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亲自喂起了她。
沈媚儿看着递送到嘴边的食物,脸略有几分不大自在。
她虽被人伺候惯了,但多是娘亲和舅妈伺候她,其他人鲜少能有这般机会,成亲快一个月了,虽打铁的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端茶倒水,样样面面俱到,但是,却不曾亲手喂过她饭,最多给她夹过菜罢了。
喂饭,到底跟旁的事不同,就连溺爱她如命的爹爹,也鲜少喂过她饭的。
前世的打铁匠倒是喂过她药,在她生病的时候,不过被她一脸不耐烦的打翻了。
这会儿,沈媚儿抬眼看了对方一眼,犹豫了好一阵,只忸忸怩怩的张嘴一口吃了,却是含着肉粥,含含糊糊的问道:“是你做的?”
薛平山见她将粥含在嘴里,也不吞,两侧的脸颊微微鼓胀着,还不消停,含了满嘴,却还在叽叽喳喳的,一时不由想起了王婆子家的宝哥儿,便是日日被王婆子追着满街跑喂饭的,宝哥儿不爱吃,就是这样一直含在了嘴里,如何都不吞咽,小脸两侧鼓胀得,与她这般模样如出一辙。
跟个三四岁的孩子似的。
薛平山略有些无奈,王婶子是日日追在宝哥儿屁股后头撵着喂饭的,他可不敢,只耐着性子点了点,道:“嗯。”
她嘴叼,吃了几日外头的早点,过了新鲜劲儿便不爱吃了,这几日都是他厨房炖的。
沈媚儿听了,却立马瘪了瘪嘴,小声嘟囔了一句:“难怪难吃死了。”
话虽这样说着,却还是慢吞吞的将嘴里的肉粥给咽了下去。
沈媚儿一日未曾进食,早饿坏了,然而许是饿过头了,胃里有些涩得慌,吃了几口粥,吃了两片牛肉和几口青菜后,便神色恹恹的,吃不下了。
薛平山见她眉心微微蹙着,将食物含在嘴里,半晌咽不下去,又见碗里的肉粥还剩大半,只依然耐着性子继续喂着,媚儿嘟着嘴喊了好几遍吃不下了吃不下了,他还将勺子一如既往的往她嘴里塞着,三番五次下来,媚儿瞬间怒了,只忽而一把张嘴死死咬住了勺子,恶狠狠的看着他。Χiυmъ.cοΜ
薛平山怔了片刻,小心翼翼地抽着勺子,却被她的牙齿咬着,如何都抽不出来,薛平山视线一抬,对上她一脸急眼的小模样,还真是真是只小野猫,动不动便炸毛。
“当心牙齿。”
“吃最后一口,吃完最后这一口便不吃了,可好?”
薛平山回忆着王婆子撵着宝哥儿喂饭时的话术,只一脸耐心的依葫芦画着瓢。
果然,见他这样说着,媚儿这才轻轻的哼了一声,微微张了嘴,松了勺子,顺带着将勺子里的肉粥含了去,随即埋头牵起他的衣角往小嘴上一擦,道:“我吃饱了。”
话音一落,便又一把卷着被子往炕里一滚,差点儿没将炕上的小几一把跟着卷了去。
薛平山见她又瞬间扭成了一只毛毛虫,只隐隐觉得眉心一跳,莫名觉得,这个世界上怕是都寻不到一个比她还要闹腾的人呢,不过,谁叫自己理亏呢,只得小心翼翼地伏低做小的应付着。
当日,用过午饭后,沈媚儿身子还十分疲倦,往炕上一趟,便又迷迷糊糊睡了去。
薛平山看到终于消停下来的身影,瞬间悄无声息的松懈了一口气,半晌,他只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将卷在她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子轻手轻脚的揭了,看着她恬静安静的睡颜,倒觉得莫名有些乖顺,与醒时大闹天空的模样相去甚远。
不过,闹腾有闹腾的可爱,安静又有安静的婉约乖巧,只觉得无论怎么瞧,都挪不开眼,都瞧不够似的。
看着看着,薛平山心中一动,只忍不住凑过去,在她的眉心,在她的唇上轻轻的啄了一下。
随即,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这张美到惊人的小脸,心道:今日这一关,他算是挨过了罢。
他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却不想,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想起方才她恶狠狠的恨不得咬死了他的那一幕,以及便是气得浑身发颤了,却也只是含着他的大掌,迟迟不肯下嘴的那一幕,薛平山的胸膛忽而又几经涌动了一下。
只忍不住再次低头,凑过去,在她的小脸上流连了好一阵,这才恋恋不舍的抽离。
待媚儿睡熟了后,薛平山将屋里屋外打扫了一番,而后便抱着柴火进了厨房,烧水。
媚儿这一觉睡到了傍晚时分,这才悠悠醒来,这才觉得睡饱了觉这才觉得身子缓过来了几分,心中的气虽消散了七八分,却还残余了两三分的余力,媚儿只气呼呼的撅着嘴,不过眼睛方一睁开,还来不及寻借口发作,便瞅见那庞然大物抬着热水进了屋,给她的浴桶里添满了热水,末了,将她柜子的干花和香料洒进了浴桶里,忙上忙下忙活了好一阵后,这才大步朝着她走了来,抱着她过去沐浴。
沈媚儿看着浴桶里的花瓣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洗漱用品,喉咙里刻薄的话一时卡得死死的,如何都发不出来了。
“哼,算你还有几分眼力劲。”
最终,沈媚儿搂着打铁匠的脖子,瘪了老长气,这才憋闷着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沐浴后,薛平山牵着大马驮着媚儿去了元家。
短短的一段路,竟将马儿给牵上了。
出门时,正好碰到了新宅子的街坊,来人惊讶的冲着他们打着招呼道:“这是这是要出远门啊?”
薛平山低低咳了一声,回道:“去岳家。”
那人似乎愣了一下,良久,忍不住惊呼道:“薛师傅的岳家不是就在前街么?”
话一落,只有些迷茫的看了看他手中的牵着大马,以及大马上的小薛媳妇儿,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这前后脚的距离,三两步便迈到了,怎么怎么还骑上马呢?
薛平山闻言,扭头朝着马背上的人儿看了一眼。
马背上的人这会儿正低着头,抠弄着马鬓上的马毛,将头低的低低的,难得有些难为情的模样。
薛平山看了一眼,只淡淡笑着冲邻居道:“您先忙,我们先去了。”
说罢,还似乎隐隐听后身后的邻居在跟人议论道:“是薛家小两口,这小薛啊,是个疼媳妇儿的,将他们家那小媳妇是疼上天咯!”
沈媚儿听了,只揪着马鬓扭头抬眼朝着前头给她牵马绳的那道身影上瞅了一眼,见对方身子挺得直直地,像是一堵大墙似的,竟归然不动。
他耳力那么好,定是听到了。
哼,这么可劲地欺负她,对她好也是理所应当地。
这样想着,媚儿不由得冲着他的背影不轻不重的冷哼了一声。
薛平山闻言,耳朵上下移动了一下。
随即只将手握成拳头,置于唇边低头咳了一声。
却说到了元家后,小元氏见她气色渐好,又见二人既亲密又别扭,宛若刚回门的新婚夫妻似的,眼瞅着是彻底和好了,小元氏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小元氏留足了酒菜,薛平山陪沈老二喝酒,喝了大半个时辰,喝到一半便被磊哥儿软磨硬泡的拉去院子里教学骑马。
这一晚,倒是尽兴。
酒足饭饱后,磊哥儿还不想放他们二人走,送到门口了,还一直牵着马绳舍不得撒手。
小元氏苦笑不得将人牵了回来,还趴在大马跟前,小心翼翼的伸手摸着大马的马脸,跟马儿说着话。
那头,薛平山抱着沈媚儿上了马,自己冲沈老二夫妇拜别后,长腿一跨,也跟着一道上了马,只一手牵着马绳,一手微微轻搂着媚儿,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沈媚儿脸微微一热,还没来得及缓过神来时,那头,打铁的便牵着马绳使唤大马调头,正要驾马离时,只见这时,打从东边使来一辆马车。
“驾,驾”
马夫的赶车声极为低沉。
沈媚儿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看了去。
只见使来的马车低调又奢华,上好的汗血白马驾车,马儿身上纤尘不染,浑身马毛雪白细腻,毛发丝丝顺滑,比人的头发还要笔直顺滑,马车用穆青色的面料作饰,上头绣着祥云仙鹤的花样子,马车右侧挂着一盏白底绿竹花样的清雅灯笼,马车上坐了一名车夫,正不紧不慢的赶着路。
整个马车仿佛从烟雾中而来。
不由叫人下意识地远远看了去。
薛平山勒了勒马绳,预备给马车让路。
马车缓缓驶过元家府宅前,许是听到了外头的说话声,路过元家大门口时,马车的车帘忽而探出了一只手,将车帘缓缓掀开了一角!
那是一只细长纤瘦的手,手指颀长,却纤细无比,宛若纤纤素手,却分明比女子的手更细长几分,手指无骨,宛若仙指,人未露面,谪仙之气便已率先而来。
而待那张脸缓缓移出,往外探了一眼后,那张优雅如仙人般的脸引入眼帘,与马背上沈媚儿的脸撞了个正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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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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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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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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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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