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吴永麟住在卧佛寺中的一处别院后,那位丽人也就是萧后再也没有来探望过他。宋凝雪和红袖在附近找了一处客栈住下了,偶尔会过来和他商量一下今后的打算。
伦无序走的时候也好生交代了,对吴掌柜必须好生招待,不得怠慢了,那些和尚虽然好奇吴永麟的真正身份,但能与主持都相交甚密的人,必定大有来头,所以在寺庙里颇受人尊敬,无论谁在寺庙里遇见他了,都会尊敬的对他叫上一声‘吴掌柜’。
肖芷君来看过他一回,两人并没说上几句话,只是带来了一些锦帛财物,地方特产,感谢他一路上的照顾。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吴永麟每天清早起来会在清净的院落中打一阵拳,用月灵儿教的吐纳之法疾跑,跳跃,冲刺,也许是此处钟灵毓秀,幽静清雅,吴永麟每日打完拳,练完功以后会觉得神清气爽。为了提升实战经验,偶尔会找一些罗汉堂的武僧切磋一番,碍于方丈的颜面,这些人基本只是象征性的应付着,反而把吴永麟乐的不知所谓,居然大言不惭的说出‘拳打少林,脚踢武当’的狂妄之词,结果挨了一顿拳脚后,被无情的甩到了现实,原来自己还是那只大菜鸟。
午后,吴永麟会到街上溜达一圈,了解下这里的风土人情,本来是约定了与木川府的商人谈进一步的商业合作,自己在金河府又不知道怎么才能搭上线,唯一交好的哈从武也被借故调离了金河府。百无聊赖中,吴永麟偶尔会到一处名为“儒茗居”的茶馆喝喝茶,看人下围棋打发下时间,偶尔和别人对上一局,往往把对方杀的片甲不留,至今为止鲜有败绩,在“儒茗居”颇有些名气。
每天吴永麟会在茶馆里遇到一个颧骨清朗,不苟言笑的小老头,其实如果以后世的年龄来看,那人最多四十多岁的年纪,古人显老,再加上那人的头发中夹杂着许多青丝,脸上又布满了苍茫的皱纹,所以看起来要显老很多。
当吴永麟和别人对弈的时候,可以看见小老头眼中难以抑制的一抹神采,而小老头和别人对弈的时候,吴永麟在旁边也往往啧啧称奇,但让人不解的是,两人居然从来没杀过一局,甚至连一句话也没说过。
“儒茗居”的胡老板挺热心的,为了满足广大棋友的好奇之心,便对两人同时发出了邀请,希望两位棋王彼此较量一番,以棋会友。
吴永麟却拒绝了,但吴永麟却出了一个‘十厄势’的棋局迷题,他也没说是从哪里来的,只是交给了那个胡老板,让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一切概不干预。
本以为两人会像‘楚河汉界’永远不会有交集,谁曾想却引来了一场轩然大波,胡老板将棋局摆在了“儒茗居”最醒目的位置。开始,还有有心人试图去复盘,结果好些人连一点门道没摸到就败下阵来,十厄势千变万化,险象丛生,就连老先生也无计可施。
最后,有些不服的人开始质疑棋局的合理性,有些沉不住气的人甚至开始破口大骂---这摆局之人简直是在侮辱我们的智慧,而唯独老先生在用盘征、死活、手筋、杀气去找出其中的破绽,虽然有了一些思路,但随着局势的扩大,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他自己也被弄的有些魔障了,吃饭,睡觉,都想着怎么去破解。
而吴永麟却似乎有意躲避,这段时间都没有来“儒茗居”,他曾经花了一个多月才领悟出了其中的奥秘,如果不吊吊这些人的胃口,怎么对得起自己这个‘棋圣’的称号呢?
老先生被这种连日的煎熬折磨的不成人形,双目红如牛眼,眉毛没精打采的撘耸着,不修边幅的脸上胡子邋遢,面色苍白,最后实在忍不住,来到了卧佛寺上门请教。
“吴掌柜也是卫朝人?”
“老先生也是?”
“曾经是。”
“老先生好像在这里混得也不怎么样啊!”
“混账,一个读书人怎能口出如此污言秽语轻贱在下。”老先生早已吹胡子瞪眼,只有街头的那些无赖,小厮才能称之为混,我好歹也是举人出生的读书人,怎能与那些人相提并论,但想想那惊为天人的棋局却把自己弄的饭吃不下,觉也睡不着,再这么下去,自己非得疯了不可,便将心头的那股怒气渐渐压了去。
“我只是一个商人,你们读书人眼中最一文不名的人,您可以叫我吴掌柜。”
“你们商人不是重利吗?只要你开个价吧,我愿意出重金买下这破解之道。”老先生此时已经知道此人的身份了,不禁开始怀疑其此人的棋艺了,虽然在“儒茗居”看他和别人对弈过几局,有些招式还是可圈可点的,但比起这十厄势的心机与诡谲,还是差了一些火候,所以,老先生觉得这人背后一定有什么高人,此时开始对吴永麟言语上颇有些轻视起来。
“哦,我怕阁下出不了这个价钱啊。”
“但说无妨,只要你提的价钱我能承受,我一定倾囊受之。”
“其实我对钱财并无兴趣,只要老先生能在‘儒茗居’摆下擂台,让金河府所有的爱好此技之人都能亲眼目睹我和你对弈一次,大家彼此切磋一番吧,胜负并不重要。”
“这个......可以。”老先生也是被赶鸭子上架,此时也摸不清此人的底细,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要不然自己以后真的不用在金河府混下去了。
“我还有个要求,希望获胜的一方能得到对方的一盏拜师茶。”
老先生老脸红一阵,白一阵,黑一阵,像一个被架在火上烧烤的番薯,内心五味陈杂,这最后一个要求有点羞辱的火药味了,想想自己这些年来都不曾吃过什么大亏,此时若示怯,以后如何在这金河府混下去,便留下了一句“这赌局,我接了。”
这位老先生便是近几日抱恙在家的胡正彦,这段时间朝堂上风云突变,改弦更张,各路势力蠢蠢欲动,蛮王已经入关,萧后暂时代理朝政,自己也被晋升为国师之位,却屡屡遭受朝堂上各路权贵的排挤,有些居心叵测的人居然将胡正彦‘一朵梨花压海棠’的破事都搬出来了,人家娶个小妾碍到这些人什么事了?但更让人惊讶的是,那些人居然查到这位年轻女子居然还是一个嫁过人的小寡妇,这件事情在朝堂上一炸锅,胡正彦脸上挂不住了,你可以明刀明枪的来干我,但不能人身攻击啊,为了耳根清净点,便向萧后告了一段时间的病假。
一辆车辕停在了一座大宅面前,门前伫立了两尊威武的石狮,怒目而视,青目獠牙,让人不寒而栗,象征这宅子主人的无上权力。琉璃瓦,祁红柱,鎏金门匾上两个醒目的大字,推门而入,满园的灯笼照的灯火通明,与周围漆黑的庄园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如夜空的一颗璀璨的明珠,俯瞰着它一切闪烁的光芒。
来人正是刚刚与吴永麟打赌的胡正彦,他匆匆的迈过一道道门梁,直接朝大堂议事厅而去,等胡正彦迈入大厅,那里已经济济一堂了,他环视了四周,发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哈从武笑嘻嘻的望着他,若无其事的喝着手里的一盏香茗。
“胡先生,近日气色好像不是太好啊,注意保重身体,国之栋梁,本王起事正用人之际,切莫太过操劳。”一位颧骨饱满,天庭丰韵,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威严的,意气风发的中年汉子对他报以发自内心的关切之情,他就是礼佛大典欲图窃国大事的萧邦,这座金碧辉煌的宅子就是他的府邸,本来还偷偷摸摸的他,这段时间萧后执政,自己也被提升为,除了萧后,就他说话好使的番邦第一大臣,主管番邦兵马大权,堂而皇之的开始朝堂议政了,他本来就文韬武略,胸怀大志,此时位极人臣,更是如鱼得水,改革正一项一项的按着他原来的计划一步一步的向前推动起来。
胡正彦又开始脸红了,那‘操劳’两字拨弄他那本已放松的敏感神经,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在家清净了一阵,本以为这个事情都过了,想不到王爷居然把这件破事又旧事重提,顿时又羞赧了一阵。本想解释是因为苦心研究‘十厄势’才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又怕被人笑话作为金河府“围棋第一圣手”居然都无法解答,还是忍住了。
“近日让各位到这里来,有一些重要的事相商,各位不妨畅所欲言。”萧邦话落下,人群一下就沸腾起来,他们知道,这个属于他们的时代要来了,抓住这个机会扬名天下,建功立业,拜将封侯,更可将以前那些对自己多番刁难之人除之而后快。
“萧强,你先给大家讲一下我们的大计。”萧强便是那日与哈从武结拜的异性兄弟,他是萧邦一手培养起来的一位猛将,现在被萧邦收为义子,此人仪表堂堂,好舞刀弄棒,论聪明才智,还是和胡正彦差上一大截。
“各位,王爷决定顺应天意,七日后,兴兵起事。”
“好......”哈从武兴奋的从座位上弹跳而且,振臂握拳,响应者无不相从。
“胡国师可有什么顾虑?”萧邦望了望一脸平静的胡正彦,作为他的首席智囊,此人的意见是值得众人商榷的。
“不知王爷怎么名正言顺的取而代之?置萧后、蛮王于何种境地?而且现在王爷早已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对于称王,真的那么重要吗?反而我觉得,可以利用一个机会,将那些鼠目寸光,糜烂参政之人,尽而除之才为上策。”
“你的意思是允文公?”
“我说的是之流。”
“那如何将他们治罪?”
“莫须有。王爷既然准备了一些称王的金刀莽褂,我们何不来一场移花接木的好戏呢?”
“好一出移花接木。”萧邦脸上露出的笑意让周围的武人懵懵懂懂,这胡正彦不知道葫芦里买的什么药,让王爷如此兴奋。
事议毕,众人兴奋领命离去后,萧邦滞留下了神情恍惚的胡正彦:“胡国师对于商贾之局切莫放在心上,待我遣人去抓了那奸诈之人,让他交出背后高人,免得让你每日郁郁寡欢。”
“不可,承蒙王爷牵挂,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王爷的宏图霸业,此时若打草惊蛇,有点得不偿失了。”
“那商贾听说与小女还有些交情,我让她帮你去探探虚实,若能获得破解之道,也能让先生少一些牵绊。”
“那我在这里先谢过王爷了。”胡正彦听说有王爷的帮助,此时信心大定,毫无血色的脸上渐渐浮上一丝红晕,这可以说是他最好的一剂良药,至于能否根除,要看小郡主的本事了。
肖芷君,应该叫萧芷君,便是萧邦的掌上明珠,是个刁蛮的小郡主,萧邦为了笼络萧强,便有意将这个被宠坏的郡主与他结为秦晋之好,可萧芷君哪儿看得上那五大三粗,毫无情趣的萧强,一气之下,便溜到卫朝去了,萧邦大怒,这次萧芷君回来之后便被软禁起来,那一次去见吴永麟,也是出于礼数。
小丫头正在房间里生闷气,对于推门而入的父亲不理不睬,板着一副苦瓜脸。
“爹觉得你这几日闭门思过很有诚意。”
萧王爷的话像一剂强心针,让刚刚还蔫不拉几的萧芷君一下就来了活力,脸上谄媚飞花,一双小手缠上了萧邦健硕的右臂:“我就知道爹疼我。”
“但我是有条件的。”
“莫说一件,就是十件,百件,只要不在这么被关着,我都答应。”萧芷君双眼流光闪现,知道自己的苦日子总算到尽头了。
“也很简单,你最近多去和那个吴掌柜亲近亲近,帮我打听下他那个什么‘十厄势’,以你的聪明才智,这里面的门门道道应该难不倒你吧?”
想不到爹爹居然提出这种要求,但他至少比那个木头萧强有趣多了,连忙矢口答应了萧邦,还没等萧邦交代完,一溜烟的就跑了,在风中留下了一串欢声笑语:“保证完成任务,女儿出马,手到擒来。”琇書蛧
萧邦无奈的摇了摇头,捋了捋胡须,真的是女大不中留,什么时候该把他和萧强的婚事办了,免得一个女儿家每天抛头露面的,有失体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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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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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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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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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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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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