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班级分为甲乙丙丁,不仅意味着教学进度的不同,还有资源的倾斜。用脚指头想,甲班的学子拥有书院里最高的待遇。
重樱来之前就已经打听好,书库对甲班的学子有优待,拿甲班的身份铭牌,可以接触到更多的书库资源。
甲班的名额只有三十个,两百多名学子竞争三十个名额,可见会有多激烈。雪上加霜的是,三人的队伍一下子折了俩,重樱感觉到肩头的担子重如泰山。
陈婉华见重樱愁眉不展,一改刚才的沮丧,拍着她的肩膀,鼓励道:“就两个任务,那师千羽可有可无,这样吧,明月花的任务包在我身上,那卧龙岭就劳烦你跑一趟了,我自来就怕蛇,一看到蛇腿就发软。”
重樱摇头:“明月花生在阴寒陡峭之地,你还怀着孩子,绝对不能去。”
“你怎么知道我……”陈婉华神色大变,声音陡然拔高,话一出口,她意识到什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将剩下的半句话堵在喉咙里,小声呢喃着,“我明明拿衣裳遮了,肚子还这么明显吗?”
重樱不好意思地说:“生辰宴那日,师父同你们母女二人说话时,我在后面那片牡丹花里打瞌睡,不慎听了个大概。”
陈婉华登时脸色通红,此事是她陈家不厚道,仗着宫明月仁义宽厚,竟想出这么损的法子,还被重樱听了个正着。
“此事是我母亲想得不够周全,冒犯了国师大人,多亏国师大人有大量,不与我们母女计较。”
说实话,看到陈婉华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重樱也是吃惊的。以那条蛇的小气性,陈婉华母女还好端端的,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陈婉华不清楚,重樱却是比谁都清楚,那条蛇在外面端的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做派,其实心眼小得堪比针尖儿。
难不成是沾了肚子的光?
重樱太了解宫明月,蛇偏执记仇,他会轻易饶过陈婉华,必是有他的理由。她思来想去,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陈婉华怀上的那莫名其妙的胎。陈婉华说自己梦见蛇就有了身孕,说不定这崽子真的是宫明月的。
“你可还记得梦中那条蛇是什么模样?”
陈婉华蹙眉:“记不大清楚了。”
“颜色呢?”重樱提示,“金色的?”
陈婉华摇头:“不是金色的。”
重樱失望,要是小崽子是宫明月的就好了。
她咬牙切齿,一副恶狠狠的反派表情。
“樱樱,你不会觉得我在说谎吧?”陈婉华以为她不信,指天发誓,“我真的没有骗人,不信,我、我可以去找稳婆验身!”
“我信。嘘,别嚷嚷,让别人听见就不好了。”
灵女千重曦死后,人族仇视妖族的情绪到达了顶峰,陈婉华肚子里明显是个祸胎。
“你也觉得我怀的是个怪胎吧?”陈婉华神色低落,“自肚子里有了这东西后,陈家上下都当我是怪物,若不是母亲有些手段,只怕我已经进了镇妖司,做了那卫无欢卫大人手下的冤死鬼。”
“梦中有孕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百姓见识少,会以为是妖怪,此事张扬不得,多一个人知道,多一分风险。”重樱安慰,“说不定你这肚子里怀的是神胎,我们那儿就有女子踩了别人的脚印,最后生出神子的先例。”
“真有这事?”陈婉华睁大了眼。
重樱昧着良心点头。处子之身有孕,对于陈婉华这个年纪的少女来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多亏她天性乐观,才扛得下这么大的压力。
“樱樱,你真好。”陈婉华抱住重樱,“我好喜欢你,要不是你是个女孩子,你必须做我孩子的爹。”
重樱:???
“好了,说正事。”人多眼杂,这件事不能再聊下去。
陈婉华点头:“如此就说定了,明月花的任务归我,龙衣的任务归你。”
重樱尚未开口,陈婉华笑道:“我知道你的顾虑,放心,我身手矫健,不成问题。自幼我就力大无穷,生得与别人不一般,从没生过病,就算淘气磕着碰着,伤口一夜就能长好。不瞒你说,自有了这怪胎后,我胃口又大又好,力气比以前还大,你信不信,我现在能一拳头打倒一头牛。”
重樱哑口无言。
重樱与陈婉华定好计划,备齐所需之物,马不停蹄地赶往卧龙岭。出发前,陈婉华拉着重樱的手,非要给她卜上一卦。
“樱樱你此行有贵人相助,有惊无险。”少女捧着龟壳和铜钱,神色中透出惊喜,“樱樱你要走桃花运了,卦象显示,你遇到的这位贵人是你的命定之人,你们之间缘分很深,只是会有些波折……”
“好了,陈大师,你说的都对,天色不早了,我该走了,你自己小心点。”重樱一脸哭笑不得地打断陈婉华的话,坐上了去卧龙岭的马车。
都是蛇的山窝窝,哪有什么命定之人,有蛇精还差不多!
卧龙岭终年被茂密的植被覆盖着,为争夺更多的阳光,山上的植物都卯着劲儿长个头,长成了参天的巨伞。
层层叠叠绿叶形成的阴翳罩在头顶,密不透风。春日多雨,树下生满青苔,走起路来不知打滑了多少次。
重樱蹭掉鞋底的青苔,蹲在凹进去的坑里,拨开枝叶,往头顶望去。
这株古木树干被雷劈开,大火烧空了内部,剩下的树皮连带着根,扎进土里,拼命地吸收着养分,生长出来的叶子青翠欲滴,摊开比她的两只手掌还大。
树上盘着一条黑色的蛇,身体一缩一缩的,正在蜕皮。
蜕皮期的蛇极为虚弱,它们往往会选择比较隐蔽的地方进行蜕皮,一般是在很深的洞穴中,这使得重樱一路走来毫无收获。
重樱在深山中走了一天,侥幸碰到这条在树上蜕皮的蛇。
黑蛇看起来很谨慎,特意找了个枝叶繁茂的老树,身体隐藏在绿影间,不仔细瞧,根本发现不了。
重樱屏息凝神。
深山老林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毒虫和野兽很多,她是仗着一身功夫和宫明月的香丸才能走到这里,换成普通人,刚进山就被老虎给叼走了。
她记得那只老虎足有两个成年人那么大,眼睛瞪得像铜铃,看见她的瞬间,口水滴滴答答往下掉,惊得藏在枯叶下面的小虫,扇着透明翅膀四处乱飞。
重樱四肢僵硬,手里抓着剑,已经准备好大战一场,老虎嗅到她身上的香丸散发出来的气息,头也不回地跑了。
自那老虎跑了后,她再未遇见任何猛兽,见的也都只是猛兽的脚印,就好像它们特地避开了她似的。
重樱摸了摸腰间的银色熏球,宫明月这大变态制出来的东西,果真不一般。
太阳落山后,天色黑沉得快,树上的黑蛇蜕皮已到了紧要处,重樱的心脏提到嗓子眼。
忽闻轰隆一声,远方传来巨响,整个地面震了一下,重樱半蹲着身体,没站稳,摔了个大屁股墩子。
再看那黑蛇,连同它的蛇皮都不见了踪影。
蹲守半天,竹篮打水一场空。
重樱气得牙痒痒,起身拍掉身上的碎叶和草屑,循着声源处走去。
浓墨般的夜色将天地间的最后一缕光明吞噬,密林中伸手不见五指。重樱手里托着一颗夜明珠,猫着腰在树下穿行。
夜明珠是她在春儿给她打包的包裹里找到的,能当小灯使,是个好东西,出发前她随手带在了身上。
莹莹光芒映照着地面,照出蜿蜒曲折的前路。传来巨响的地方立着两道身影,一男一女,因夜色深沉,看不清模样。只依稀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可惜,这么好的机会,让他跑了。”
“他刚蜕完皮,正是虚弱的时候,又身受重伤,跑不了。”
“若是他一直不出来,等他伤愈,我们再想杀他,就难于登天了。”
“对付这等凶狠的大鱼,自然要准备上等的鱼饵。”
“何为鱼饵?”
两人的声音都有些耳熟,身形高大的男子宽袍广袖,衣摆的下方,隐隐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摆动着,摩挲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重樱悄悄爬上一块石头,想看得更清楚些,这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那衣摆下方不是别的,是条巨大的蛇尾。
那说着“鱼饵”的男人转过身来,从头顶树隙间落下来的一缕惨白月光,刚好罩在他的面颊上,映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面孔妖冶美丽,眼尾上挑,勾出一缕邪气。
正是檀七郎。
“鱼饵来了。”檀七郎说。
话音刚落,一道银光朝着重樱飞来,重樱身子向后一歪,栽下石头,躲开了银光。xǐυmь.℃òm
在她的身后,飞刀深深地插入地面。
重樱抬眸,刚才还距她至少十米的檀七郎,此刻已经到了面前,就站在她刚才站着的石头上,居高临下地看她。
与他同来的女子她也见过,是个叫云罗的妖女。
重樱撒出藏在袖子里的硫磺粉。
檀七郎身体腾空而起,向着身后掠去。
重樱取下身上背着的碧玉弯弓,对准檀七郎,拉开弓弦。
上次被宫明月抓住手轻易拉开的弓弦,此时居然重如千斤。重樱额前滚下细密的汗珠,用尽周身力气,终于将弓弦拉动。
一支透明的,泛着淡淡光晕的箭凝出。
檀七郎神色微变。
灵箭离弦,冲着他射去,却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骤然失了力道,“啪”地掉在地上,化作烟雾消失。
檀七郎挑起唇角笑道:“小东西,看来师弟并未教会你此箭的用法,还是你的资质太差,做不了它的主人。”
风声裹挟着杀气,从左侧袭来,重樱顾不上与檀七郎扯皮,挽弓朝夜色中射了一箭。
一回生,二回熟,这回拉开弓弦明显没有上回费力,重樱胳膊颤抖,将凝出的箭放出。只听得空气中传来一声闷哼,血浆砰得炸开,那偷袭她的妖女云罗显出身形,肩头插着她射出的那支灵箭。
“云罗。”檀七郎飞身而起,接住从半空中栽下来的云罗,手中蕴满灵力,握住灵箭,从她身上拔出。
碧玉弯弓射出的灵箭非同小可,是重樱功夫不到位,将箭射偏了,没有发挥出灵箭的力量,否则这箭一旦射中,妖魔必会灰飞烟灭。
饶是如此,檀七郎以手拔出灵箭,掌心依旧被灵箭上的灵力灼出了一个焦黑的血洞。
檀七郎转头,双眼猩红地瞪着重樱:“找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可乐要喝大瓶的2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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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e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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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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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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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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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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