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飘摇,江山易主,在大理皇宫里酝酿着一场腥风血雨的时候(杜清源血洗皇宫,段正淳让位),风雨如晦的一处小镇在这场乱流中也没能逃过这次倏然而至的余震。
十多年前的某一个夜晚,刀五常如往常般做完工回到了并不富裕但让他很舒心的一个小家,那里有他此生中最重要的两个半,一个肯为他生下如今已经快有三岁大女儿的妻子,一个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的老娘,至于女儿,自然只能算半个了。
望着风一样扑进他怀里的女儿,刀五常捏了一下女儿粉嘟嘟的鼻子,从背后变戏法般的掏出一个用竹筷子串起来的糖人的时候,两人同时感受到了某一种发自内心的小小幸福。
刀五常之所以有这么一个怪名字,是因为他们家世代都是帮人刻墓碑的,五常的名字同谐音的‘无常’,他爹取名刀阎罗,也许是地底的那位相冲,刀阎罗有一次背着一块原石一不小心滑下了悬崖,最后甚至连尸首都没找到,刀五常的老娘甚至为此都哭瞎了一只眼睛。
刀五常见到白爱花的那一天,是在一个如往常般再为普通不过的一个下午,一辆破木头车上铺着一副破席子,席子上躺着一个似乎已经死了很多天的封头垢面、骨瘦如柴的、面目全非的老汉,一股腐臭味弥漫在空气中的时候,把那些好事者驱赶的远远的。
一个带着白花的女子跪在地上,形容素缟的她似乎已经留尽了眼眶里的最后一滴眼泪,在那里既不喜也不悲,很平静的接受着如今的局面。
破木头车的车轱辘上立着一块牌子,五常好奇的从人群中钻进去的时候,才从旁边那些嘟嘟囔囔、窃窃私语的好事者口中得知这女子是想卖身葬父,只是女子满脸的麻子,让周围那些有能力解决这一切的好事者望而止步。
生者节哀,死者为大,入土为安,刀五常也许是这些年见证了太多的死别,所以他下意识的就走上去准备推着那辆木头车离开。
旁边的一个幸灾乐祸者的二流子却吼道:“短命鬼,你给钱了吗?”
刀五常自从他爹刀阎罗摔死之后,周围那些人便把刀五常什么时候赴他的爹的后尘挂在了嘴边,便起了这么一个满含恶意的绰号,只是这孩子却倔强的活到了现在,每当这些人家里有人死掉的时候,他们首先想到的却是刀五常,只因为他便宜,活还做的不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滚开,信不信我让你家老爷子接你到下面团聚?”
刀五常才说完,那人屁滚尿流就走开了,他现在唯一想的是买点好东西去孝敬已经下地府的老爷子,刀五常那短命鬼接触那东西多了,说不定还真有通鬼的能力,他之所以想给老爷子立一块碑,是因为嵬这个字,刀五成经常从山里背石头回来,和这个嵬又有什么区别?
刀五常对于这档子白事几乎是驾轻就熟,很快就给白爱花准备好了纸钱,招魂的白幡,只是棺材,对于刀五常来说似乎有点困难,在置办前面那一切的时候就事先向白爱花挑明了,看见白爱花并没有提出异议,这才在刀五常这些年来为了切石头刨出来的一处石洞中将老人匆匆下葬了。xǐυmь.℃òm
做完这一切,刀五常掏出了怀中还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几个铜板放到还在那里恸哭不已的白爱花的身旁,便匆匆离开了。
刀五常这些年背嵬的威名并不代表他不怕鬼,感觉背后如影随形的一道鬼影,刀五常在这泼墨般的夜晚并不敢回头望,何况刚刚还送走了一个可能还会怨恨自己的真正的鬼魂,自己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让对方入土为安,那位死者毕竟最终还是躺在石头上。
听着后面走路几乎不带声的追赶,刀五常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待那个熟悉的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他才镇定下来,只是当他前脚才从家门踏进去,那所谓的‘鬼’后脚便跟了进来。
看着同样气喘不止,满脸通红的白爱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刀五常这才为自己刚刚冒失的离开暗悔不已,真要把这女子留在山里面,自己第二天上去,多半又会多一具尸体。
“阿常,这是谁啊?”老眼昏黄的老娘看见白爱花的时候,心里原来单一的那根线立马开始延展,在她的世界里,这根无限延长的线很有可能编织成一张大网。
“大娘,我叫白爱花,你叫我爱花就行了。”
刀五常这是第一次从这个女子的情绪中感受到了快乐,从他拉走破木头车的那一刻起,眼前的这个女子始终被一种悲切所萦绕,也许是刀五常从来没接触过异性女子,在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变得有点窘迫起来。
“好,好,爱花啊,今天天色这么晚了,你就在这里住下来吧,明日再走?行吗?”老娘看见白爱花居然用目光去恳求刀五常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儿子的春天来了,接着她一锤定音的说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白爱花就这么留了下来,不过第二天、第三天,甚至后面帮刀五常生下孩子,都没有离开过,她已经把大娘当成了自己的娘亲,至于刀五常,如果不是老娘强行把自己的儿子推到白爱花的房里去,这个呆子成为自己的相公,女儿的爹,估计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刀五常总会向白爱花追问自己老丈人真正的死因,白爱花始终支支吾吾的,到小花出生之后,这件事便被刀五常渐渐淡忘了。
刀五常这些年并没有亏待那个已经死去了快有四年的老丈人,宽大的墓碑,一行自己专门找最有学问的私塾先生写出来的最有水平的龙飞凤舞的碑帖,再配合自己这些年来越来越趋于娴熟的碑刻,让老丈人的石墓更是增色不少,好多大户人家的墓碑都赶不上这一块刀五常为之骄傲的艺术品。
今天是老丈人的祭日,墓碑前立着三口之家,刀五常怀中的女儿一直好奇的追问这里面住着谁,第一次来见外公的小花在母亲的示意下很规规矩矩的跪了下去,更是向自己的丈夫坦诚了父亲哪怕死之后至今都还没弄懂的一段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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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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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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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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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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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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