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她沈媚儿又再次挂在了打铁的这颗荖藤老蔓上了。
下聘的日子定在了六月初八,婚事定在了八月十八,满打满算,距离成亲的日子也不过三个余月的时间,日子下定后,因时间仓促,元沈两家开始马不停蹄的筹备起了婚事来。
许是没有料想到会这般仓促,尽管这些年,元沈两家私底下为沈媚儿攒下了不少嫁妆,可那些喜被,婚服什么的却是买不到的,洛水这地界风俗约定俗成,一针一线绣的,更加喜庆,更加添福,于是,当夜,小元氏同范氏二人便将镇上所有的裁缝铺子给里里外外逛上了一遍,第二日一早竟又亲自去了县城里头操办事务。
婚姻大事,又是元沈两家这几年来头一桩大喜事,如何能不精心。
婚事素来琐碎,这三个月来,两家怕是忙的两脚沾不了地了。
偏生薛家上头已无人了,薛家人丁单薄,这些年来,大俞战事不断,早在这几十年来,死的死,散的散,薛家竟只剩下外出参战回来的薛平山这一根独苗了,沈家担心他一个大男人不会操办新房,免不了还得操心他那头。
尤其是元朗元老爷,日日背着手,借着巡视铺子的由头日日绕到西街那打铁铺子,对着那铺子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听到铺子里咚咚咚的直打着铁,回来便同家里人吐槽着:都什么时节了,还在那里敲敲打打,我看是压根是不将这门亲事放在心上,宅子安置好了么,婚房布置好了么,半点都不精心,日后还怎么期盼他能对瑶瑶好?
去了若是见铺子里没人,便又吹胡子瞪眼道:靠着这么个破烂铺子,哪里养得起咱们家瑶瑶,不卖力干活便罢了,竟还日日躲着懒,咱们家瑶瑶日后该受苦受累了。
横竖好赖话全让他给说了,对方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不过,元朗姿态虽是如此,这般骂骂咧咧骂了大半个月后,某一日,竟摸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扔到了沈老二身上,斜着眼冲他道:“一个破烂铺子能挣到几个钱,回头别埋汰了咱们家瑶瑶,你将这银票送去,让置办个像样点儿的宅子,回头甭苦了咱家闺女儿。”
五百两?
那那可是笔不小的数目啊?
要知道,整个镇上能够一下子掏出五百两现银的人,并不算多。
元朗此举一出,瞬间令全家的目光朝他齐齐看了过去。
元老爷神色略有几分不自在,嘴上依旧骂骂咧咧,最终将袖子一甩,抬着下巴,昂首挺胸地走了。
沈媚儿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或许,元老爷这人,兴许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讨厌那打铁的,他就是抹不开面儿,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只不过,那银票送去了,隔日又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了。
为此,元老爷子又背地里骂咧了小半个月。
直到六月初,沈家一家,从镇上搬回沈家村,这才止住了谩骂。
沈家人毕竟是沈家村人。
沈媚儿虽在镇上有个靠山舅舅,可她的根终归还在沈家村。
沈媚儿打从村子里送出门,是毫不争议的一件事。
于是,赶在下聘的前几日,沈家一家人赶回了沈家村。
经过一个多月的修养,沈老二腿伤已经渐渐康复,可以杵着拐杖单腿下炕活动了,到沈媚儿出嫁那日,应该能好个七八分。
沈媚儿婚事落定一事儿,沈家人并未曾大肆宣扬,毕竟,当初因那姓凤的一事,在整个村子里闹得沸沸扬扬,不到确定下聘的那一日,沈家不会对外公布,一来,省得中间出个什么意外,这二来嘛,怕惹得邻村那姓凤的恶霸关注,毕竟,宁可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那姓凤的可是洛水一霸,他要是在中间再横插一脚,便又得闹得鸡飞狗跳了。
不想,沈家这担忧完全多余了。
因为到六月初八薛平山入沈家村下聘这一日,正好赶上了另外一支下聘队伍,两支队伍在村口的位置狭路相逢,竟直接将狭窄的沈家村给堵住了。
这日,因姐夫要来下聘,磊哥儿吃过早饭将嘴巴一抹,便领着村子里的几个虾兵蟹将一直守在了村子口,卖力的充当着小哨兵,巴巴盼着姐夫来送聘礼。
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远远的瞅见一辆马车慢慢进入视线了。
只见前头大马的前头耳朵处绑着一个大大的红绸,马儿后头拖着马车,马车四个角也全部挂了红绸,马车后还远远跟着十来个大汉,肩上纷纷挑着扁担,拖着重物,每条扁担上也挂着红绸,而队伍首位两处,有一人在吹着唢呐,一人敲着锣鼓,瞧着热闹非凡,喜庆十足。
听到这动静后,住在村子里靠近村口的人家纷纷出来探头探脑,只忍不住纳罕道:“瞧这阵仗,该不会又是去往沈家的罢?”Χiυmъ.cοΜ
“这沈老二命可真真好啊,自个娶了个千金大小姐回来,是既温柔又贤良,没得丝毫大小姐脾气不说,安安分分跟了他半辈子,为咱这沈家村争了不少气,如今这媚姐儿怕又是有福的!”
跟沈家交好,受了沈家恩惠的,免不了说上几句公道话,自也有那尖酸嫉妒的,面上呵呵笑着,转身便将手上的东西摔得砰砰作响,骂起了屋子里的来,却是指着桑骂着槐。
要知道,村子里婚配娶妻嫁人,哪里有这样大的阵仗,等闲不过的不过像上回季陈两家一样,送上几件农具做聘礼,或是牵上一头牛羊,送上几床被褥,摆上几桌酒席便算得上是体面的了,这又是马车又是队伍的,又是敲锣打鼓的,还抬着一担担的聘礼?那可是城里头有钱大户间的排面。
也怨不得村子里稀奇了。
“来了,来了!”
磊哥儿却一脸兴奋得直跳了起来,随即,指着一旁的昌哥儿吩咐道:“快去,快去告诉我娘,我姐,就说人已经来了,到村子里口了。”又道:“来了一大支队伍呢!”
昌哥儿得令,立马蹿了下,没影了。
磊哥儿一脸兴奋的朝着村外迎了去,不想,才跑到半道上,忽而见那辆马车,那路人马缓缓停了下来,磊哥儿定睛望去,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后头又有一支队伍撵了上来了,那支队伍比前头这支队伍还要庞大,还要奢侈几分,磊哥儿愣了一下,一直到两路人马全部都挤到村子口,磊哥儿终是看清楚了,一支是姐夫领头的,一支队伍却是却是那姓凤的恶霸。
磊哥儿见了,脸色一凝,心里大叫了一声不好,随即撒腿转身朝着家里跑了去。
通风报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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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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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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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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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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