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铁匠似有些无奈,片刻后,喉咙里发出了一丝低低的声音:“嘶”
沈媚儿听了愣了一下,这才扭头朝着身后瞅了去。
这一扭头,只见身后打铁匠侧着身子对着她,这会儿偏着头,抬着胳膊,正微微蹙眉查看着什么。
沈媚儿立定了片刻,陡然缓过了神来
“呀,怎么样了,你你的伤不打紧罢,快让我瞅瞅!”
这会儿总算是后知后觉得想了起来,打铁匠受伤了。
他的胳膊被飞溅起来的铁片划破了,滑了道手指头大小的口子,当即便淌出了血来。
她当时也是看到了这里,瞬间气坏了,这才不管不顾气呼呼的冲了过来。
沈媚儿立马朝着打铁匠扑了过去,忙要查看伤势如何。
薛平山倒也未曾阻拦,很快抬起了胳膊,亮出了伤口。
伤在膀子处,鼓鼓囊囊的肌肉划开了道口子,破了皮,隐隐可见里头殷红血肉,伤口处流了不少血,沿着结实的臂膀一路流了下来,血迹半干,加上大热天里,汗迹斑斑,伤口处更是血肉沾黏着,瞅着有些瘆人。
沈媚儿打小娇生惯养长大,就连修剪个手指甲,那都是闹得雷声那般大,她打小被保护得极好,身上,脸上几乎没有落下过什么伤痕,这会儿身上最大的痕迹还是刚重生那会儿,磕破了脑袋,在额角留下了道浅浅的印子。
故而,冷不丁瞅见了打铁匠这条血迹斑斑,血肉模糊的伤口,有那么一瞬间,只觉得眼睛有些晕呼,她身子恍惚了一阵,咽了下口水稳了稳心神后,这才忙不迭扶着他的胳膊,看了打铁匠一眼,急急道:“疼么?肯定疼死了罢,怎地伤得这样重,这这还能好得了么?”
说着,忙凑到伤口跟前细细查看了一阵,瞬间,沈媚儿眉头皱得高高的,只随手将腰间的帕子摸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替打铁匠擦拭伤口周遭的血迹,边擦边一脸小心翼翼道:“这皮都开了,肉都露出来了,还流了这么多血,咱们要不要去请大夫过来瞧瞧,你若疼的厉害的话,便出个声,我先替你将血擦干净了先。”m.χIùmЬ.CǒM
沈媚儿捏着帕子埋头擦拭着。
她的动作十分笨拙,明显没有干过这些事儿,生疏的紧。
胳膊上都是血,她也不知要先从哪儿下手,且血迹都干涸了,有些擦拭不动,擦了半天,血迹没擦拭干净几分,伤口处的口子差点儿又被她再次挤压开了。
沈媚儿急得鼻尖开始冒了一层汗。
薛平山却一动不动,任何她侍弄着。
他微微低头看着她。
看着她对着他的这处小伤口有些束手无策,看着她拧着眉,撅着嘴,看着她脸上的小心翼翼与轻手轻脚,眼睛如何都挪不开。
一时,便又想起了方才在外头替他“撑腰”“出头”的画面。
他长到这么大,活了这么多年,说实话,从未没有人出面挑衅过他,更加不会沦落到需要其他人撑腰及出头的地步,而今,非但沦落到了,替他出头的人竟还是个“弱女子”,他的妻。
这样的感觉,十足陌生,却又十足奇妙。
女孩儿都是这样的么?
军营里全是大老爷们,一言不合便真刀真枪的开,干,拳头说话。
薛平山对女子的印象并不深刻。
如今,却令他有些瞠目结舌。
那样的娇弱,娇气,令人丝毫不敢触碰,却又那样的凶厉,那样的龇牙咧嘴,像只柔弱可欺的小兔子,又像是张牙舞爪的小野猫。
那样的鲜活,娇俏,和美丽。
薛平山一动不动的,不错眼的盯着眼前的人儿看着。
时间仿佛都凝固了。
这时,只见沈媚儿蹙着眉头嗖地一下抬眼,冲着打铁匠道:“咱咱们还是去找大夫瞅瞅罢,我我笨手笨脚的,不不会弄,会弄疼了你的。”
说到这里,看着胳膊上的那处伤口,沈媚儿略有几分心虚。
之前爹爹受了伤,总会寻些借口将她给撵出去,怕吓着了她。
她后来兴冲冲的给他抹过几回药,结果,不是搽到了骨头,就是触碰到了筋骨,要么不是碎了药瓶,便是失手打翻了药碗,横竖,是越伺候,越糟糕。
打铁匠却看了她一眼,道:“小伤,无碍。”
说罢,长臂一伸,从漆黑的屋子里一探,便不知打哪儿摸出了个药瓶,用嘴咬开瓶塞,将药瓶里的粉末倒洒在了手臂的伤口上,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十分的熟稔。
沈媚儿看愣了一下,下一瞬,立马捏着帕子凑过去,凑到伤口上小心翼翼地吹了两下。
娘亲从前也是这样子的,她打小若伤了哪里,疼着哪里,娘亲定当会赶忙过来查看,然后给她呼呼。
沈媚儿有样学样,好像,吹呼几下,便能好上几分似的。
不想,她这一吹,便将他刚刚撒上的药粉给一口吹呼走了。
沈媚儿再次愣住,随即脸上瞬间窘迫了起来。
她只很快松开了打铁匠的胳膊,微微低着头,有些闷闷不乐的,似乎怕打铁匠嫌弃她,只飞快抬眼看了对方一眼,见对方正看着着她,沈媚儿点着下巴瞪了他一眼,嘴里“哼”了一声。
薛平山见状,眉眼轻抬,眼角似乎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极淡,一闪而过,不多时,薛平山再次朝着伤口上撒了药粉,随即,低低开口道:“可否替我包扎下?”
话音一落,只见薛平山哗啦一下从衣裳上撕开了一条黑布,递送到了沈媚儿跟前。
问这话时候,对方语气带着询问的味道,分明有意给足了台面。
沈媚儿听了这才立马抬起了脸,然后朝着打铁匠瘪了瘪嘴,仿佛被人“祈求”着,一副高高在上,勉为其难的模样。
不过,看着打铁匠手中的那条黑布条,沈媚儿脸上便又立马嫌弃上了,她将他的手一扒拉,随即将自己手中的帕子细细折叠起来,然后凑过去将干净洁白的帕子包裹在了他的伤口上,忙活了好一阵,这才好不容易替打铁匠将伤口包好了。
看着打铁匠胳膊上那道唧唧歪歪的蝴蝶结,沈媚儿莫名有些成就感,忽而又觉得眼前这蝴蝶结有些眼熟,正欲逼问着打铁的她包扎得好不好时,这时,豆芽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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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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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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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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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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