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成器显得很茫然:“我不知道这火到底怎么烧起来的。我奇怪的是,我娘虽然身体不太好,但也不是跑不动,怎么会烧死在屋里呢?”
“那会不会,有人把你娘打昏,然后放的火?你有没有问过庄里人,是不是看见过有来历不明的人在你家周围出现?”
靳成器点点头:“我问过了,有人说见过一个可疑的人向我家走近,不过以为是有人来请我做墓的,也没在意。”
马森林哦了一声,又紧张地问:“那么,珠子……还在吧?”
“找不到了。”
“你放在哪里的?”
“夹墙里有一根木柱,柱下面有一个空洞,我把珠子塞在里面,外面封好,一点看不出来的。”
“珠子外面,有没有包什么东西?”
“包了两层黑布。”
“珠子是烧不掉的,你怎么肯定,就没混在那些烧过的废墟里?”
“墙柱的脚部根本没烧到,我看过了,那个洞被人挖过,里面的东西不见了。”
为了证明所言不虚,靳成器将马森林带到废墟里,让马森林伸手摸一摸那个墙柱下的空洞。
马森林摸了摸,里面确实空空的。他不放心地又追问:“你敢确定,珠子真是被人盗走了?”
“肯定盗走了。”
马森林愣了好一会,才叹息一声说:“好吧,我相信你。看来,有人还是抢在我前面了,肯定是马福田手下的人。我现在去找他们。”说着转身就走。
靳成器忙问:“马副官,你怎么才能找到他们?他们肯定早跑远了。”
“我当然有办法。我马森林想要的东西,一定跑不了。”马森林扔下这句,转身而去。
望着马森林的背影隐没在黑暗中,靳成器陷入沉思。正在发呆,有人来了,是钱庄主,叫靳成器去他家坐坐。靳成器没兴趣去,说要到堂哥那里休息了。钱庄主压低声音说:“还是到我家去吧,我家更静一点。”
靳成器听出钱庄主话中有话,决定跟去看看。
钱庄主家在庄西边缘,一个院子加两进深的四间平屋,算是全庄最好的“豪宅”了。院子里养着两条黄犬,对熟人温驯,对生人则狂吠凶猛,是看家护院的忠实帮手。进了院子,钱庄主把院门关紧。屋里一片漆黑。靳成器跟着钱庄主摸黑进屋,他正要问庄主为何不点盏灯,听到黑暗中有人在问:“向福,是成器来了吧?”
靳成器听出是庄主老婆的声音。随即一盏油灯被点亮,但光线被控制到最低限度,十分昏暗。尽管这样,靳成器还是辨出,屋子里除了庄主老婆,还坐着一个人,正是自己娘。
靳成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下子呆若木鸡,他怀疑自己出幻觉了。还是娘站起来走近,叫了他一声。
“娘,你不是……烧死了吗?”
“我这不还活着吗?”
“那那……”靳成器都不知怎么说了。
娘打了他的肩一下,生气地埋怨:“这都是你给害的。”
“我……我怎么啦?”
“还问怎么啦?你说,你带回来一个什么东西?”
靳成器张了张嘴,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他只是不解地问:“娘,那个烧焦的尸体,又是谁呀?”
“一个陌生人,我也不知他是哪来的,硬说什么你拿了他们一个宝贝,要叫我拿出来还给他。我说不知道,他就狠狠掐住我的脖子,我一下子被掐昏了……”
“那后来呢?”
“等我醒过来时,看到的是长子,他在叫着伯母。我再一瞧,那个陌生人趴在地上,后脑在流血。长子告诉我,是他正好过来,把这个人给打倒了,救了我。”
“可我家的房子,怎么会烧起来?”
娘叹了口气,“长子说,他把人打死了,肯定会有人来报仇的,而且还会有人再来找我们家。他让我快点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想来想去,只有庄主家的屋子大一些,再说我跟同福嫂一直像姐妹,所以我就先跑他家来了。房子是怎么着的火,我也不清楚……”
靳成器迟疑一下,结结巴巴地问道:“那你有没有……从家里……拿出什么东西……”
“就是那个装大洋的包裹,我带来了。可是我细细看过,里面除了钱,也没别的东西,你到底拿了什么宝物来,惹得人家上门来杀人?”
靳成器断然否定,说有人在诬陷他。随即他说要去找堂哥,问问清楚。
从钱庄主家出来,靳成器直奔堂哥家。他心似油煎,痛苦地想道,自己处心积虑弄到的宝贝,难道就不翼而飞了吗?
十
来到堂哥家门前,见屋子里亮着一盏油灯。靳成器刚要举手敲门,门却打开了,靳长子招呼道:“进来吧。”
靳成器感觉得出来,堂哥一直在等着他。他也不多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道:“堂哥,我家的房子,是你放的火,对吗?”
靳长子毫不避忌,点了点头。“你也猜到了吧。我的主意怎么样?是不是狠了点?把你家房子烧了。”
“虽然狠了点,但这个主意很高明,房子烧了,我妈又不见了,废墟里只剩一具焦尸,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根本认不出来,那人如果还有同伙,就以为我妈被烧死了,我的家也给毁了,他们有可能不再找来。”
“我就是这么想的。”
“但他们会找我。”
“他们为什么会找你呢?”
“说我拿了他们一个东西。”
“那你到底有没有拿?”
话说到这里,靳成器用心打量一下堂哥的神态。在他眼里,堂哥与昔日已是判若两人,变得有点不可捉摸。虽然从小就知道堂哥有点小聪明,但如今看来是个有大心机的人,十天前还在求堂弟收他为徒去学做墓,现在像颠倒了个,不再是求堂弟照应他,反而是他得了什么势,在堂弟面前有点居高临下的意味,说话很冷傲了。
堂兄弟之间出现这种状态,是靳成器绝没有料到的。而现在,他知道不能多客套,只能直奔主题。
“堂哥,你点火前,有没有从我家拿走东西?”
靳长子不仅点点头说拿了,还把东西从身上掏了出来,放在饭桌上。
是那块石馒头。
靳成器拿了起来,粗粗地打量一下,确认是自己那块,心中暗暗松口气。先把石馒头塞进胸前,才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把石馒头放在那个地方?”xǐυmь.℃òm
靳长子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这是我爹曾经跟我说过。我爹以前的石馒头,也是放在那个地方。”说着用手指指自己家夹墙的墙柱下。这是在告诉靳成器,你的方法不是自个发明,是我们靳家祖传的而已。
这个话题就到此打住。接下来他们讨论的,是成器娘住在钱庄主家安不安全,因为现在除了钱庄主一家,庄里其他人都以为她被烧死了,这简直是瞒天过海之计。幸好钱庄主家后屋有阁楼,外人不会上去,暂时住着还是挺保密的。
夜已经很深。两个人吹熄油灯入睡。靳成器睡在西屋,没一会就听到从东屋传来堂哥浓重的鼾声。可是他却毫无睡意。一道闪电划过后,雷声隆隆,外面下起大雨来。靳成器趁雨声掩护,悄悄下了床,他摸到了饭桌上的一个茶碗,又蹑手蹑脚摸到墙根边,从米柜子里掏出一把米,放到茶水里。然后再从胸兜里摸出那块石馒头放进碗里。一会儿他把石馒头捞出来,轻轻一掰,石馒头就从中间断开了。他用手指一探,差点喊出声……
就在此时他听到东屋里响起脚步声。他连忙钻回床上。中间的夹门开了,是堂哥伸头进来探听。靳成器假意发出轻微的鼾声。夹门马上关上。一会儿是东边的外门吱扭响了一下,又通地关上。
靳成器马上下床,也拉开门出去。
闪电照出前面的人影,披着一件蓑衣,正匆匆往山里走。靳成器不近不远地紧跟,雷雨声掩住了他跟踪的脚步声。走了几里路,前面有一个圆圆的亮光闪了几闪,有个人影在那边等着。靳长子上前与那人接头。
靳成器小心地在藤蔓间挨近一点,他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怎么样,东西带来了吧?”
“带来了,你瞧瞧。”
借着一道闪电,靳成器看见堂哥掏出来一个东西。那人接过去,剥开外面的包装,顿时,在闪电间隙的黑幕中,出现了一点圆圆的光亮,光色并不清晰,是那种淡淡的青色,十分柔和,不是被什么东西照亮的,光源来自于这个东西本身,就像一个巨大的萤火虫。然而最令人惊奇的是,这种光色并不单一固定,隔了一会就转为黄色了,又隔一会,这个圆圆亮点散发出来的光已经是鲜明的桔红色。
“啊,五色夜明珠,没错没错,就是它。”
那个人在欢呼,由于在山野中,又下着大雷雨,他的喊声肆无忌惮,可见已是欣喜若狂,根本不担心被人听见。
靳成器悚然大惊,他听得分明,这人的声音,正是马森林。
马森林竟然跟堂哥接上了头,实在太出人意外了。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奇怪,马森林是个诡计多端的家伙,他双管齐下,先找自己当面索要夜明珠,得不到时又暗中怂恿堂哥使手脚,堂哥仗着亲人便利搞到了夜明珠,然后他们两人深夜在此交易。果然马森林将夜明珠收下,就将一个小包扔给靳长子。
“这里是一千大洋的银票,本来是给你堂弟的,可他不要,还是你聪明,白得了一千大洋。你可以到承德城里的钱庄去兑现。”
“好好,谢谢马副官……”
双方挥了挥手,各奔东西。
靳成器咬牙切齿,一拳砸在树干上。他恨不得追上堂哥,狠狠揍上一顿。不过当务之急,还得要追回那颗夜明珠。自己既然把它搞到了手,决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他暂时放过堂哥,向着马森林消失的方向跟去。
然而追了没多少路,突然听到前面响起一阵打斗声。闪电下,有两条黑影各施拳脚,正在乱草丛中激烈格斗。靳成器能辨出其中之一是马森林,另一条黑影是谁?很明显马森林处于下风,不敌对方,那条黑影身手敏捷,拳法凶狠。只听啊呀一声,马森林被击倒。
“堂哥饶我,堂哥饶我……”一向自负傲慢的马森林,发出了恐惧的哀求。在靳成器听来格外刺耳。
堂哥?马森林还有堂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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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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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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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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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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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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