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早已经堆不下了,几乎无处下脚,堂屋里头亦是堆放了不少干货。
出来时,沈老二,元老爷还在陪着几位叔伯们在吃酒,正聊得尽兴,并没有留意到门口的沈媚儿,唯有坐在正对面的薛平山听到动静,只缓缓抬眼,遥遥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顿了顿,又纷纷不约而同的移开了目光。
薛平山很快又端起了酒壶,给几位长辈们敬酒。
他言语不多,比沈老二还吝啬几分语言,不过长辈们问起他的话,他还是会缓缓开口作答。
沈媚儿看了一眼,只微微咬了咬唇,随即缓缓踏出了堂屋,来到了坡上,欣赏着坡下村子里的风景。
不一会儿,只闻得一阵粗狂的声音打从坡下陈家传了来,那大嗓门俨然一副要掀翻屋顶的架势,粗犷中带着狂喜,赫然正是陈刘氏的声音。
陈家今儿个怕是这辈子最辉煌的一日了,要知道那凤家可是邻村凤霞村的头号大户,凤家村里的那个祖宅,据说是京城高官的老宅,那凤春升虽不是那宅子的主人,不过是个看护人,却到底同宗同族啊,到底是沾亲带故的啊,有钱人指甲缝里随便漏上一漏,便够旁人几辈子的了,岂是陈家这般破烂户能够肖想的。
“听说凤家那老宅子的主人子嗣单薄,要将这姓凤的过继过去好继承凤家的家业呢,也不知真的假的?倘若真真如此,那这陈家可就真发达了,一窝山鸡岂不是变凤凰啦,且不论那元陵城里头是个什么富贵窝,便是那凤霞村里头的那座老宅子都得值多少钱啊,乖乖,难怪方才那刘氏乐的嘴都咧到后脑勺了,谁贪上这般好事,不得乐得昏过去啊!”
“这哪里说的准,俺冷眼瞅着那姓凤的不是个实心人,昨儿个才轰轰烈烈跑来抢人家媚姐儿,今儿个抢不到人立马便换了人,换的还是沈家脚下的翠姐儿,这心思谁人猜不着,明显便是为了膈应人沈家了,这般行事作风,他日怎会对翠姐儿好,那刘氏一心只盼着攀上金银窝,压根不为自个儿女子作想,便是日后谋得万贯家财,享不享得到福日后还两说呢,算了算了,亲还没成上,你瞅见没,方才那刘氏便恨不得得瑟上了,典型的小人得志,俺啊,往后才懒得上赶着舔人家的脸呢!”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全世界的事儿若全部赶在一个人身上那便是奢望了,如今这世道怎么才算享福?对你好便是享福了,你一干二净,一穷二白,这叫什么享福,横竖,不愁穿不愁吃,日子过得精细,手里头有大把银钱使唤,这才是最实在的,横竖我瞅着,这回这翠姐儿可是将媚姐儿给比下了,那打虎英雄虽英雄虎胆,可到底只是个打铁的,将来靠打几块废铁得来的营生哪里比得上人家穿金戴银的,不信,你瞅着,将来定有她翠姐儿笑的,有那媚姐儿哭得一日!”
许是有势力眼的见陈家莫要要起势了,竟也有三两村民去了陈家道喜。
这不,前脚才刚从陈家出来,后脚便口舌打架了。
只是,议论陈家便议论罢,还非得将沈媚儿给扯上。
沈媚儿在坡上将两人的议论声听了个一清二楚,顿时微微咬起了牙,一脸无语来。
那头,两三个长舌妇说着说着,忽而其中一人察觉到了坡上有人,推了另外二人一把,三人纷纷朝着坡上的沈媚儿看了来,见到沈媚儿,顿时纷纷一脸涩意,只尴尬的朝着沈媚儿方向笑了笑,随即你推我,我推你,大步下了坡来。
“表小姐,乡下的村妇都这般长舌头么,竟还编排起您来了,真真令人气人。”
见沈媚儿鼓起了脸,一旁的豆芽也依葫芦画瓢学着鼓起了脸,又叉起了腰,道:“要不要我过去教训教训一顿,论人骂人,她们三连在一起都不是我的对手,哼!”
豆芽一脸霸气的说着。
元家的下人多为看护,余下多为婆子妇人,就她一个元家老家领来的丫头,下人们都宠着她,便是个丫头,那也是个有脾气的主。
沈媚儿闻言,淡淡的瞥了豆芽一眼,随即懒懒道:“不用了,懒得浪费眼神。”
顿了顿,只捏了捏手心里的首饰盒,踟蹰片刻后,低低道:“豆芽,你你,你去去里头将那人唤出来。”
说这话时,沈媚儿声音下意识地压低了几分。
神色似略有些不大自在。
豆芽没有听清楚,只偏着脑袋道:“啥,表小姐您说啥?去里头干啥?”
边问着,豆芽边嘀咕道:“表小姐是饿了么,太太她们还在厨房忙活了,表小姐若是饿了,我且去催上一催!”
话音一落,豆芽转身便要走。
“站住!”沈媚儿一把将豆芽唤住了,顿了顿,只咬咬牙道:“我是让你将里头那打铁的给叫出来,本小姐有事要吩咐他!”
沈媚儿略抬着下巴,略有些气恼地说着。
豆芽闻言,只似笑非笑地看重沈媚儿,嘴里阴阳怪气道:“哦,原是表小姐要见表姑爷,得了,豆芽这便立马去请!
说着,豆芽冲着沈媚儿做了个鬼脸,只嬉皮笑脸地转身离去。
把沈媚儿气得恨不得直跺脚。
心道,这丫头片子果真不能纵容,稍一纵容,便无法无天了,以往,这小妮子哪里敢在她面前放肆,哼!
沈媚儿正别扭间,陡然听到一声:“薛表姑爷”
豆芽的声音又陡然在身后的响了起来。wWW.ΧìǔΜЬ.CǒΜ
沈媚儿微愣了片刻,下意识地扭头朝着豆芽的方向看了去,只见豆芽正支支吾吾地杵在了原地。
沈媚儿目光再抬,便瞅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在了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来的,也不知立了多久。
打铁地竟然已经出来了。
“表小姐,姑姑爷已经到了,那那你们先聊,我我去厨房瞅瞅!”
豆芽倒是十分有眼力见,朝着表姑爷福了福身子后,立马把腿便跑了,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山坡上。
只是,她这称呼倒是变得快!快到令沈媚儿气急败坏。
她一走,屋子外只剩下两个人,倒是很快静了下来。
沈媚儿杵在原地,与他四目相对着。
这是距上回媒婆上门说亲后,两人唯一一次说得上话地机会。
今儿个虽是来下聘的,可是村民们一茬一茬过来道喜,打虎英雄又是村子里的“名人”,他便一直在作陪。
时隔一个月,两人单独杵着,竟一时无话。
说来,其实抛开前世,这一世两人的交集也不算多,便是生疏,其实亦是理所当然。
仔细算算,这一世,两人也不过见过几次而已,陈家一回,镇上打铁铺子两回,被姓凤的欺负那一回,余下便是沈家村姓凤的来闹那一回,还有生病那一回了。
若非因着前世际遇,她定然是不会留意到这人的。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跟只猫儿似的,没声没息,突然出现在身后,是想故意吓唬人么?”
沈媚儿晓得对方是个闷不吭声的,见对方久久没有吭声,踟蹰良久,只忍不住先开了口,质问道。
她一般声音大,都是心虚所至。
所以,对方听到了她方才的话了么?
一想到这里,沈媚儿便觉得有些牙痒痒。
话音一落,只见对方抬眼看了她一眼,随即缓缓道:“刚来不久。”
说着,薛平山踟蹰片刻,只缓缓提着步子,朝着沈媚儿方向走了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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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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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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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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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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