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瞅着我作甚?我说退了便立马退了,你听到没有?”
见薛平山拿着首饰盒闷不吭声的样子,以沈媚儿对他的了解,他这浑人,若想应下她的话,通常并不会多话,却也会适时点头,或者回个“嗯”亦或是“好”字,若一言不发,几乎可以断定,他不会接受。
他真正决定的事情,任凭沈媚儿怎么胡搅蛮缠,辱骂纠缠,多数都是不为所动的,这亦是前世沈媚儿对其恨得牙痒痒的地方,只觉得他就是死脑筋,一根筋,气得她脑门发胀。
这会儿冷眼瞧着,怕是又没将她的话听进去。
这样想着,沈媚儿顿时胸脯微微起伏了,有那么一瞬间,脑瓜子又在嗡嗡作响,火气立马便要上了头了,就跟回到了前世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她垂在两侧的手微微掐了把大腿,忍住了。
今儿个毕竟是他来下聘的日子,她若发作起来,定会闹得不好看的,终归还是不大适合的。
心中自我建树了一番后,沈媚儿心里头渐渐恢复了几分平静,她缓缓呼出了一口气,良久,只咬牙冲着薛平山问道:“这这首饰你什么时候买的?”
顿了顿,又道:“为何挑了这个?”
问这话时,沈媚儿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字一句故作温和,不过,脸上的僵色,依然若隐若现。
要知道,前世可是没有这个首饰的,其他聘礼都与前世无异,如今平白多了个这么贵重的东西,沈媚儿自然心生好奇。
薛平山见她脸色就跟川剧变脸似的,一会儿一个样子,前一眼分明还一脸恼怒,再一眨眼,便见她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比天气还变得快,倒是鲜活。
也是,他生平还从未曾遇到过这般闹腾的人。
便是当年军营里头有个话痨,嘴巴从未曾听过的,也似比不过她。
“前几日买的。”
盯着沈媚儿看了一阵后,薛平山缓缓开了口,如实回道。
他话虽不多,却也有问必答,就像方才在屋子里给长辈们作陪似的,虽略有些不大习惯,却也一直耐心相陪。
顿了顿,想起后面那个提问,薛平山一时话语顿塞,踟蹰片刻,薛平山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首饰盒,良久,只抿嘴道:“这个衬你。”
说着,薛平山似略有些不大自在,很快抬起了目光,移向了旁的方向,下意识地躲避了沈媚儿的目光。
那日进城,当了玉佩后,路过隔壁的首饰铺子,在门口他略停了下脚步,掌柜见他前脚刚从当铺出来,后脚立马因殷勤的招呼他进店。
掌柜给他一连着推荐了好几套龙凤镯子,他都没有相中,只觉得铺子里的首饰略有些老气,与她的明媚鲜活略有些不搭,就在他正要离开时,掌柜的忽而咬咬牙,将整个店里的镇店之宝拿了出来。
薛平山不过随意瞥了一眼,却一眼便相中了掌柜手中小心呵护的这套八宝红宝石首饰。
宝石不大,不过是些个米粒大小的红宝石碎粒做点缀,可是赤金金累丝工艺却难得精湛,以红宝石做点缀,以如意工艺纹路做设计,衬托得整套首饰华贵却不繁琐,明艳却并不俗气。
盯着那套首饰的那一瞬间,他仿佛能够想象到她佩戴这副首饰的明艳娇俏模样。
她爱红,爱金,虽然不过短短数面,薛平山却也留意到了。
红色衬她,金色这般既华贵又庸俗之物,到了她的身上,却被莫名克制住了俗气,也不知是颜色衬她,还是她衬托这色。
总之,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他便当场将这套首饰买下了。
刚到手还没捂热的银子,一下子便花费了近乎半数。
薛平山话音一落,只见沈媚儿愣了一下。
衬她?
这话
说的。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首饰是不衬她的?便是一根枯草,到了她的身上,都会衬托得比绿藤还要耀眼几分,这点自信她沈媚儿还是有的。
只是,这话从打铁的这张笨嘴里说出来,倒叫人惊诧万分了。
有那么一瞬间,沈媚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知道,这浑人那性子简直比他那大铁锤下的那坨铁还要生硬几分,前世她们成亲那么久,他连几句像样的体贴话都鲜少说过,更甭说什么赞美夸赞的话了。
记得那个时候,她逼着他给她买了支凤钗,又逼着盘他问好不好看,他也是看了她许久许久,半天过去了,才憋住了一句:“衬你。”
这是前世她折磨他纠缠他好半天才得来的一句“夸赞”,不想,这辈子竟然就这般轻而易举的听到了,如何不叫沈媚儿惊讶。
要知道,这短短几个字,已是从他嘴里蹦跶出来的最顺耳的字眼了。
“你你刚刚说的什么?”
愣了一愣后,沈媚儿只咬着唇,一动不动的盯着打铁匠盘问着。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赤,裸直接,火辣辣的,比头顶上的太阳还有刺目。
薛平山侧脸回避了一二,额间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竟有些不敢直视。
不知过了多久,薛平山微攥着手指,终于将脸转了过来,迎上了她瞪圆的目光。
薛平山呼吸微微一顿。
“我说衬你。”
良久,薛平山只微微轻启薄唇,一字一句道。
他的声音很轻,略有些沙哑。
只觉得喉咙有些发痒,发烫。
想咳,却又不敢出声。
两人直直对视着。
很快,沈媚儿率先一步收回了目光,很快低下了头去,竟率先一步败下阵来。
脸,一点一点发热。
可不肖片刻,沈媚儿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嗖地一下抬起了脸,再次迎上了对方的目光。
哼,好像她败给了他似的!
她有什么好避讳的。
她直勾勾地回怼着对方,两人直直对视着,都一言不发。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薛平山微微垂了垂眼,避开了她如水般的眼眸。
沈媚儿顿时将下巴一抬,怼着张微微发红的脸,一脸傲娇的冲对方道:“既然如此,那那你将首饰拿来,我我就暂且收下了!”
说罢,沈媚儿不由将手朝着对方跟前一抬,嘴里却一脸傲慢道:“不过,仅此一回,下不为例!”
薛平山闻言,目光微微一闪。
这一回,只很快将手中的首饰盒递到了她的手中。
嘴里低低应了一声“嗯”。
沈媚儿接了过去,再次攥在了手中。
然后两人又再次对视了一眼,随即,就跟触电了似的,纷纷飞速避开了。
轻风佛过柳梢,带来一丝凉意。
吹动着彼此的衣梢,发丝。
两人并肩立在了坡上。
四周静悄悄的,无一丝声响。m.xiumb.com
待静下心来,又仿佛能够听到坡下远处村民们家门口小孩子的追赶打脑声。
沈媚儿低头摆弄着手中的首饰盒。
心脏怦怦怦的,一下子跳个没完没了。
也不知怎么了。
只觉得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怪怪的,令她极不适应。
却又有些不想打破。
她不吭声了,那笨驴竟也不作声了。
莫不是要在这里闷不吭声,一直站下去。
“好个没趣!”
“蠢人!
“木头桩子!
沈媚儿抬脚,将脚下一块石子踢向了坡下。
横竖,不能老她起头。
她就憋着,看谁憋得过谁。
正当沈媚儿快要憋不住了,拿石子泄气时,这时,忽见身侧衣袖一摆
“哎,你去哪儿”
沈媚儿一抬头,便见打铁匠忽而踏着步子朝着坡下而去。
听到她的声音,他停下步子往后看了一眼,不多时,继续朝着坡下走了去。
沈媚儿不由将眉头一挑,跟了两步,看到坡下的老马及马车,停下了脚步,果然,只见打铁的朝着老马走了去。
只见他顺了顺老马的马毛,不多时,从马车里摸出了一个布兜,随即,单手捧着那布兜包袱又很快上了坡,随即,将那布兜包袱递到了沈媚儿跟前。
“这是什么?”
沈媚儿耸了下鼻子,却并没有接过,而是就着打铁匠的手,将包袱上的布块缓缓解开了,瞬间,一股浓浓的,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
只见包袱里包着的一个油纸包,油纸包里头包裹着的赫然正是沈媚儿平日里最爱的榛子鸡?
看到眼前的榛子鸡,闻到鼻尖扑鼻而来酥香味,沈媚儿顿时眼前一亮,只噌地一下抬眼朝着打铁匠看了去。
眼中的惊喜与惊诧毫不掩饰。
只见打铁匠抬手摸了摸鼻子,良久,只低低道:“方才人多。”
说着,又道:“还有些温热,你趁热吃罢。”
方才人多,不方便,还是怕旁人分了去?
沈媚儿心中腹讥着,不过,看到眼前的榛子鸡,听到打铁的说的这句话,心中却是无比的受用的。
这这块生铁,怎么眼瞅着不似前世那般生硬?
他是开了窍了么?
沈媚儿心里迷迷糊糊的琢磨着,不多时,只兴冲冲的要将榛子鸡接过来,却在手触碰到油纸包时缩了缩手,只见沈媚儿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而微微咬着牙冲着对面的薛平山一字一句道:“往后这榛子鸡,不许给其他不相干的任何人买,只许给我买,哼!
话音一落,薛平山手中的包袱不见了。
沈媚儿捧着榛子鸡一溜烟冲进了屋子里。
薛平山目光对方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范围里,随即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大掌,良久,将大掌微微收紧,背在了身后,又微微勾了勾唇,然后,缓缓跟了进去。
此时,厨房香味四溢。
小元氏招呼着开饭了。
一日暖阳,喜庆由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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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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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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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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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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