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媚儿可做不来这些,让她捏着个帕子,曲腿福下身子,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这礼数,搁在村子里,叫装模做样。
若是以往,遇到这样的局面,定然是眼神都不会往这二位身上瞥一眼,直接绕过她们,二话不说,拿起舅妈手中的东西,直接劈头盖脸的一通批评讽刺,鸡蛋里挑着骨头罢了。
这会儿,倒是认真看了二人一眼,唤了声:“银姐姐,惠儿妹妹。“
话音一落,沈媚儿直接越过了二人,走到了范氏跟前,只见范氏案桌旁放着个小食盒,食盒精致无比,里头的点心比食盒更加精致。
桂花糕,枣泥糕,云丝卷,溏心球,一个个点心有棱有角,捏得精致可爱极了。
沈媚儿有些贪嘴,见到这一盒子点心,便忍不住有些食欲大动。
银姐儿的手艺,不愧为一绝。
便是前世,媚儿对其百般阴阳怪气,待人一走,她做的那些个点心,依然会全部下她的肚。
肚子是诚实的。
这会儿,沈媚儿倒也不拘着自己,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捏了块桂花糕塞进了嘴里尝了尝,片刻后,沈媚儿瞥了银姐儿一眼,道:“味道还凑合,堪堪能够下咽。”
沈媚儿这话一落,范氏立马瞪了她一眼,继而笑着冲银姐儿道:“媚儿这小性子又犯了,她的意思是十分好吃,每回银儿做的点心,全被她一个人吃了。”
银姐儿听了范氏的话后,笑了笑,看了看范氏,又看了看沈媚儿,对沈媚儿今儿个的评价仿佛有些意外,要知道,若是往日,可得不到今儿个这般“好评”,沉吟一阵,银姐儿只朝着沈媚儿淡淡笑着道:“听媚儿妹妹这样说来,看来,银儿手艺确实进步了。”
沈媚儿冷哼一声,只抓了块云丝卷递给了豆芽,道:“豆芽也尝尝。”
豆芽闻言,顿时感动得快要哭了。
沈媚儿笑话了她一眼,说着,又给范氏一个溏心球,给小元氏一个桂花糕,自己又拿了云丝卷走到了小元氏跟前,盯着小元氏盒子里的帕子瞧了一眼,正欲拿手去碰,伸到一半,见自个两只手都拿着点心,便很快将一只手里的一口塞进了嘴里。m.xiumb.com
腾出来的手将腰间的帕子抽出来,让小元氏替她将手擦拭干净了,便将盒子里的新帕子拿了出来,回来瞅了瞅,道:“正好我的帕子脏了,就勉为其难的用这条罢。”
说着,将这条新帕子塞进了自己的腰间,又转身,从剩余的食盒里挑了块自己最不喜欢点心递到了惠姐儿跟前,道:“喏,吃罢!”
沈媚儿这一递,倒叫惠姐儿愣了一愣。
要知道,惠姐儿不比银姐儿沉稳,她往日里跟沈媚儿斗法斗得不少,两人见了,全没个好脸色,今日里沈媚儿是抽风了还是怎么了,竟然变得和气了起来。
惠姐儿看着捏在沈媚儿的手中的点心,只有些嫌弃,觉得她动作粗鲁至极,不过见她方才收了她亲手做的帕子,又难得“客气”,只得强忍着不适,将点心接了过来,不冷不淡的道了句:“谢过媚儿姐姐。”
“客气!”
沈媚儿闻言,一屁股坐在了她身旁的交椅上,也不多话,只一门心思吃起了她手中的点心来。
惠姐儿用余光偷偷瞄了沈媚儿一眼,见她坐没坐相,吃没吃相,顿时嘴里微微咳了一声,随即挺起了身子,翘着小拇指一手缓缓将点心送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小口,一手微微张开,接在了下巴处,接掉下的细渣。
每一个动作,都是教养。
沈媚儿见了,不由瘪了瘪嘴,懒得搭理她,直接将整块点心一口塞进了嘴里,完事后,拍了拍手,又拿来茶碗,咕噜咕噜灌了半碗茶。
她的动作虽略有些跨张,却并不见粗鲁,且人生的好,怎么着都觉得好看,就连吃起东西,都觉得格外憨趣。
惠姐儿鄙视对方的同时,只依稀觉得自己的手中的点心好似不如沈媚儿的好吃。
吃着吃着,只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了起来。
银姐儿待二人吃完点心后,只笑着冲二人道:“既然媚儿妹妹同惠儿妹妹喜欢这点心,明儿个我再做些送来便是。”
说着,银姐儿看了沈媚儿一眼,笑着冲范氏道:“伯母,其实,银儿今日过来,是特意代元陵城外那些孤苦无依的百姓们走一遭的,来替他们谢过媚儿妹妹的。”
说着,银姐儿笑了笑,道:“上回,我同惠儿妹妹路过城外,见城外有许多难民食不果腹,在城外扎堆,便商议一番,同镇上诸多姐妹们一道凑集了些银两及凑集了一些旧衣裳打算给那些难民们送去,那回,媚儿妹妹也慷慨解囊,捐赠了银两及衣裳,前些日子,元陵城的主事大人将难民们的事情解决了,得知咱们洛水镇的百姓们出钱又出物资做着善事,便特意将咱们洛水镇赞扬了一番,县太爷特意嘱咐银儿,让银儿务必将这些感激的话给所有姐妹们一一带到,这才有了银儿今儿个这一行。”
银姐儿一脸感慨又欣慰的说着。
这也是她今日难得对沈媚儿和气及宽慰的最大原因。
话音一落,银姐儿想了想,又冲沈媚儿道:“对了,媚儿妹妹,明日,我娘亲要带我一道去庙里祈福,我邀了惠儿妹妹一道,媚儿妹妹你去是不去。”
说着,银姐儿又道:“一是为难民祈福,二则是为天下苍生祈福,如今,北方战事渐停,唯愿天下苍生永享太平。”
银姐儿这副为天下大义的正统之姿一时将大家震慑到了。
屋子里久久没有人说话。
良久,沈媚儿忍不住低低咳了一声,正欲回绝,不想,范氏听了立马道:“去,去,这些日子正好闲来无事,又加之前些日子家里出了些大大小小的事情,我正琢磨着要去庙里拜拜,既然银儿惠儿你们家去的话,那正好了,咱们也一道去!”
范氏一口拍案定论。
沈媚儿看了范氏一眼,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只得咽了下去。
“那好,那便这么说定了,明日出发的时候,我再来通知伯母和媚儿妹妹,伯母,我还得去其他姐妹家通报一声,就不久坐了,媚儿妹妹,咱们明儿个再聚。”
银姐儿说了正事后,便同惠姐儿二人辞行了。
走之前,还拉了拉沈媚儿的手,倒叫沈媚儿大感意外。
于是,沈媚儿在范氏的提议下,将二位姑奶奶亲自送到了门口。
“银儿姐姐,为何邀请那沈媚儿一道去祈福,那沈媚儿一贯矫揉造作,有她在,一路上还不得翻了天了,祈福本就是庄重之事,她可是连最基本的虔诚敬畏之心都没有了,哼!”
离开元家后,惠姐儿忍不住对方才银姐儿的提议起了异议。
银姐儿想了想,道:“媚儿妹妹的爹受伤了,听说伤得不轻,方才我瞅见她整个人都有些蔫蔫的,瞧着不似以往那边盛气凌人,依稀觉得只有些可怜,便忍不住出言相邀了。”
想了想,银姐儿又道:“前些日子,隐隐约约听到了媚儿妹妹好像在说亲,亲事似乎不大顺利,被拒的好像是镇上那混混凤春升,那姓凤的,不是个好东西,不过听说后头有靠山,他们沈家那般人家,竟不惜为了媚儿妹妹得罪那凤家,我觉得沈家还是有几分骨气的。”
说着,银姐儿看了惠姐儿一眼,沉吟片刻,又忍不住道了一句:“而且,你没发现么,其实媚儿妹妹就是心思单纯了些,有些心直口快,其实并没有那样坏,相反,今儿个瞧着,还隐隐有几分可爱了。”
银姐儿同惠姐儿边说着边远去了。
沈媚儿送人回来,正好听到厅堂里的二人正在说话,只听到小元氏缓缓叹了口气道:“自打这回搬到镇上后,媚儿瞧着乖巧文静了许多,不吵不闹的,好像那日那事那日那事就跟没有发生过似的,她爹爹嘴上不说,实则夜里时常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嘴上没说,不过我是晓得的,定是情愿她像从前那样大吵大闹,也好过这会儿这般乖顺听话,就跟暴雨前夕的风平浪静似的,直叫人心神不宁。”
说着,小元氏的声音不由又添了几分哽咽道:“媚儿媚儿当真无碍罢!”
范氏忙不迭劝阻道:“媚儿长大了,放心罢,定然无事的,这不,明儿个正好咱们一道去庙里拜拜,也顺道陪媚儿散散心,多出去走走,日子一久,定然会重新活泼起来的,媚儿本就不是那般静得下来的性子,定然会好的。”
这姑嫂二人相互劝解安慰着。
沈媚儿在外头听了,顿时双眼一红。
哪怕重活一世,她依然令父母操心了。
她不由仰起脸,将眼中的红色逼退,良久,只大步踏进了厅堂,冲着首位的范氏及小元氏道:“娘,舅妈,明儿个要去庙里,好久不曾出门了,我想去街上置办些东西,明儿个在路上吃,在路上玩。”
范氏同小元氏听了沈媚儿这话后,双双对视一眼,下一瞬,只齐齐欢呼道:“成,成,也好,是该准备准备,是该准备,是现下便去么,要娘亲陪着一道么,还是还是让豆芽陪着一道!”
小元氏是喜不自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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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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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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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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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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