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挂完,白晚舟给她留了一些口服消炎药和镇痛药,又开了一个月的阿那曲唑,“消炎药连吃七天,镇痛药痛了再吃,能忍得住的话最好不要吃。阿那曲唑得长期服用五年,每日早晚各一粒。”
三公主震惊,“那我以后岂不是成了药罐子了?”
“你的理解没错。”一般古人得了这病死路一条好吗,命都给她捡回来了,吃点药矫情成这样,白晚舟后悔死救她了,裴驭说得完全没错,就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三公主倒抽一口冷气,“那每个月都要找你拿药?”
“你要是不怕死,也可以不拿的。”
三公主噘着嘴嘀咕道,“我看你就是想把我长期捏在手里好摆布。”
白晚舟二话不说,将药一咕噜通通扫回药箱,指着自己的脸怼到三公主面前。
“得嘞您,病入膏肓差点死掉的人是你又不是我,你爱吃不吃!我一个子儿没收就跑了三趟,给你做了一台大手术,挨了你老娘一顿打,打成猪头了还大半夜来给你复诊,你倒好,说我想摆布你。你有啥好给我摆布的?摆布你对我有什么好处?能减三斤肉还是咋的?人家说的一点也没错,你们这一脉,一个都沾不得,各个都是白眼儿狼!”
三公主被她骂得一愣一愣,半晌,才幽幽道,“发那么大脾气做什么,我不过随口一说,你又不是不知道,生病的人爱胡思论想……”
“慢慢想你的去吧,我可不喜欢被人恶意揣度。”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不行?”
“把‘还不行’三个字去掉。”
“好好好,我错了,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个病人计较,成吗?”
“我接受你对自己的评判,但不接受你的道歉,道歉有用,要衙门有什么用。”
“你……”三公主耐心耗尽,刚待发飙,伤口却传来一阵刺痛,娘的,扯着了,想了想,我为鱼肉人为刀俎,较量下去吃亏的还是自己,只得忍气吞声道,“我给你封一万两诊金!”
哇擦,这女人这么大方的!
白晚舟忍住内心狂喜,把药重新掏了出来,一本正经道,“本着美好的医德,我决定不跟你计较了。”
“你……明天不来了?”
白晚舟又指着自己红肿的脑袋,“我有那么欠吗?”
三公主舔舔唇,全京城都说她泼,跟这个贼女比起来,她甘拜下风……
“我恢复之后会请母妃亲自到白侯府跟你道歉。”
“呵,那你可别那么乐观,谁知道你能不能恢复。”
三公主:……
裴驭:……
柳桂:……
论毒舌,还有谁能比得过眼前这两位,一个是前辈,一个是宗师。
送走白晚舟和裴驭,柳桂回到床边,支吾半晌,才道,“南妃娘娘把我的打算都告诉你了吧?”
三公主并不理会他。
柳桂舔了舔干涸的唇瓣,又道,“等你一好,我就会从公主府搬出去。”
“然后呢?”
“然后请皇上准许你我和离。”柳桂鼓足勇气道。ωωω.χΙυΜЬ.Cǒm
三公主冷笑几声,“你倒是长本事了,我这一病,就要抛弃发妻,怎么的,赶着娶小?”
柳桂抬起眼帘,“你……”
“我告诉你柳桂,咱们这辈子是鹞子栓了环,你休想离开我的五指山,你亏欠了我,我要折磨你一辈子。”三公主语气倔强,眼角却泛盈光。
“可是南妃娘娘……”
“她的男人佳丽三千呢,她不管好她自己,倒来管我。”三公主说着说着,泪水滚滚落下。
柳桂眼角也湿润了,握住三公主的手,“华儿,这些年,是我辜负你了。”
三公主咬唇,“倒也不能全怪你,是我醋意太甚,你不过是扶了你那寡嫂一把,我就恨了这么多年。”
柳桂摇头,“就是我不好,你那时怀着安安,孕妇本就多愁善感,我不止惹你生气,还惹你误会,害得你差点流产,就因为那次,安安在肚子里也受了惊,生产时让你受了很多苦。”
强悍惯了的人,最听不得这些软话,三公主泪如雨下,“是我没有好好对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道歉,互诉衷肠,把这些年的怨,这些年的结,一点点都解开……
广安府外,白晚舟拢了罩衣,抬头看了一眼夜空,皎洁的月亮挂在幽深的宇宙中,散发着柔柔的冷光,满天星子撒的到处都是。
好夜色。
“我们走回去吧。”白晚舟提议道。
裴驭扬首,“美人相伴,求之不得。”
“你是一直都这么不正经的吗?”
“我只有看到你的时候才不正经啊,你没发现吗?跟别人在一起我就是个衣冠禽兽。”
“……”
“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能把三公主那样的悍妇都收拾得服服帖帖,在下佩服!”
“她求着我救命呢,不服贴能行吗。”
“那你还说不是为了摆布她。”
“嘘!有些话不要戳穿。”
看着她月牙般的笑眼和嘴角梨涡,裴驭忍不住认出拇指摩挲在那个小梨涡上。
白晚舟浑身一凛,迅速的躲开了。
裴驭也怔了怔,一时无言。
白晚舟故作镇定的撇嘴一笑,“讨厌,毛手毛脚的像什么!”
说着就快步往前走去,心脏却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望着她逃怯的背影,裴驭心底柔软,迈步追了上去,“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七还没说出口,猛地想起原主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而已,连忙改口道,“夏天就满十八了,我生在夏至。”
原主记忆中没有自己的生辰,她便说了前世的生日。
裴驭温柔的揉了揉她后脑勺,“还是个孩子呢,但你经历的比很多同龄人都多。你想过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吗?”
“过一天算一天呗,想那么远做什么。对了,南宫丞有消息吗?水治得如何了?”
大概只有提起南宫丞,他才会止住后面的话,白晚舟感到很抱歉,但不得不这么做,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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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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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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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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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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