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不见琼芳,床头柜上压着一个纸条,写着她去上街买点东西,要下午才回来,让我自己弄吃的。
我到厨房正想煮点粥喝,手机响了,里面传出的一个惊恐的声音:“喂是宁强吗,快来救救我,救救我……”
我吓了一跳,听出是濮天曜的声音,连忙问道:“濮叔,出了什么事?”
但濮天曜好像顾不上回答了,只听他发出一阵阵惨叫:“哎呀哎呀,别打呀别打呀……”
咚地一声,然后就静默了,连惨叫声也没有了,但手机明明还通着,传来的是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似乎还有人在走动,又接连响着啪啪的声音,像有人在打耳光。
“喂喂,濮叔,濮叔,你怎么啦,是不是遭人打了?”我焦急地喊着。
可是突然手机里格地一声就断了。
奇怪,这是在哪儿呀,濮天曜可是个老板,他一般出行都有手下跟着的,不可能被人给劫持吧,如果在他公司的话就更不可能了,唯一的解释是他在家里被人闯入了。
一个大老板却遭了贼抢了?
可他明明都拨打电话了,为什么不报警却打我的电话呢?
会不会当着贼匪的面不好拨110,顺手拉出来的号码恰恰是我,就抓紧时间先打我了,说救救他,不叫我报警,其实也是因为当着贼匪的面不好嚷着叫我报警吧,只喊几声救救他就可以了,我一定会理解他现在的处境,帮他报警的。
我正想报警,手机却又响了,是黑皮旦打来的。
这也正好了,我可以把情况告诉他一下,毕竟他是濮天曜的外甥嘛。但电话一接通,只听他劈头说道:“宁强,不好了,我姨夫出事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刚接到他的电话,他说救救他,我正莫名其妙呢。”
“啊,他已经给你打电话了?那他有没有说,他被弄到哪里去了?”
“他没有说啊,只喊了这么两句,宁强,快来救救我,救救我,然后我听得他在叫着别打呀别打,又是敲巴掌的声音,可能是他正被人在打着。”
“然后呢?”
“咚地一下,就没声音了。”
“那你认为,是不是这咚一下被人敲死了?”
“敲死了?不不,不会吧,手机里还传出呼呼的喘气声,只是他不说话了,可能被敲得都不能开口了,或者晕倒了吧?”
“晕倒了?又是像上次那个样子了?哎我的妈呀,姨夫他老人家这是享的哪门子福,上次晕过了这次又得晕一次,他好像晕成习惯了。”
我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他出事的了?是他先打你手机了吗?”
“不是,我是到他别墅去找他,亲眼看到他被人劫走的。”ωωω.χΙυΜЬ.Cǒm
“啊?你亲眼看到了,就是刚才吗?”
“对就是刚才。”
“那你现在在哪里?”
“就在他别墅里,你还是快点过来看看吧。”
我连忙出了门饿着肚子赶往濮天曜的私人别墅。
黑皮旦就在别墅外等着我。我发现别墅的门就开着,他说他当时离门口还有几十米,看到有辆黑色轿车停在别墅门口,然后他姨夫被人从别墅里拉了出来,被硬塞进车里,车就开走了,而别墅门就这么敞开着。
“你看看,如果我是个贼,这不是正好了吗,进去就一顿好偷。”黑皮旦指着门对我发牢骚。
我问道:“那你有没有看清是什么人绑走了他?”
他把我拉进屋里,坐在沙发上,索性拿来一瓶红酒,给他和我都斟了一杯,说咱们先干一杯。
我没有拿杯,埋怨道:“你姨夫都叫人给绑走了,咱们怎么还有心思在这儿喝酒呢?”
黑皮旦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斟满一杯,才对我说道:“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姨夫今天的结果,是他咎由自取而已,你看看这酒柜里存放的好酒,我这个做外甥的,几时轮到过一瓶?连一杯他都不舍得给我喝的,那是他给谁喝?就是给女人!他买这个别墅的用意,就是金屋藏娇,弄来女人在这里寻欢作乐,这些洋酒,几千甚至上万一瓶,就是在跟女人一起时喝的,喝了后就可以放开手脚狂欢了,现在他被拖走了,活该吧,这些酒你我尝一瓶也是应该,我是他外甥,虽然不是亲外甥但好歹也是外甥名义,你呢,是琼芳的老公,琼芳是他的亲生女儿,算起来他才是你真岳父,一个外甥跟一个女婿,难道不该喝掉他一瓶酒吗?再说了,他不是给你打电话,叫你去救救他吗?喝酒的时候不想到女婿,要死了就想到女婿了?”
我摆摆手说:“现在不是说气话的时候了,我们是不是该马上报警?”
“报警?别别,这事可不能报警。”
“为什么?”
“呀,不是明摆着吗,是属于感情引发的纠纷,这种事报了警,那才是大新闻了,搞不好会引起别人强烈兴趣,产生轰动效应,关键是以前被他玩的那些女人,说不定都要来找他算账,到时他可惨到顶了,而且事情的后果,可能对你也会不利。”
“对我有什么不利?”
“你傻呀,你现在是谁的女婿,不是濮天曜的女婿吗?濮天曜并没有儿子,只有一个亲生女儿,他死了,资产留给谁?不就是留给女儿女婿吗?”
我对黑皮旦的想法感到震惊,急忙打断他:“你疯了吗,说出这种话来,你以为我王宁强像你,成天就把眼睛盯着别人的遗产?”
“那你眼里最重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人的生命,现在他被绑架了,刚才那咚一声,搞不好真是被人砸了脑袋,喘几下就完蛋了,而他打电话向我呼救,我不报警说得过去吗?”
黑皮旦又拿起酒杯抿了几口,一点不焦急的样子。他缓缓说道:“宁强,不是我黑心,濮天曜不论是死是活,他的资产,跟我一毛关系都没有,首先我当然是为你着想,毕竟咱们是好朋友,为了发财都有过生死之旅,你以后发达了,我也穷不着了,所以我还是挺关心你能从濮家得到多少,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问题,就眼下来说,我叫你不要报警,不是我的主意,而是他自己的。”
“什么,他自己的主意?他跟你说了吗?”
“今天当然没有说,但他以前跟我聊过的,说以后无论他身上发生什么事,只要他不叫我报警,就无论如何不要报,他的意思是一切事情都由他自己来解决,不劳我替他操心。”
“可今天他向我求援了,不是向你,以前对你说的话不能套用了。”
黑皮旦还是摇头:“你不明白吗,这事不能报警,原因挺简单,是感情问题纠纷,不算刑事案件,如果绑架他的人是陌生人,或者是熟人但目的是要敲他的财,那我们当然立刻报警,可现在的问题不是这样的,是他的情人叫人绑了他,他们之间可能有笔账要处,这完全是他们自己的事,说直点是他们被窝里的事,咱们掺和什么劲?”
我说我不认同你的观点,如果只是跟情人有点小小的纠纷那也正常,但他向我救助,连喊救命,如果我还像你这样理解,就可以误了他的性命。
最后我不顾黑皮旦的劝阻还是打电话报了警。
很快胡星海就带着警察赶来了,其中还有林甜。
林甜对我的眼神挺复杂,他很深地挖了我一眼,眼神里有点幽怨,但她装作很严肃,不跟我闲扯。
胡星海要我们把详细情况再说一下。我说了电话内容,他接过我的手机翻看那个号码并叫林甜记下来,让技术部门查一下这个号码的来历。然后他叫黑皮旦讲一下当时所看到的内容。
黑皮旦直截了当,说他知道是谁绑架了濮老板,是一个叫平培培的女子,是夜场里的一位小妞,也就是曾经让濮老板昏在肚皮上的那个。
刚才黑皮旦看到的是三男一女,那个女的就是平培培,三个男的都年轻,肯定是平培培叫来的。
胡星海问:“平培培叫人绑走濮老板,你认为她的企图是什么?”
“这一点不好说,他们之间是不是以前就有什么合约?也许濮老板答应要给平培培多少利益的,结果他反悔了吧,不肯兑现了,平培培却不甘心,就叫人把他弄走,要逼他答应那些承诺吧。”黑皮旦的猜想也是我的想法,这一点其实是很明显的。
胡星海又问知不知平培培的人把濮老板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黑皮旦大笑起来:“他们开着车,我没有定位设备,就算当时能问他们,他们也不可能告诉我吧?这事对你们来说不难吧,你们可以定位车辆的,平时查个违章什么的百分百。”
胡星海认真地说:“你太低估这些人了,他们肯定知道黑色轿车来过别墅小区,会有监探拍到的,然后警察可以用天眼监测它的去向,到什么地方都暴露在监视下,他们能这么傻吗,一定中途换车的。”
“那也可以查到什么地方换车吗?”
“当然这是我初步的判断,他们会把车开出城,到乡下的小路段,那里就没有监控设备了,在那里把濮天曜弄下车,再换乘一辆三无证照的拖拉机或三卡,甚至还能是摩托车,把他弄进山里,我们要找到他就不容易了。”
黑皮旦显得无所谓,我却挺担心的,就问胡星海,有没有办法在最短时间里找到濮老板并把他安全解救出来?
胡星海既然是琼芳的表哥,虽然有保密纪律,不过由于我们也多次打交道了,他知道我是可靠的,就实话说道:“现在就不清楚那个平培培叫人绑走濮老板,她的最终决心是哪一级,如果只是想跟濮老板进行谈判,无论谈判能不能达到她的意愿,她都会放了濮老板,那么濮老板的人生安全就不成问题,但如果平培培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搞的绑架,如果濮老板不答应她开出的条件,她可能就真的要个鱼死网破,那么要解救濮老板就难度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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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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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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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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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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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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