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想想,确实答应得太爽快了,显得很不矜持,而且惹人起疑。
倏然咬着红艳的下唇,宋舟明眸一闭,委屈地转过头,声音哽咽,“你让我做,那我就做,你又不会允许我拒绝。”
蔺浮庭下意识地伸手,快要碰到她的脸时,停住,忽然厌恶起自己。
她有了这张脸,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原本就是一个赝品,已经知道她是有意接近,是有心之人埋在他身边的炸弹,越早扔了越好,没什么可心疼的。
“那就好,”蔺浮庭收手起身,挥起的袖子带起风,带着苏木的头发也随之扬起,毛茸茸刺在脸上,“这半月,你就好好学。”
说完,大步走出去。
宋舟盯着他的背影,盯出了落荒而逃的意思。
绝望地叹了一口气,她身子一瘫,没骨头似的坐在座椅上,脖子搁在椅子后背顶上的凹槽里,注视着梁上横木。
攻略蔺浮庭好麻烦啊,只爱自己的人,怎么可能让他爱上别人。她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业绩完美,一定是现实生活太顺遂,所以老天让她遇到蔺浮庭这个bug。
揉揉下唇,为了演得逼真,她刚刚咬得有点狠了。
宋舟打起精神,好在难题解决了,接下来就一步一步来吧。
但第一天,宋舟就炸了。
她嫌恶地翘着兰花指,拎起一块说是衣服,不如说是破布料的布,忍了又忍,没忍住,“你确定要穿这个?”
这个世界在男女□□方面也少不了助兴的东西,衣服助兴很寻常,虽然不及现代大胆,但宋舟也不可能穿着这一身站在蔺浮庭面前。
她要脸。
蔺浮庭面无表情地点头,对于宋舟羞耻得面红耳赤不做任何反应。
“我不穿。”再怎么想完成任务,她也有自己的底线。宋舟一摆手,把破布料扔到墙角。
蔺浮庭缓步走去,抬手将人按在怀里,指腹一下又一下,轻柔地顺着她的后颈,笑容却讽刺又讥诮,“不是说,本王说的,你都不会拒绝吗?”
那也要有底线吧。
“不用它,我也可以的。”宋舟一边用力翻白眼,一边“乖乖”咕哝。
“你怎么可以?知道如何才能哄人疼你吗?”蔺浮庭语气柔和,眼神渐渐布满寒冰。
两人交颈相拥,却各怀鬼胎。
宋舟做过这么多次任务,要想哄着人疼,不说炉火纯青,但也勉强能称得上技艺精湛。加上她那么多在宫斗剧本里做宠妃任务的同事传授经验,做这事儿不要太简单。
她点点头,自信满满,“我会。”
蔺浮庭松开她,向后退一步,眼神玩味,“做给本王看看。”
宋舟深吸一口气,酝酿好情绪,低着脑袋走上前,细嫩的食指一点一点勾住蔺浮庭垂在身侧的手,拉着,左右晃晃。
蔺浮庭一怔,看着她仰起脑袋,光洁的额头从他的下颔乖顺缠绵地滑到锁骨处,歪着脑袋,像猫儿似的蹭他,语气软黏黏的,“你疼疼我呀……”
呼吸窒在心口,喉结上下滚了滚。
她的食指一松,蔺浮庭下意识地收紧手,抓空了。
他眼里浮起迷惘。
下一秒,又松了他的手环上他的脖子,上挑的眼尾绯红,宛若开得最盛的一朵桃花,妖妖灼灼,“疼疼我好不好?”
一个好字涌到嘴边,蔺浮庭瞳孔骤缩,咬紧牙关拦住了那个字,僵硬地将人一把推开。
宋舟还准备把经验之谈全使出来,一个不防就被推到地上。好在地上有柔软的地毯,不至于摔得太疼。
她满脸疑惑地望着面前之人,“这样子没用吗?”
不应该啊,她和同事一起总结过了,就这两招,应付好色的老男人那都是杀鸡焉用宰牛刀了。
“没用!”蔺浮庭回过神,慌慌张张地背对着她,领口仿佛还留着女儿家撒娇时留下的馨香。
宋舟有点挫败,又很快振作起来,“没关系,我还有其他的办法……”
“不许用!”蔺浮庭气急败坏转回来,双眼猩红。被抢玩具的时候,小孩子就是这样,紧紧抱着自己的玩具,旁人光是看一眼他都急得跳脚。
——不给!这是我的!不许你们碰!
寝房的门关着,室里有灯,不算昏暗。
深色的地毯上,宋舟两腿伸直坐着,脚后跟搭在地上左右摇晃,被他一吼,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险些被噎着。
良久,停下晃动的脚,不死心道:“真的有用。”
“本王说没用就是没用,你不许用!”蔺浮庭被她惹得越发暴躁,眼里阴霾渐深。
宋舟按耐住脾气,劝自己,跟一串数据置气那就是脑子有问题。科技发展得再好,蔺浮庭的设定再真实,说白了还只是一个bug。bug本来就是毫无逻辑的,她没必要在意这个。
宋舟很有眼力见地及时止住这个话题,余光瞥见那块破布,又不死心,“我不穿那个。”
做任务也有底线,他们公司是一个健康绿色的游戏平台,这种擦边球容易扣工资。
蔺浮庭顺着她看向那团红色的布,眼里的怒火慢慢平息下来,“可以。”
原本,他只是想借此侮辱她,可真让她做了,他却连自己的怒火都控制不住。
宋舟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
姑娘听话地低着脑袋,缎子似的长发柔顺垂下,贴着胸口的起伏,两只手交握在小腹上。蔺浮庭不说话,她就盯着自己的指甲。小拇指指甲盖上没有小月亮了,一定是蔺浮庭太折磨人,她的身子也大不如前。
“会跳舞吗?”蔺浮庭忽然问。
宋舟眨眨眼。
“会弹琴吗?”
又眨眨眼。
“会唱曲儿吗?”
接着眨眨眼。
“字总会写了吧。”蔺浮庭不耐烦道。
宋舟摇头,“就一点点。”
她做过不少古代攻略任务,琴棋书画已经是基本技能,她其实是会的,但是只有写字……她的毛笔字拿不出手,等同于确实是不会的。她也为了工作练过很久,可惜效果显微。
蔺浮庭想说她没用,又记起她只是个不得宠的庶女,如何有机会学习这些东西。
可他还是鄙夷道:“什么都不会,你与废物又有什么区别。”
宋舟想说,她不一样,她好看。老皇帝只要妃子好看,才不管是不是草包。
“我可以学,你别生气。”宋舟绞着手指往后倒退一步,脑袋埋得更低,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蔺浮庭闭了闭眼,将生出的一点怜悯从心里逼出去。
“你天资愚钝,短时间内学会弹琴跳舞怕是天方夜谭,那便学棋吧。”他指着博古架,“将棋拿来。”
宋舟连连应是,走到博古架前。
棋放得很高,要踮起脚才能够着。宋舟有些费力地抓住横板,看见了两副棋。
“王爷,象棋还是围棋?”
她就着这个姿势扭头,发上的髻宛如软趴趴的耳朵,跟着弹了一下。侧脸被镀上一层光,乌黑的眼珠格外明亮。
活泼得像个精灵。
蔺浮庭不敢看她,语气冷硬,“拿你喜欢的。”
围棋太重,宋舟选了象棋。
将象棋递给蔺浮庭,宋舟牢记新手身份,两手背在身后。现在她就是一个不会下象棋的人,更不用说摆了。
“红色还是黑色?”蔺浮庭将棋架开后,忽然问。
“红色吧。”
蔺浮庭把红色棋调转到自己面前,黑棋给了她。
“……”幼稚。
棋盘摆开,蔺浮庭并未同她讲规则,而是直接与她拉开下棋的架势。
起先规规矩矩,他移什么棋,她便也跟着移什么棋。
半路宋舟把象下到了对面,直冲对面的帅而去。
蔺浮庭抬眼,“你下的什么?”
“象啊,”宋舟无辜道,“我下错了吗?”
“象过河道?”
“它会飞。”宋舟认真解释。
蔺浮庭觉得额角隐隐抽痛,他已经许久没有这种咬牙切齿想训人的冲动了,上一回还是教人写字的时候。
“什么象还会飞?”
“小飞象。”宋舟答得响亮,两只手比在耳朵边上扑棱扑棱,“用耳朵这样飞。”
蔺浮庭忍住,“继续。”
宋舟乖乖哦了一声,捏着“马”,直飞越过楚河汉界,落在蔺浮庭棋盘上的角落。
“马也能飞?”蔺浮庭闭了闭眼,继续忍着。
“阳光彩虹小白马。”宋舟继续认真和他介绍,手掌竖着搭在额头上,“你知道吗,就是这里有个角,”又比比自己的背,“这里有翅膀,皮毛五颜六色的。”
“哪里来的马额上还长角?”蔺浮庭虚虚支着额头,恨不得捏碎她的小飞象和阳光彩虹小白马。
宋舟再次一本正经回答:“阳光彩虹小白马啊。”
“你究竟在捣什么乱。”蔺浮庭压低声音,忍住要发火的冲动。
“我没捣乱,”宋舟的声音也变小了,有些委屈,“我不会下,你说教我,又不教……”她越说声音越小,还偷偷觑他一眼,看他有没有生气。
她发现蔺浮庭最近待她的态度宽容了许多。可能是要利用她,心里那点有和没有也没多大区别的良心开始痛了。
她当然要趁这点机会得寸进尺。现在不为自己搏一搏,拓宽蔺浮庭的容忍度,等蔺浮庭发现她逆来顺受,只会变本加厉迫害她欺负她。得寸进尺是人的劣根性,谁都会有。
不跟纸片人计较是一回事,心情不好要发泄又是另一回事了。
蔺浮庭深吸一口气,忍住怒火,咬牙,“继续!”
m.χIùmЬ.Cǒ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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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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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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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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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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