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回答:“这是姐姐给你的压岁钱,祛灾除祟用的。”
说完又想起自己还在生气,不和他说话的,于是又转过身去气呼呼躺下,翻过身子背对顾辰。
顾辰拈着铜钱,会心一笑,突然想起来以前母妃也会这么做,不过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她还是父皇的宠妃,父皇也仍是一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
他们二人琴瑟和鸣,恩爱甚笃,自己则是无忧无虑,最受宠的皇子。
母妃在床下压着一枚铜钱,等第二天醒来他发现,母妃便笑着说:“雀奴又度过健康顺遂的一年啦,以后会更喜乐无忧,一朝胜一朝。”
父皇抬起头看向自己和母妃,满眼都是宠溺与温柔:“只有雀奴?那朕没有?”
母妃别过头不说话,顾辰道:“母妃还没原谅父皇呢,父皇答应带母妃去江南看花灯,却说话不算数!”
父皇无奈地摇头:“江南的花灯再好,能有朕的琰琰美吗?”
说完母妃泯然一笑,倒在父皇怀里继续与他恩爱两不疑。
原来自己竟然真的是有过快乐的时光的。
那些他羡慕别人的,自己也曾拥有过。
这一夜,顾辰不用担心刺客追杀,不用担心随时会有的宫变,睡得很安稳,一夜好眠又无梦。
第二天,关成驾着马车来傅晚晚家中去接她回得月楼。
看到顾辰从傅晚晚加中出来的时候,心头猛然一震,这是怎么回事,殿下没回宫,还与傅姑娘住在了一起。
贺林看到关成后道:“你来得正好,昨晚那边的人回去了吗?”
关成道:“都回去了,那些人还在找寻公子的下落。”
顾辰眼神晦暗不明,他们哪里有这么好心,只怕是迫切想找到自己的尸首罢了。
傅晚晚此时也收拾好道:“那走吧,正好顺路,把我送到得月楼,你们也好赶快回宫里当差,别让你们的头颈责怪你们。”傅晚晚眼含狡黠,没有戳破顾辰的身份,替他圆着话道。
关成大喜,原来殿下身份还没暴露,他点头道:“傅姑娘说的不错,公子再不回去,可就真的不好了。”
顾辰坐着马车,一想到要回到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一路上他都心绪不宁,一下子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傅晚晚在仓库看到他的样子。
紧张,忧虑,无所适从。
仿佛不堪重负的稻草,却强撑自己顶着大厦高楼,马上就要把自己逼到绝境。
傅晚晚走马观花,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漫不经心道:“真烦人,我有一家亲戚,他们非常蛮横。”
顾辰再次被打破思路,抬头看着她。
傅晚晚继续慢悠悠说着,像在唠家常。
“但我不会每天战战兢兢,因为这不是我的家人忍心看到的,也是不能让敌人看到的,否则会正中他们下怀,我一旦害怕了,他们便无孔不入,每天用同样的办法压倒我,然后瓦解我的意志,让我乖乖认输。”
傅晚晚得意的笑着:“但你知道,我怎么可能认输?”
顾辰虚心求问:“那你怎么做?”
“她打压我,无非是觊觎我家的财产,我越抓得紧,他们越来劲,反正现在以我的力量我还护不住它们,不如让了出去,他们要多少我给多少。”
“你知道吗,‘姑欲取之,必先予之’,让他们逐渐膨胀,然后放松对自己的所有警惕,使她们成为别人的眼中钉时,再给予致命一击,这就叫‘捧杀’。”
这可是横贯古今的制胜法宝,一般人她不轻易告诉。
顾辰心中顿时开朗,霎时间茅塞顿开,犹如明镜。
原来自己这么久以来的挣扎,都恰好正中敌人的下怀。
他低下头真诚道:“多谢。”
傅晚晚轻松一笑:“唠唠家常嘛,你谢什么?”
关成声音在此时响起:“傅姑娘,得月楼到了,您可以下车了。”
傅晚晚挥挥手:“那我走了,再见,顾公子。”
说完掀开车帘走下车去,突然她却倒退一步放下帘子重新回道了车内。
傅晚晚脸色一变:“说什么来什么,我嘴里刚念叨着,他们就来了。”
他们来干什么,以现在的处境,她还能不能下去?
顾辰掀开帘子一看,大事不妙,门外立着两个中年妇女与男子,一身质朴的打扮,唾沫横飞地对着得月楼指指点点:“哎呀,这城里的酒楼就是气派,将来咱们长德成亲,也来城里定酒席才好。”
除了那两个人,楼里面还有京兆伊府的官兵,拿着画像在询问掌柜的什么,应该是查探他踪迹来的。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那边得月楼伙计还在驱逐傅老二和李氏他们,傅老二叫嚷道:“你们不就是觉得我们没钱看不起人嘛,告诉你们,等明年我发达的时候,我还不稀罕来你这儿呢!”Χiυmъ.cοΜ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这里,傅晚晚出现,温声细语道:“这是怎么了?”
伙计看到她解释道:“傅姑娘,这两人在这里闹事,我正准备叫人赶走他们。”
傅晚晚再三决定,还是亲自来平息这场纷扰。
看到她,李氏惊喜,又立刻开始攀附关系:“晚晚怎么在这儿,你跟得月楼的人认识?”
傅晚晚抽开手:“跟这儿的掌柜的有点往来,他以前是我们东家,常收购我家粮食。”
傅老二也跟着笼络起来:“那侄女你跟掌柜的说道说道,帮你二叔在得月楼定几个位置。”
“怎么,为什么突然想起来在这儿开酒席了呢?”
李氏叹道:“还不是你这不成器的二叔,喝醉酒跟人夸下海口,说能在金字一号楼定下酒席,让亲戚们在那儿吃你哥哥的婚宴。话都说出口了,总不能反悔,晚晚你就帮帮忙。”
傅晚晚笑着同意:“可以啊。”
李氏眼睛一亮:“那……”
“价格好说。”
李氏大喜过望,拉着傅晚晚的手不住道谢:“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侄女!”
傅晚晚淡淡笑着将他们送走,转头就跟伙计说:“这俩人的价格就按标准贵价开,到时候掌柜的那边有我去说。”
话刚说完,里面两个官差走了出来,不经意与傅晚晚打了个照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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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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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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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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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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