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来和我没关系的,但就在我照例发呆的时候,听见似是有人提起“九皇女殿下”,且声音就响在耳边。
忙抬头看去,原本站在我前面的大臣错开半步出列对女皇说话,说的是扬州刺史之位空缺,正好我闲着没事干,就提议让我去。然后女皇一想,留我在这儿也是白吃白喝浪费粮食,不如抓个免费劳动力去干活,就同意了。
不是,官职授予的这么潦草吗?你们倒是问问本人的意见啊!
说完回队时,那位热心肠的大臣还扭头朝我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只可惜我与她没有半分默契,只回了个茫然无辜的眼神。
……什么呀?
还有,大人原来您是我的人吗?平时怎么没见着你替我说话呢?
就这样我稀里糊涂成了扬州刺史,几日后从京城出发,到扬州即可上任。
这还是我来这里这么久头一次出远门,心里有些不知所措,回去后一头扎进裴喻怀里。裴喻伸臂把我牢牢抱住,让我乱蹦哒的小心脏踏实了不少,瓮声瓮气和他讲了朝上的事。
裴喻听了我的转述却并不意外,拍着我安慰说:“正好我也出了月子,可以走动。何况扬州繁华,妻主从前不是说过想去扬州玩吗?”
好像我是这么随口说过,但我自己都忘了,没想到他还记得。
“但是闾丘梁还小,她能走那么远的路吗?”
“那边不带她。”裴喻依旧从从容容,见我迟疑,又说:“不如就把他送去裴府,请父亲母亲养育教导。毕竟路途遥远,只怕她经受不住。”
我一想也是,而且把这么个小孩放在家我也不放心,也只能交给岳父岳母。而且裴姐姐们个个优秀,想来岳父也是极会教导孩子的,怎么看都比我俩这个不靠谱的亲生父母强。
“可是,岳父岳母会同意吗?”
“会的,妻主放心,娘和爹会好好教导她的。”
虽然是这么说,但想想闾丘梁这么小就被亲生父母丢到一边,怎么看都有点可怜。我跑过去和她絮絮叨叨的说话,裴喻在旁边看着也不阻止,只差人去收拾东西,自己悠哉悠哉的喝茶。
说实话,我真不太想就这么扔下她,可是这一路上实在太过遥远,体弱点的男子都受不了,何况这么小的婴儿?
“你要是再大点就好了。唉!真不知道女皇为啥同意让我去,是不想让我白吃她家饭了?”
这边我念念有词罗里吧嗦,那边闾丘梁闭着眼睛睡得香甜。
裴喻见我伸手把玩着她玩具似的小爪子,不动声色把我的手牵过去,放在他自己手心里,笑道:“她要睡了,妻主我们去收拾行李吧。妻主想带什么过去?听说去扬州的路上也有许多吃食呢。”
“真哒?!”
“自然。我怎么会骗妻主?”
裴喻拉起我,侧头给侍从使了个眼色,让人把孩子抱走,牵着我走到另一边,“陛下没有规定何时抵达,路上有许多时间,妻主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给我乐的险些手舞足蹈,兴高采烈去挑衣服去了。
“出了城咱们俩还能骑马,得多带几件骑装!”
————
侍从手脚麻利,很快收拾了几辆马车的行李,临行那天我与裴喻去把闾丘梁送到裴府寄养。
我看着没心没肺呼呼大睡的闾丘梁,打心里底里感觉不舍。真神奇,这就是血缘的牵绊吗?
“她这个样子瞧着倒有些像妻主。”
裴喻也难得摸了一下闾丘梁睡得红扑扑的脸蛋,把她递给了越夫郎。
越夫郎娴熟接过孩子,嘱咐我们一路小心,眼瞧这浩浩荡荡的队伍逐渐消失,这才轻叹了口气。看着襁褓中的孩子,露出些怜惜神色。
他曾经为了爱人不顾一切,置几个孩子与不顾,平日疏于教导问候,待终于有精力去看顾自己的孩子时,却发现连最小的儿子都长大了。因为成长中他们的缺失,小儿子性格清冷不愿与人亲近,却不想如今也有了喜欢的姑娘,又如他当年一般飞蛾扑火。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九皇女到底与别的女子不同。
只是苦了这个孩子。
裴喻也并非不喜欢她,但难免和他一样,嫉妒着孩子与妻主亲近。其中挣扎煎熬唯有自己清楚,只可惜生性如此,只希望这孩子千万不要随了他们,走他们的老路才好。
————
我扒着车窗依依不舍,眼看着巍峨府邸越来越小,心中有些怅然失落。裴喻也有些沉默,握着我的指尖缓缓说道:“曾经爹爹一心扑在娘亲身上,无心他顾。自我出生后也是不闻不问,幼时我不解怨怼过,如今却能感同身受……只是依然无法走出第二条路。”
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中无声叹了口气,只能抱住他以表安慰。裴喻把脸埋在我的脖子里,长长的黑发流水一样铺在后背。
这次出去恐怕得许久之后才能再回京城,我把班介留在了皇女府,让她能够和家人呆在一块儿,又给了她留了些银子。她也找到了该娶夫的年纪了,若是有心仪之人就尽管去追,我说过她的聘礼包在我身上自然就不会忘。
班介很爽快的收了,笑嘻嘻的奉承我几句,揣着银子去和老爹老娘报喜了。
木环则是跟着我们一起去扬州,我随口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时,她却可疑的沉默了。
此时已经出了京城,我嫌马车里闷就坐到车辕处吹风,马车的门开着,让裴喻坐在里面抬眼就能瞧见我。
赶车的马夫感觉到背后的视线,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阖府上下的人都知道皇夫醋劲极大,除皇夫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离殿下太近。只是九皇女非要到外头来,说外面景色好空气好……她也没办法啊!
这厢我还在压低声音探听八卦,语气里却止不住的兴奋,“木环你跟我说说呗,我保证不告诉别人!”我拍着胸脯保证,又探头探脑贼兮兮的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小公子呀?”
木环低眉顺眼不吭声,我扳着手指头数:“是在跟前的还是别处的?是打帘子的,还是做饭的?嘿,咱们府小公子们不少呢,对了上回我还见着你和一个小公子说话,是不是,嘿嘿嘿”wWW.ΧìǔΜЬ.CǒΜ
木环眼皮一跳,但还不待她开口
,身后就传来了幽幽的声音:“妻主——”
回头,裴喻表情和善:“我倒不知,妻主竟认得这么多侍从?”
呃。
“哪能啊,我就随口一说。”
我连忙钻进马车里去贴裴喻的小脸蛋,就算生了孩子还满脸胶原蛋白,朱唇贝齿真好看!
我欣赏了一会儿这张盛世美颜,又说:“我刚才看见路边野花开的可好看了,一会儿我编个花环给你戴?”他戴上肯定能好看,跟精灵似的。
我想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裴喻没绷住,被我蹭得直笑,“好啊,那我就等着妻主的花环了。”
……
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我的动手能力一向都不强,可以想象,那个花环在我手里被揉吧成了什么样子。我看着那个乱七八糟不成样子的东西陷入了沉默,最后还是裴喻编了一个花环,扣我脑袋上了。
我就假装那是我编的,又戴到他头上,果然像个精灵一样。
而我,就负责吃掉这只漂亮的小精灵!
嘿嘿嘿嘿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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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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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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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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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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