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华揉着眼睛,一副刚睡醒的模样,穿过葡萄架往这边走来,口中嘟囔着:“一觉睡过头,醒来连晚饭都没了,不知道厨房还有没有吃的。”
厨房没吃的,厨房只有一条露出尾巴的大蛇。
重樱吓了一跳,几乎想也没想,丢开木桶,飞快地冲进厨房。
宫明月被重樱哄得心情愉悦,大蛇尾巴轻轻摩挲着地面。
“师父,有人来了,快,尾巴快变回去。”
宫明月最大的忌讳就是蛇尾巴,让陈婉华看见他的尾巴,管她肚子里揣不揣崽,一定会杀人灭口的。
重樱揪着宫明月的尾巴,急得原地转圈。宫明月看得有趣,拿尾巴尖挠了下她的手心。
重樱:“……”
陈婉华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此时再变回去,那么大的动静,会引起陈婉华的注意。
“藏起来。”重樱果断做了决定。
宫明月手上还沾着面粉,被重樱扯着,推开一道小门。小门后是个柴房,里面齐整整码着木柴,空间狭窄得只够一人容身。
重樱原只想将宫明月一人推进去,哪知在陈婉华进来的瞬间,尾巴伸出来,卷着她的腰身,将她也拽了进去。
重樱挤在宫明月怀中,大气不敢喘一下,透过门缝去看外面的情形。
宫明月垂下眸子,眼神有些微妙。
陈婉华踏进厨房,看到灶台上揉到一半的面粉,奇怪道:“刚才还听见人声,怎么不见人影?”
她用手沾了点面粉,放入口中尝了下,不好吃,转头又去寻其他的。
能吃的,晚饭时都已经进了众人的肚子,陈婉华找到两个冷冰冰的馒头,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人,揣在怀里走了。
她一走,压在重樱心头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她长舒一口气,刚迈出脚,正要去推门,陈婉华去而复返。
重樱猛地往后退,撞入宫明月的怀中,身体失去平衡,摇摇欲坠。
蛇尾将她盘住。
重樱垂下双目,睫羽颤动。
金色的大蛇尾巴,从下而上,一圈圈卷着她的身体。
重樱是贴着宫明月的胸膛而立的,这样一来,她整个人都嵌入他的胸膛。
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觉到他肌肤传递过来的体温,平时凉悠悠的怀抱,开始发烫。那裹在皮肉下的一颗心脏,疯狂热烈地跳动着。
那是蛇直白的爱意。
陈婉华四处翻找着什么,很快的,她发现了这扇小门,抬起望过来,目光凝住。
宫明月贴着重樱的耳畔,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半开玩笑地说道:“你猜,她会不会过来推这扇门。”
他说话时的热息喷在重樱耳后,耳朵上传来的酥痒,差点叫重樱跳起来。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拿着根羽毛,出其不意地在她的心尖上搔了一下。
重樱吓出一身虚汗,双腿有些发软。
陈婉华只看了两眼,就将目光移开。
她找到一只水瓢,从缸里舀了水,咕噜噜喝下一大瓢,方才露出满意的表情,转身离开。
宫明月却不肯轻易松开重樱,他将重樱调转过来,慢慢俯下身子。他的眼瞳很黑,墨色晕染开,幽深得看不到底。
狭小的空间,无声助长着暧昧。
蛇开始想念那日甜蜜的亲吻。
他身形高大,将重樱困在怀中,身后的窗户透进来的月光,映出大片的阴影,朝着重樱覆下来。
属于雄性的侵略气息,吞噬着重樱的呼吸。
在他的唇贴上来的瞬间,重樱扭过脑袋。
他的唇畔从她的脸颊擦过,仅仅是这般蜻蜓点水的触碰,都叫他激动得将尾巴收紧。
重樱真担心,按照蛇的本性,他会按耐不住,直接在这里吞了她。
她握住宫明月的手,提醒道:“说好的,在世间容下你我师徒之前,要克制。”
她的“克制”二字发音低沉婉转,似是含在舌尖,让人想起了葡萄架上蜿蜒流泻的月光,藏着说不尽的缠绵缱绻。
说着,她踮起脚尖,在宫明月的唇角快速亲了一下:“这是补偿。”
蛇的尾巴又开始愉悦地摩挲着地面,轻声承诺着:“我保证,那一天不会太久。”
重樱拽着袖子,遮住自己的左腕。那里横亘着数道红彤彤的印记,是被重樱掐的。
重樱用尽办法,想把苏梨梨的情丝取出。wWW.ΧìǔΜЬ.CǒΜ
这缕情丝是个隐患,重樱被它主宰,主动将自己送入蛇口,如不设法取出,她不知道下回在它的影响下,还会干出什么样惊天动地的事来。
重樱的小动作没有瞒过宫明月。
苏梨梨的情丝,宫明月是知道的。他清楚重樱在说的那些话,或多或少受苏梨梨的情丝影响。
这次考核会选择花溪镇,是他的有意设计。小徒弟守着人族陈旧迂腐的规矩体统,他假公济私,想给她上一课。
苏梨梨的情丝是意外收获。
客栈里那一场关于师徒相恋的辩论,也是意外收获。
重樱并未注意到,当她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坐在对面的他,握着酒盏的手腕不可察觉地颤抖着。
自对小徒弟生出恶念后,他对她志在必得。
只是蛇本性贪婪,尝到了些许甜头,就想着两情相悦,长长久久。
第二日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重樱等人修整好,启程回凌云书院。
这次考核中有不少学子受伤,幸而有传送阵,大家伤势不算很重,卫无欢命人多租了几辆马车,用来安置受伤的学子。
马车碾过斑驳的树影,在路上缓慢地行进着。
一行人除了重樱,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点伤,重樱把马车腾出给他们,自己骑马。
原身不会骑马,重樱得了匹小红马后,私下学了几回。
她今日骑的是匹温顺的老马,经验丰富,又通人性,未出什么问题。
到了中午,也没有碰到一家歇脚的客栈。
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宫明月命马车停下来,在溪畔休息。溪畔有片茂密的树林,刚好可以用来遮阳。
干粮是自带的,食物和水带的很充足。
重樱正在跟老马培养感情,牵着它去溪畔喝水。陈婉华走过来,对重樱低声耳语了几句。
重樱点头。
两人手牵手,往林子的深处走去。
一名少年坐在树下,卷起袖子扇着风,好奇道:“她们两个神神秘秘的,干嘛去了?”
“姑娘家的事,你少管。”明真打开水囊,很凶地回了一句。
“宫夫子,卫大人,你们评评理,我就问一句,没有恶意。”少年大叫。
宫明月和卫无欢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说话,显然他们都知道重樱和陈婉华去做什么了。
人有三急,陈婉华差点急坏了。
陈婉华站在荒草后,四处张望,手忙脚乱地解着自己的裤子:“可把我给憋死了,早知道出门前就不喝那么多水了。”
受伤的学子当中,陈婉华和师千羽的伤势最轻,师千羽本事大,陈婉华纯属走运。她掉下去后,自己将石头搬开,爬了上去,身上只有点擦伤。
陈婉华摸着肚子对重樱说:“我能感觉到,是宝宝在保护我。”
重樱望见前方红彤彤一大片,似乎是些野果子,她记起陈婉华爱吃酸的,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陈婉华也看见了,她动作灵活地系着腰带:“你等等我,我也去。”
二人刚走几步,忽闻一阵扑扑的振翅声,两人仰头朝着墨蓝的天幕望去。
那是一群颜色各异的鸟,个个都体型庞大,肌肉虬结,翅膀扇动的瞬间,形成的狂风卷起漫天的飞沙走石,
它们朝着重樱二人俯冲而来,形成巨大的阴影,铺天盖地地罩在头顶。
两人脸色皆是一变。
“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大鸟!”陈婉华惊呼。
重樱召出玉弓,朝着天空射了一箭。
大鸟们显然知道此箭非同一般,动作灵活地闪躲着灵箭。
重樱将陈婉华挡在身后,冷静地再次朝空中射出灵箭:“婉华,你快跑,去找我师父和卫大人。”
她们来此是解决生理问题,特意走远了些,这里与小溪隔着一片树林,跑回去要一段时间。
陈婉华自知留下是给重樱拖后腿,便挥了一拳,赶走一只怪鸟,提着裙子就跑:“你小心,我很快就回来。”
陈婉华一跑,立时便有一黑一白两只大鸟飞过去,拦住她的去路。
陈婉华大喝一句:“我跟你们拼了。”
大鸟似通灵智,采取合作的战术,在陈婉华冲过来的瞬间,翅膀朝着她面颊呼过来,爪子一左一右,趁机勾住她的袖摆。
这样一来,她通身的神力,都成了摆设。
重樱这边眨眼间也被鸟群给围住了,它们看出重樱手中的玉弓比陈婉华难对付,大多数鸟都留下来围攻重樱。
重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大鸟群殴,更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被大鸟群殴,比被人类群殴还难搞。
这些鸟不单有翅膀,能上天入地,双脚踩在地上,个头比她还高,翅膀挥过来的力道,能把半人高的石头拍得粉碎。
重樱挽弓凝出两道灵箭,对准陈婉华的方向。那两只鸟左右拉扯陈婉华,陈婉华的影子便晃来晃去,她担心误伤陈婉华,迟迟未发出一箭。
一只大鸟的爪子在她的肩头划了一下,痛得她手腕一抖,力道微松,手中的玉弓就被其他鸟给叼走了。
她捂着肩头,就地一滚,躲开尖利的爪子,从腰间掏出符纸,刚注入一道灵力,身后一只大翅膀扇了过来。
重樱被扇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鹅鹅鹅15瓶;大棉袄子10瓶;一只仓毛兽8瓶;彼得潘5瓶;吟游诗人妮娜、臭鱼烂虾也配上得厅堂、477150611瓶;
 ̄3e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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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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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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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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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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