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居成都府的百姓除了太祖皇帝将后蜀的孟昶抓走那次被破了城担惊受怕了一段时间,这将近一百多年来基本相安无事,这好日子过久了,似乎已经忘记了还有军事这回事,更何况成都府从来就没见过如此气壮山河,威风凛凛的鲜衣怒马,冷不防见了这批不知从哪个地方钻出来的风骑队,大部分人呼天抢地,鬼哭狼嚎的。一队守城模样的兵士不停的朝被城门的方向走去,只是此刻如蜂蚁般涌入的人群早已将街头巷尾堵了个严严实实,这一批胆战心惊的公人还没来得及靠近城门,城外那批攻城劫掠者已近在眼前。
这支马队足足有一百多人,人人锦袍鸾带,不曾穿盔甲,只是那一身装束让这些百姓见了不禁望而生畏,只见这些人背后几乎每个人挂着一张硬弓,箭壶中更是装满了箭支,手上提着一根被打磨得程亮的锋利长槊,腰上挂着一把把腰刀。百姓立马从慌乱中回过神来,这哪里是什么劫掠的匪人,分明是衙门里的侍从。原本乱糟糟的人群自觉的朝两边散开,并从中间分出了一条可以容这批马队通过的道路。而这些侍从也军容齐整毫不慌乱的由原来的箭矢之阵便成了一字长蛇阵,马首挨着马尾,槊尾抵着槊尖,依次有序从人群中穿梭而过,马队中一面绯色纛旗中间几乎占了一半旗面上一个大大的吴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人人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神色,成都府最大的蠹虫吴檗好像又回来了,依照他以往的个性,这次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着他的毒手。
那一彪人马刚过,后面跟来一簇鲜色车辆,架了骡马,慢悠悠的正从人群中通过,四围的人早已打量得清楚了。除了最后面跟着的若干辆载运细软的木板车,还有几辆不知道装着何物的蓬帐车子,前面的几辆车子中正有几个绝色丽人好奇的揭开门帘不停的往周围打望,脸上笑颜若花,让周围一个个望着他们的男人们都看痴了。在队伍的最前面是一辆漆着硃红的车辆,上面罩了一丛新绿绸帐篷,车棚后插了一面小小的红旗,上面碗大的一个吴字让周围的人立马吓得四散逃去,此刻在车的最前面,一个脸上有一道刀疤的男人怀中真一左一右作着两个孩子,他的肩上则分左右倚着两个不分轩轾,风流绝容的妇人,几乎所有人无一例外的敢肯定,这个男人便是前不久刚刚衣锦还乡后带着妻儿眷属回到成都的知府吴檗。
“爹,我们到成都了吗?”若兰对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怀着好奇,不断的扯着吴永麟的衣襟问东问西的,原本旁边的殷冷霜,月灵儿需要想半天才能回答上的问题,他往往脱口而出,连这些东西的来龙去脉都能说得清清楚楚,一时间,趴在肩上的,坐在怀中的,旁边驾车斜着耳朵偷听的,无一例外的被吴永麟的渊博与妙趣横生所吸引,殷冷霜和月灵儿时不时笑意盈盈的,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早已将在成都府这片土地上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抛到了脑后。
原本紧闭的商铺,酒楼等发觉虚惊一场后,立马打开商铺开门营业,也不知走了多久,一间门前立着一副大牌坊,门口有两座巧夺天工,被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石狮子立马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牌坊上书写着狮子楼三个朱红色大字,吴永麟心头猛的一跳,这上面的笔法和自己连日来自己苦苦练习的折叉股如出一辙,右下角落款有一行小字,在这三丈多高的牌坊上看不分明,这队彪悍的人马才停下来,一个吓得屁滚尿流,身上穿着一身绯色绸衣,头上顶着一个万字巾,脚上穿着一双做工精细皂色布鞋,身体肥肥胖胖的男人屁股朝上趴在了吴永麟的面前。
“知府大人,小的不知道您要来,不曾远迎,还望大人赎罪。”
吴永麟为了不露陷,也不和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人搭话,抱着孩子快步从颤抖着身子的这人旁边快步走了进去,领着俩老婆熟人熟路般就往里面闯,当他已经从狮子楼的门槛上迈过去之后,好像才记起外面才跪着那么一个人,回头对瑟缩着身子的那人喊道:“还跪在地上干嘛呢?我们还等着你招呼呢。”
那人大赦般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并不敢抬头望吴永麟一眼,依然低着头从一行人的周围绕了过去,只是身上那件绯色绸衣早已被冷汗濡湿了一大片。
除了狮子楼,这条长街上不下十家铺面,临街一爿酒店中,被竹竿挑着的酒望子在屋脊上迎风招展,一大群马被拴在门前地面的石槽上,兀自美味的吃着面前的甘草,牙齿咯咯作响,好不快活。这条街的入口有一块敞地,交叉着的两株古槐树的周遭又栓了一大群,这批拥挤的马群几乎把这条道都完全阻塞了。那爿酒肆里面此刻几乎座无虚席,里面闹哄哄的,时不时有人往狮子楼的方向打量,原来这些人是刚刚先进城的那批马队,至于吴永麟第一次来成都为什么回来狮子楼,这自然拜唐屾所赐,这个至今为止还没吃上一次狮子头的唐家少爷,衣锦还乡的他总算可以领着客人光明正大的吃上一回了。xiumb.com
狮子楼正对面的一间酒肆中,一排朱漆栏杆围着三副座头,恰好可以将狮子楼这边看得一清二楚,屋檐下两株柳树高出屋脊去,正好将这三副座头罩在了树荫里,这三副座头上早已围坐了一帮人,这些一个个敞胸露臂,将弓箭等武器随意的放在一旁的彪形大汉围着一桌盛肴,就着刚刚去掉泥封的一坛好酒,在那里吃得好不快活,有些甚至行起了酒令,将原本并不冷清的氛围闹腾得更加喧哗热闹。
吴永麟带着一行女眷出现在狮子楼中的时候,原本那些兀自享用着面前美味食物的食客好奇的望了过来,只是吴永麟朝他们盯了一眼,加上狮子楼中的老板一吆喝,这些感觉没对的食客如一尾尾游鱼般立马从狮子楼中逃的不见了踪影,这些食客刚刚恓惶的逃到长道入口处,一阵熏天的臭气钻入了他们的鼻腔中,让刚刚吃了不少东西的他们胃里面一阵翻腾,有些不小心的,甚至脚上踩中了一个个黑乎乎甚至还冒着咝咝热气的黑蛋子,有些没见过这东西,咋咋呼呼的,当他们好不容易从马匹中挤出去之后,几乎要掉了他们半条命,有些人最终没忍住,蹲在地上吐的稀里哗啦的。
狮子楼背后有一条小河,临河几副座头上的客人一一被赶走后,听说吴大人准备带着家小准备坐在这之后,来往的过卖正卖力的收拾着桌子上的残羹冷炙,杯盘碟筷,这些人此时也慌了神,一时间杯盘掷地有声,旁边狮子楼的那个胖老板气得脸都绿了,只是知府大人就在他身侧立着,他满腹的怨气是敢怒不敢言,看着满地的那些碎片,他的心整个在滴血,加上刚刚慌忙跑出去没给酒菜钱的,一不小心将桌上的什物碰到地上的,就因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知府大人吴檗,他今天这出买卖算是白搭了。
“老板,给我们每人一桌先上一份红烧狮子头。”唐屾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不争气模样让吴永麟立马恨不得立马扭下他那颗脑袋,一个大猪肉或者牛肉丸子,怎么到他这儿就像一辈子没吃过似的,唐屾闻到厨房里传来的阵阵肉香后涎水不止的那副**神情,让吴永麟恨不得一脚将他从人堆里面踢出去,立马和他划清界限。
狮子楼临河的对岸,一个满脸红斑,简单用一根湖绿色丝带系了头发,怀中抱着孩子的妇人正不断的朝这边观望。梁红英听说吴檗回到成都府后,心里原本慢慢稳定下来的情绪再次变得焦躁起来,她早已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当这一天真正来到的时候,还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宝芝林被她简单收拾一番后,因为她和平儿的入住,很快便有了家的味道,只是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她不得不带着平儿白天在街头游荡,晚上才会悄悄的回到这里,虽然故人现已不知身在何方,梁红英还是心里有那么一点希望和期待,相信杜清源和杜文君总有一天会回到这里和她们团聚。
这日,风和日丽,梁红英正带着平儿在那位第一次入城时好心豆花大嫂的摊摊上喝豆花,那个地方离成都府北城门只隔着两条街,突然她们所在的那条街的街尾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入一大波百姓,人人没命似的往前跑,原本这条街上没搞清楚状况的百姓,也很快加入了这股人流中,场面越来越乱,街头巷尾堵住他们去路的各种可以移动的木架子,桌子,条凳,很快便慌不择路的洪流吞噬了,豆花大嫂哪里曾经见过这种场面,面对即将要冲向自己求生活家什的那股势不可挡的人流,脚下像生了根,居然忘记了离开,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人群离她仅仅只剩下一箭之地。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她感觉身子被人一扯,那个看似很瘦力气却很大的麻脸女人不停的对她打着手势,豆花大嫂一下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两人各提了一个桶,便急忙往角落中刚好容下两人的石墩子躲了进去,等她们转过身,呼天抢地的人流几乎从她们身边擦身而过,当人流的洪峰过去之后,豆花大嫂原本摆在街面上的两张方桌和几条长凳如肢解般散落得四下都是。看着暗自垂泪,在街角依次捡着那些破桌面,断桌腿想将它再次还原成一张完整方桌的豆花大嫂,梁红英偷偷在刚刚被两人抢救过来的其中一只木桶中放了一些铜钱,便带着平儿朝街尾快步走去。
梁红英越靠近北城门,听到的消息便越来越可靠,让自己如今几乎无家可归的吴檗居然又回到成都府了,她最终来晚了一步,吴檗的车队刚刚离开北城门,暗想对方这批人马带了这么多辎重和随从,应该去不了多远,她加快脚下的进程,穿过了几条街,踅过几条巷子,吴檗就那么活生生的坐在自己对面的酒楼中和一家人在那里谈笑风生,想起飞凤寨那些枉死在荒郊野外的孤魂野鬼,梁红英事前早已将一把匕首放在了抱着平儿的包巾中,只是当她从河对岸绕到狮子楼这条街上的时候,被眼前的阵势也吓了一跳,今天这刺杀的时日好像选得不是时候,狮子楼对面的一爿酒肆中坐满了凶神恶煞的兵勇,那些人看似漫不经心的,他们的眼神中却透露着一种机警,梁红英在人堆中更是发现了几个身手不凡的好手,这些人混迹在人堆里面,眼前这些兵丁其实是一副外松内紧的阵势,狮子楼这条长街的街头巷尾,更是有几个黑面虞候挡住了所有人的去路,在梁红英守在一旁的半个时辰之内,这条街上是只走出了几个住在这条街上的住户,想进入的无一例外的被挡在了外面。
就在梁红英准备放弃转身离开的时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居然牵着一只猴子从狮子楼中来到了围观百姓的不远处,那个大孩子朝人群唱了个喏,居然如街头卖艺般耍起猴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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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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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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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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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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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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