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黏他,稍有不慎,又爱凶他。
会儿温柔可人,黏糊得不行,会儿恨不得跳到他的头顶上撒野,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薛平山都默不作声,直闷不吭声地,小心翼翼地默默观察着,今日,她是哪个她。
唯恐自己稍有不慎,便遭了殃了。
这短短一段日子,二人关系迅速升温,成了热恋中的人似的,看向对方的目光都仿佛带着火光,分明早已是夫妻了。
之所以如此,或许是沈媚儿心里直深深藏着某种恐惧罢,那恐惧,像是埋在她身体的颗炸雷,随时随地都要破体而出,将她引爆身亡。
前世,媚儿曾背叛过打铁匠,前世不觉得,而今,每跟他多在一起一日,她竟莫名心虚日。
她这样一个人,竟也知心虚?竟也知愧疚?
这是这辈子她永远都无法言说的苦楚。
在前世,在成婚前,都算不得,可成婚后,圆房后,随着日子日的过,沈媚儿莫名觉得,这辈子的她和打铁匠,是跟上辈子的她和打铁匠是不同的。
前世她刻薄,怨恨,甚至有丝恶毒,而打铁匠呢,他沉默,木讷,又粗鲁笨拙。
而这辈子了,她终于想开了,小心翼翼地走进他,她忸怩,别扭,却直白,甚至明晃晃的主动,于是,他热情,他小心翼翼,却也蚀骨灼心。
她能够从对方眼里看到熊熊大火,看到光。
这是丝毫不同于前世的目光,眼神。
这才知道,原来两个人态度不同,心境不同,竟会给两个人的生活带来如此翻天覆地的改变。
可越是如此,前世的背叛却越发叫她心虚悔恨。
再者,前世打铁匠是离开过回的了,纵使,是她抛弃他再先,可是,后来,他声不吭的就独自走掉了,她后来去找他,去求救,都一直求助无门。
种种缘由驱使着,这段时间,媚儿一直有些患得患失,直有些紧张忐忑,害怕稍微一不留神,打铁的就再次消失不见了,徒留她一人在恐惧中挣扎。
这些日子,夫妻二人一直形影不离。
从前,她都是早起被他送去元家,在娘亲那里待上上午,中午便虽豆芽一块去铺子送饭,而这些日子,她不去元家了,日日早起与他同进同出,他在打铁间打铁,她便在街坊邻里间四处晃悠,或是在屋子里呼呼大睡,日子久,那吵呼呼的打铁匠声竟也渐渐习惯了,成了她的催眠曲。
下午,便一脸笨拙的摸出了阵线,想给打铁的做双袜子。
不过,她的阵脚粗,根线缝得有半个指头粗,便是缝好了,不知会不会漏脚趾头。
这是她偷偷背着打铁匠做的,每每那打铁声一停,她便立马手忙脚乱的将歪歪叽叽的袜子朝着软榻下塞,生怕打铁的发现了,取笑她。
晚上关门后,天气好,日头还早的话,她便指使打铁的给她牵马,她悠哉游哉的托在老马背上,欣赏着街头的风景,舒坦极了。
媚儿最是喜欢每日收工回家的时候,日日来了铺子便一直巴巴盼着,有时赶上收工晚或是下了雨,打铁的便嚯嚯上了马,将她摁在了怀里,牵起马绳便在空荡荡的街上飞腾而过。
媚儿有时兴奋得大叫,调皮起来只躲在他的斗篷里跟他抢马绳,吓得他抽出裤腰带将她紧紧绑在了腰身上,生怕她这个好动之人一没留意便落下了马。
半月后。
却说这日天气和煦,不过转眼得添上两件衣裳了。
沈媚儿喜欢夏天,可以穿好多好多小裙子,不过,也挺喜欢春秋之际,薄薄的褂子套在身上,下头配着长长的罗裙,亦是极为好看的。
却说这日,媚儿约了豆芽陪她去逛街,她想扯几块布,想让娘给她做套新衣裳,顺道给打铁的也做套,秋冬交替的季节是打铁的生辰,想要提前给他备个生辰礼。
她昨儿个中午特意嘱咐了,让她今儿个早些来,用过午饭后,两人好一道去东街逛逛。
不想,这小妮子,不知道上哪儿躲懒去了,左右是如何都等不来。
这半个月来,在打铁匠的耐心陪护下,沈媚儿渐渐从那晚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只当作做了个噩梦,梦醒了,便无碍了。
她终于渐渐恢复如常,不过,在打铁的溺爱下,变得比从前还要仗势欺人了。
连豆芽都暗地里吐槽了她好几回,道:“姑娘这脾性,也就姑爷受的住。”
“姑娘又欺负豆芽,哼,豆芽向姑爷告状去!”
“是是是,豆芽笨手笨脚的,哪里比得过姑爷心细如尘。”
这半个月来,连豆芽都留意到二人的关系大为不同了。
口一个姑爷,口一个打趣着。
“这个死丫头,还不来,是想饿死咱们不成!”
眼看着打铁间里砰砰砰的打铁声停了,眼见着太阳晒得老高了,挨家挨户传来了饭菜香,沈媚儿立马将脚跺,仰着下巴叉着腰杵在街角的十字路口,决定给豆芽一个高大威猛的下马威。
这时,打铁的从屋子里踏了出来,看她跟只好胜的公鸡似的,日日的,精力倒是旺盛。
薛平山嘴角勾,只边舀水擦身子,边远远的盯着,淡淡的笑着。
“你是不是饿了,我去催催那小丫头。”
沈媚儿见他出来,边叉腰边转过了身来,冲他微微抬着下巴问着。
薛平山闻言,只低头将毛巾往水中浸,待打湿了后,边拧着毛巾边缓缓朝着她走了来。
“不热么?”
今儿个日头稍大,正是中午,她一贯怕太阳,贯躲着太阳走,生怕将她白皙的皮肤给晒黑了,往日里爱惜得紧了。
“当心晒着脸疼。”
她的皮肤又薄,旁人是怕晒黑,她一晒,皮肤便慢慢变红,就跟起了疹子似的,又红又痒的。
话音一落,薛平山便捏着拧干的毛巾,往她的额头,小脸处,下下,轻轻的擦拭了起来。
媚儿倒是仰着小脸任他伺候着,只听了他这话,瞬间将脖子缩,又忙抬起两只手往头顶盖,微微耸动着鼻头道:“哼,都怪豆芽躲懒,左右都等不来,都要饿死我了。”m.xiumb.com
媚儿说着,又放下了只手,贴到了打铁匠的肚子上,摸了摸,道:“你饿不饿?”
打铁匠把揪住了她的手,低头看着,随即拿着凉凉的毛巾一下下擦着她的手心,道:“不饿。”
“哼,骗人,你那大胃王似的肚子,口气便能吞下半头牛了,如今大半日的功夫过去了,哪里会不饿!”
沈媚儿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的谎言,又将小蛮腰一叉,只抬着下巴一脸傲娇的看着他。
薛平山嘴角勾了勾,对她的指控,竟毫无辩驳能力。
好吧,他是有些饿了。
肚子里的早上吞下的半头牛早便消化干净了。
媚儿见他无话可说,顿时得意极了。
“等着,我去催催!”
沈媚儿抬手往打铁匠干瘪却精壮的肚子上狠狠戳了下,而后转身一溜烟朝着东街方向跑了去。
她跑不远的,就在前头百步开外的家裁缝店外张望着,薛平山倒也不担心,只一脸擦着脸,边来到了老马跟前给它投了把草料,边远远的追着她的身影看着。
她在闹,他便淡淡的笑着。
“姑娘,你的帕子掉了!”
沈媚儿刚跑到裁缝店门口便缓缓停了下来。
不想,豆芽没盼来,忽而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低低的声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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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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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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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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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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