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的条件是?“
宋妈妈似乎被沈媚儿嘴里的话给惊到了。
要知道,这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子女的婚事,可全是由父母做主主事的,便是有子女主意大,也多为私底下交涉,鲜少像今儿个这般,呃,怎么说呢,四个大人全都并无多话,却由闺女亲自下场提出条件的。
总之,上门说亲几十年了,这般情景还是十分罕见的。
不过,宋妈妈到底见多识广,几十年来,什么没见过?
她很快反应了过来,只缓缓问道。
沈媚儿只将庚帖合起来,缓缓搁到了一旁的案桌上,随即,不徐不慢的抬起了手指,摆弄了一番手指上新染的豆蔻,随即微微抬着下巴不紧不慢道:“第一,我为人素来懒散,却又不想因着嫁人吃苦受累,所以,想要我嫁给他,他得保证,日后洗衣做饭的活全部得由他来,我全都不会,也不想学,我自幼被爹娘宠爱到现在,不出意外,日后爹娘也会一直这般宠爱下去,他想要娶我,便得接手我爹娘的习惯,也得一直宠爱着我,饭菜得烧得好吃,衣裳也得洗得干净,现如今不会也暂且不打紧,日后一一学便是了。”
“第二,我沈媚儿一贯贪慕虚荣,既爱钱,又花费大,我吃的用的全部都得紧好的来,衣裳,我只穿裁缝铺子里的,要上等的料子,吃的,我可吃不下糠咽菜,至少也得按照元家的规矩来,另外,我往日里得添些个首饰水粉之类的,这些可不能缺了我的,难不成将我娶回去,给糟蹋成黄脸婆不成?哼,除此以外,他铺子里赚的每一份钱都得由我来保管,往后家里的财政大权,都得交到我手里。”
“这第三么,我不喜欢脾气大的,他不许吼我,凶我,得日日敬着我,日日得对我上好脸色,不许动粗,不许无礼,不许邋遢,得爱干净,成亲后,房里就得我一人,不许三妻四妾,不许沾花惹草,也不许跟其他女子多说任何话,还有,我叫往东,不许往西,得将我的话当成最重要的话,得敬着我爹我娘,还有我舅舅舅母”
“至于这最后么,得置办一处宅子,将来成婚后,我可不要挤在西街那臭烘烘的小巷子里,那宅子,不说跟元家比,怎么着也得独门独户,最好安置在东街,挨着元家越近越好,当然,至于聘礼什么的,这些我也不太懂,横竖金银首饰这些不许缺了,至于旁的,跟我爹娘商议便是了。”
“余下的还有哪些,我暂时想不起来了,暂时就这些罢,哪日我再想起来了,会在成亲之前列个单子送去的,横竖,想要娶我,便要应了这几个条件,应了我便嫁,若不同意的话,那那也没什么好商量的呢,横竖无论嫁给谁,这几个条件都是必须要满足的!”
沈媚儿漫不经心的说着。
一边说着,一边微微蹙着眉,一脸心疼着自己的指甲。
指甲不知什么时候缺了道小小的口子,害得破坏了整个指甲的美感,沈媚儿顿时心疼不已。
她老神在在的,一脸云淡风轻的说出这番话。
不想她这话一落后,所有人,包括宋妈妈在内,全部齐齐傻了眼。
这是这是几个条件么?
这是这分明是一箩筐条件啊!
这些条件是千真万确的么?
确定不是信口开河的么?
元沈两家长辈,素来对沈媚儿十分了解,尤是如此,她今儿个这番话都惊得四个长辈们端坐在原地,久久没了言语,更何况,还是宋妈妈呢。
有那么一瞬间,宋妈妈只以为眼前这小娘子故意闹事找茬了,她就是不想嫁,这才才寻了这么个由头,毕竟,谁叫她生得貌美如花呢,自古美人多作怪,她有这个资格,可作怪成这个样子的,还真真是真真是不多见的!
她只见过闹婚闹成这样的。
可细细瞅着那小娘子,只见她一本正经,似模似样,说得一脸认真,又不像是故意找事的。
所以,确实是她的要求?
可可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要求,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有人同意的,这不是无理取闹么,这不是,这可是在生生打脸,故意侮辱人的啊,侮辱的还是赫赫有名的打虎英雄。
这般苛刻条件,怕是个男人都不可能会同意罢。
她甚至都压根不用周旋了。
小娘子这番话,直接将她所有的话全部堵到了嗓子眼,然后一口气咽进了肚子里了。
宋妈妈久久缓不过神来。
只觉得这沈家的亲,未免也忒难了罢。
宋妈妈不由摸了摸荷包里的银子,只觉得挣的这几两银子,着实挣得太不容易了。
“呃,小娘子小娘子这是在说笑罢,呵呵呵呵。”
不知过了多久,宋妈妈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只皮笑肉不笑的冲着沈媚儿缓缓开口道。
得亏她性子稳,也算见多识广,搁那些脾气大的,一准撂摊子不干了呃。
是这小薛师傅银子给的多,且他可是打虎英雄啊,这般厉害的人,宋妈妈自然仰慕不已,这才耐着性子跟着沈媚儿周旋了起来。
她一开口,众人也慢慢缓过了神来。
“媚儿,别闹,不许胡闹。”
不知过了多久,小元氏似乎慢慢缓过神来了,只压低了声音,急急冲着神媚儿使着眼色,急急唤道,试图制止她的胡闹。
那边,范氏只端起茶盏,吃了口茶,不断对自己说道:冷静,冷静。
沈老二则抬手捏了捏眉心,是既意外,又无奈。
唯有元朗抬手捏了捏下巴处的短须,随即,颇有些得意的朝着下首某个方位投去了得意又高傲的神色,随即,又很快朝着外甥女方向看了去,非但不觉生气,反倒是一脸骄傲赞赏,“龙心大悦。
“娘,媚儿说的是认真的,不是胡话。”
见小元氏急得直团团打转了,沈媚儿只不紧不慢的开了口,一脸认真道。
随即,目光一抬,落到了宋妈妈脸上,缓缓道:“妈妈,何不去问问你的托付之人!”
说着,沈媚儿目光一顿,直接掠过了宋妈妈,落到了她的身后,那道正襟危坐地身影上。
沈媚儿下巴微微一抬,似一脸挑衅。
自打今儿个往这厅子里落座后,对面那人便一言未发,几乎没有开口说过话,感情他没长嘴啊!
是他来求亲,便是请了媒人来,那也得张嘴啊!
她又不是没被求亲过,这两年,元沈两家的门槛都被踏平了,便是媒人也来了,可当事人哪个不是一脸谄媚,还从来没有瞅见过如此嘴笨的,好像不是替自己来的是的!
沈媚儿就是故意挑衅他的。
一想到他当初退了她的亲,他竟然敢退她,沈媚儿便气不打一处来,横竖,横竖她的气哪日没消,她便是要记恨到哪日的,有本事,有本事别娶她啊!
哼。
沈媚儿一脸傲慢的看着对面的打铁的。
薛平山今日比往日话语还少了几分,他从上到下,难得捯饬了一番,是极为认真的对待的。
进屋后,便也一直正襟危坐着,比当年在沙场上,还要严肃庄重几分。
对面女孩儿的话,每一字每一句,他全都听到了耳朵里。
眉头微微蹙起。
或者旁人觉得她有些无理取闹,胡作非为,可薛平山却知道对方就是故意的,就跟赌气似的,故意刁难他的,兴许,还是在为着上回他拒婚一事恼羞成怒着,怒气一直未曾消散了。
只是,婚姻大事岂能赌气。
就跟个小孩子似的。
也确实还小。
在他跟前,确实还是个孩子。
想到这里,薛平山微蹙的眉头悄然一松。
这时,只见宋妈妈皱巴着整张脸朝着薛平山走了过了,一贯口吐莲花,能说会道的她,这会儿似乎都彻底败下了阵来。
“小薛师傅,你看这”
宋妈妈欲言又止的看着薛平山,这话,她竟然都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不想,她话还没说完,忽见对面的男人目光一抬,直接越过了宋妈妈,笔直迎上了对面那道挑衅的目光。
二人四目相对着。
谁也不曾躲闪。
对视了片刻。
“好。”
薛平山忽而缓缓蠕了下嘴唇,随即,继续缓缓开口道:“都听她的。”
他的声音不算太大,略有些低沉,却穿透力十足,声音缓缓一起,在偌大的厅堂里,仿佛还透着回声似的。
一声一声,敲击着沈媚儿的耳膜。
因为声音压得很低,只觉得带着些许醇厚低哑,语气不似以往冰冷,带着些许温和,以至于听在沈媚儿耳朵里,只觉得有股淡淡的迁就的味道。
就跟前世,她吵着闹着,要这个,要那个,或者指使着他干这干那时,他无奈的表情,几乎如出一辙。
沈媚儿闻言,目光微微一顿,随即,很快将与他对视的目光收了回来。
似有些心虚,又似觉得有些无趣。
唯独没有丝毫意外。
没意思。
真是没点儿意思。
她就知道,她就是晓得,他定然会欣然同意的。
以上的那些话,几乎丝毫不差,全部都是出自前世她的刁难之言,前世她言语那般恶劣,话语那么恶毒,他都松口点了头,这回,他的同意,她几乎毫不意外。
只区别在于,前世他的回答是:“好。”
而这一回,多加了一句:都听她的。
哼!
没意思。
还是没意思。
沈媚儿不由微微瘪了瘪嘴。m.xiumb.com
不过,嘴角却微微翘了翘。
哼,这可是他自愿的,她可没有逼迫过他。
事实证明,对面那人不单单蠢,笨,他还是个受虐狂。
她不过是她不过是为了成全他罢了。
若说,方才沈媚儿的口出狂言彻底惊到了对方,那么,后来薛平山的回答便彻底吓到了屋子所有人。
以至于,在他话语一落的好长时间里,久久都没有任何声音。
就连一贯见惯了大场面,见多识广的宋妈妈都彻底瞪大了眼睛,脸上的错愕神色久久不曾散去。
小元氏则是满脸惊喜。
范氏则是笑着摇了摇头。
沈老二摸了摸鼻子,意外,又不意外,过来人的他,仿佛有些理解,又有些不解。
就连元朗也微微挑了挑眉,良久,良久,嘴里低低的哼了一声。
待众人懵圈醒来后,接下来的时间,便是互换了庚帖,商量下聘,及亲事的相关事宜,后头的事宜,没有沈媚儿的捣乱,前所未有的顺畅,也前所有位的轻松欢快。
气氛明显大变,一改之前的凝重生疏,变得一派和睦。
唯一没有令沈媚儿想到的是,爹娘老说想要将她多留在身边多留上两年,下聘的日子商议后却定在了下月六月初八,亲事则定在了八月十八,一副要立马将她扫地出门的架势!
沈媚儿是彻底目瞪口了呆。
所以,她沈媚儿当真是父母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糖,捧在手心里怕摔碎了的宝么?
沈媚儿头一回,深表怀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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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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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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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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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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