
小姑娘额上细密的汗珠,头发也微微有点乱,她旁边的室友也是满眼疑问。重锋知道她们想问什么,主动说:“医生还在给你们队友处理。他没有生命危险的,但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了,住院是免不了的了。”
没有生命危险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李潇潇顿时松了口气,朝重锋说:“幸好有团长和小方在,不然……”
重锋旁边那名公安也看着她,她连忙又补充道:“也幸好有警察同志在。”
那公安看着也就二十来岁出头,听到李潇潇这么说,噗嗤一声笑了笑:“咱也没说什么,主要还是重团长和方同志处理得及时。硫酸这玩意儿但凡再拖一分钟,可就不止现在这样了。”
确实,当时如果没有团长和方浩明在,大家都只围着白杨,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这么想着,李潇潇一脸崇拜地看着重锋。
文海燕用力地咳了咳,心想潇潇你这丫头,眼神太明显了,矜持,要矜持点!
重锋又说:“虽然吕洋已经被扣住了,但你们还是要注意点儿。潇潇,尤其是你和你师姐。”
吴芳需要小心,这点她能理解,可……李潇潇指了指自己,一脸疑惑:“我?为什么?”
“刚才来的路上,你师姐把事情跟我们说了。”重锋解释说,“现在除了吕洋之外,还有那个据说怀了孕的女人,公安这边会调查的,但是在结果出来之前,你们要小心点。”
“你师姐原本打算下乡的,但是因为你们剧组的努力,她又留了下来,而吕洋身败名裂,想要报复。他之所以会身败名裂,是因为你们的新剧。”
重锋顿了顿,看着李潇潇问:“潇潇,这剧是你写的吧?”
这……李潇潇一愣,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没有《半边天》,师姐就退团下乡了,吕洋那对狗男女在一起逍遥快活,当然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件事。
因为《半边天》在社会上掀起了舆论,加上她私底下让钱学农做的那些动作,吕洋因此身败名裂。
对于吕洋来说,她确实是一个理由十分充分的报复对象。
而现在吕洋虽然落网了,但还有个怀了孕的小三。在这年头,未婚先孕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男方如果还是愿意娶这女人,那也还好,可要是不娶,那小三就是个单亲妈妈,就算再找其他男人也不是那么容易。
所以,那女人也有可能开展什么报复。
李潇潇心里一阵后怕,绞了绞手指:“我只是想帮师姐……”
她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她原本想着要帮吴芳,所有人都想着要帮吴芳,也为此付出了非常多的努力。可如果今天不是白杨反应及时,那吴芳就会被毁容,而他们这些原本要帮她的人,都是罪魁祸首……
李潇潇的脸色变来变去,重锋看在眼中,猜到她可能想岔了:“潇潇。”
李潇潇目光一颤,回过神:“啊?”
重锋冷静又缓慢地说:“吕洋这是犯法,你们没有错,错的是他。”
心里那些纷乱的思绪,被那冷静的目光轻轻安抚,李潇潇在他的话语中慢慢反应过来。
是的,错不在她,否则这就不是法治社会了,而是谁更暴力谁就更有话语权。
李潇潇用力地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像是要把它深深烙印在心里:“嗯,我们没有错。”
她没有错,她的队友们也没有错。
这个社会并不是没有一丝阴霾,这也是这个社会需要守护者的原因。就像今天,解放军和民警全力救助白杨一样。
重锋身上的衣服已经没再淌水了,但看出来来仍是湿的。李潇潇说:“团长,你要不要先回去换一下衣服啊?小心感冒了。”
武装泅渡训练时,在水下和陆地上转换,重锋也习惯那种强度,现在穿个湿衣服也不过是小意思。他说:“不用了,这衣服干得快。”
李潇潇一脸认真地盯着团长那绿军装,寻思着这看起来也没啥特别啊,难道是什么快干的特殊材质?
他们几个还在走廊等着,医生已经从病房里出来了。
文海燕马上朝那医生快步走过去,问道:“医生同志,请问病人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朝他们说:“伤口现在已经暂时处理了,送医前的急救处理得非常好,会比普通情况的好得快一些,但还是需要留院观察。”
李潇潇和文海燕听了都非常高兴,马上说:“谢谢医生。”
医生点了点头:“不客气,应当的。”
等到了医生的结果,那名公安说:“有结果了,那咱要先走了,回派出所处理这事儿。重团,你现在走吗?一起?”
李潇潇马上转过头看着重锋。
这就要走了啊?
唉,不过也没办法的。团长从军区出来居然都没提前跟她说,看来是真的没空,否则像从前都会顺便见一见她的。
李潇潇目不转睛看着重锋,也不敢露出什么情绪。
然而,重锋看着她,心想也许是因为潇潇比他矮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她看起来太纤弱,他感觉在自己跟前的不是一个小姑娘,更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猫,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连重锋自己都觉得有点诡异,从前男人女人在他眼里都差不多,人就是人,双手双脚两只眼睛一个嘴巴,也就是那么回事了,但自从他找到了潇潇,这小姑娘总是让他想到了很多其他的东西。
暖黄灯光下的眼睛星星点点,像落入人间的银河。
捧着大骨头吭哧吭哧吃得腮边鼓鼓的,像快乐的小仓鼠。
能被他完全笼住的纤细身形,仰着头时而略带胆怯、时而带着崇拜地看着他,像需要被保护的小奶猫。
那些从前他只是随意一瞥的东西,他从未放在心上的生活细节,都让这小姑娘的一颦一笑全勾了出来。
重锋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心底不自觉地柔软了下来:“潇潇,我要先走了。”
男人的目光仍是温和而平静,李潇潇心里却在嘤嘤嘤落泪: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啊!
然而到了脸上,她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又问:“团长,你在哪个区巡逻呀?”
重锋说:“田和区。”
光州最繁华的区,巡逻任务确实也比较重,团长那么厉害,承担最重的任务也很正常。李潇潇点了点头,笑嘻嘻地说:“我明天刚好去田和区买东西呢!”
重锋皱了皱眉:“还是等公安这边查清楚再去吧,这段时间先呆在文工团或者家里。”
李潇潇:“……”
唉,想见团长一面真的好难。
她只得点点头:“好的吧。”
两人就此说定,重锋跟那位公安很快就离开了。
李潇潇哀怨地叹了口气。
文海燕刚才就在一旁看着,半句话都没说,见她这样,又说:“知足吧,谁让他是军人,你这已经算好了的,多少军嫂好久都见不到对象一面。”
李潇潇想了想,摸了摸下巴,说:“好像还真是。”
“没关系,”李潇潇很快又满血复活,笑嘻嘻地说,“等我考进军区文工团,天天都能见。”
白杨的病房在走廊尽头,两人刚刚还记着医生说的要让病人好好休息,于是轻手轻脚地往沿着走廊走,刚想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文海燕连忙拉住李潇潇,食指放在双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病房里,白杨因为伤在背后,只得趴在病床上。
吴芳坐在床边,看着白杨苍白的脸,心里很是愧疚:“白杨,是不是很疼?”
白杨笑了笑,声音有些虚弱,但语气却是上扬的:“还好,也不是很疼。”
吴芳把手放到膝盖上,手指无意识地抓了抓裤子:“要不是我……”
“这不是你的错,师姐。”白杨马上阻止了她自责的后半句,“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冯老师说了,组里的大家也都说了,师姐没有错的,那都是吕洋那畜生的错,否则公安就不会抓他了,这肯定是他的错。”
白杨都伤成这样了,她竟然还要他安慰自己,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吴芳点了点头:“嗯,我不能辜负大家的心意,对,我没有错。”
白杨这才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白杨,谢谢你。”吴芳顿了顿,又说,“不止是因为今天,还有廖副局长。廖副局长跟我说,她原本已经拒绝过潇潇和团长了。是因为你,她最后才又出席。”
白杨愣了愣,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事。他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地想去摸后脑勺,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当即疼得龇牙咧嘴,随后又怕她自责,硬生生地忍住了。
但他却不知道,这样疼到表情扭曲却又硬生生忍着,表情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更加疼。
吴芳知道他一片好意,也不拆穿。等他缓过之后,又手帕给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白杨还是第一次被女孩子擦汗,即使趴着心口被压,但心口仍是跳得飞快,病态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
吴芳给他擦完汗后,又低声地问:“白杨,你……你为什么要替我挡?”
白杨看着她,心里的话脱口而出:“因为我还想继续跟你在一起——”
吴芳微微睁大了眼。
白杨脸色通红,又磕磕巴巴地补充后半句:“在舞台上。”
在门外偷听的李潇潇和文海燕:“……”
两人在心中疯狂呐喊:师兄,不要怂啊!为什么要补后半句!!只要前半句就足够了啊!!!
吴芳回过神,缓缓地笑了笑:“我一直都在。”
门外两人几乎想要给吴芳鼓掌了。
看看,看看!这才是说话艺术的正确示范!
李潇潇和文海燕两个也不是没眼色的,病房里这气氛,显然能再让它发酵发酵,她们自然不能进去了。
不但她们不能,她们还得拦着其他人进去才行。
待会儿队友们做完笔录就会过来,于是她们两人走到楼梯口,打算在那边等文工团的人。
李潇潇一边走,一边羡慕不已:“真好啊,这就从单箭头变双向奔赴了。啥时候我也救一下团长,你看能成吗?唉,你看吧,我就说,美人难过英雄关,我就栽在了团长身上了。”
文海燕听完她的感叹后,随口说道:“人家团长都救你多少次了,去军区交流前也见你那样。”
她自己说完,才发现这还真是问题所在!文海燕又狐疑地问:“所以去交流的时候发生什么了?你又被救了?不能够啊,那里不应该是全市最安全的地方了么?”
李潇潇一下子就心虚了:“也、也没什么……”
这样子哪里像是没什么?文海燕一听到就知道有古怪,变着法子追问,最后李潇潇才终于承认,因为那团长给她擦了一下嘴巴。
文海燕:???
文海燕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李潇潇一直有写剧本的灵感,很多人都羡慕她总是不断地有新想法。
然而此时此刻,文海燕终于发现,这姑娘不止在话剧上跟别人不一样,就连在对男人上都是非同常人。
她由衷地感叹一声:“李潇潇同志,你这简直就是色胆包天。”
“嗐,”李潇潇摆摆手,“你不懂。”
月光滤镜的加成,简直就是逆天的存在。她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回事,其实她一直也觉得团长帅,但当时的团长帅得很不一样,根本就是美如画,她只听到“biu”的一声,小心脏就被正中靶心。
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文海燕嘴角一抽,心想:你这想法大概也没几个人能懂。
*
泼硫酸事件社会影响恶劣,且发生在重大节日之前,公安民警迅速开展调查,起底吕洋及所谓怀孕对象的来龙去脉,终于在中秋节的前一天,将这事调查清楚。
原来,吕洋家里还有个哥哥,吕父跟兄弟俩说,房子是留给长孙的。吕洋想要房子,这就意味着他要尽快结婚生子,于是就跟吴芳提出早点领证。
但吴芳并不想那么早结婚,所以吕洋背着吴芳,搭上了另一个女人,想着要是这第三者怀孕了,那就跟她结婚,找个理由退掉吴芳的婚约。
公安上到第三者家门,得知吕洋这件事后,吓得把自己的事情都交代得一清二楚,只为跟吕洋撇清关系。
第三者根本没有怀孕,她只是打算找个机会,朝吕洋要一笔钱。
真相大白,第三者回派出所录口供的时候,吕洋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冲着她破口大骂,但因为仍被拘留,被关着出不去,像条疯狗在狂吠。
隔天就是中秋节,话剧组众人一起去医院跟白杨过节,但因为白杨需要静养,所以大家也都没敢留太久。
李潇潇朝卫东借了自行车,从医院出来后,就直奔田和区。
田和区很大,但李潇潇也不笨。
她礼貌地问了一下巡逻的其中一名军人,问重锋团长在哪里。
那军人认出了她,非常热情地指了个方向。
李潇潇道了声谢谢,脚下一蹬,朝着指示方向骑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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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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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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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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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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