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小元氏擦干了眼泪,哑声道:“兄长的意思是要将媚儿提前给许了出去?”
顿了顿,小元氏只咬了咬牙关道:“可媚儿的终身大事岂能随意马虎了事,那姓凤的已经逼到家门口了,便是咱们同意将媚儿配人,可这时半会也寻不到称心如意之人啊,媚儿可是含在我嘴里长大的,我我可不许她受半点委屈。”
媚儿的婚事可是这两年来,小元氏的心头之重。
她原还准备慢慢挑,好好挑的。
元朗这话出,顿时令她心急如焚了起来。
沈老二闻言,却是咬牙支起了身子,看了元朗眼,良久,只缓缓道:“兄长可是有了计较?”
元朗沉吟了阵,方徐徐道:“我是瑶瑶的亲舅舅,我虽不愿将瑶瑶远嫁,可如今之际,要么替瑶瑶寻门得力靠山,要么干脆将瑶瑶送出元陵城,方是最为周全之计策,且说前者,这么多年来,我虽四处闯荡,可结交的多为商贾之流,在这洛水镇,乃至元陵城中,我瞧得上的,却不定能够高攀得起,高攀得起的,便又唯恐委屈了瑶瑶,思来想去后,竟也无甚契合人选,至于后者么”
说到这里,元朗不由抬眼扫视了众人圈,方缓缓道:“上回武家父子登门,其子连英虽略令我有些失望,可他本性不坏,他英姿勃发,他日只要悉心栽培,日后定当有所作为,将瑶瑶许给他,虽不舍,却还算堪堪配得上瑶瑶的,且那武家乃镖局世家,是有自保能力的,何况武家又远在云城,我思来想去,武家是瑶瑶归宿的最佳之所。”
元朗字句缓缓道来。
他对武家的印象不说多好,却也不差。
自个的外甥女是个什么德行,元朗是清楚明白的,她骄纵蛮横,却心思单纯,并不适合那些深深内宅,武家上无婆婆,下无弟妹,只唯有武连英这么个独苗根,武宏及武连英又是心性疏阔之人,将来定能善待瑶瑶的。
自上回聚后,武家又特派人送了诸多致歉礼,便是没有姓凤的这事儿,元朗都有几分思量,如今乱事起,元朗便彻底动了心思。
他话落后,只见小元氏脸意外,妻子范氏倒是脸了然,唯独沈老二微微低着头,沉吟未曾出声,不知过了多久,沈老二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元朗先步拦住了,道:“好了,今儿个时辰不早了,眼瞅着快要天亮了,大人们不睡,孩子们还要睡了,老二,你好生歇着,待明儿个起,咱们便动身去镇上养伤!”
如今沈老二受伤,行动不便,周遭要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要么是孩子,加之姓凤的虎视眈眈,纵使身处在沈家村,元朗依然不放心将人留在这里。
沈老二回镇上养伤事,其他人并没有多少微词。
沈老二看了看元朗,又朝着里头卧房的方向看了眼,终是抿着嘴没有再多说了。
次日,元家的马车便派到了。
两辆马车,其中还是辆加宽的豪华马车,安安静静的停在了坡下,引得无数村民争相探望。
这半月来,沈家媚姐儿做媒说亲事,在整个沈家村闹得沸沸扬扬,村里人瞧足了大戏,不想,听说昨儿个沈老二被人打了,今儿个大早的又见来了马车,瞧着怕是伤得有些重,是沈家亲家那边来接人回镇上养伤的吧。
村民们对沈家是羡慕不已。
这沈老二娶了个商贾小姐,脚踏入了富贵窝。
其女媚儿亦是个长脸的,那般金贵富足的人家来求亲,搁在村子里任何家撞上了这般大运,谁人不得感恩戴德,唯有这沈家,眼睛怕是长上天了,连这号的竟都瞧不上哩!
倒要好生瞧瞧,这媚姐儿他日要嫁个什么模样的人家。
这不,人心不足蛇吞象,惹上人了,遭到事儿了罢!
村子里,对沈家,是羡慕有之,嫉妒有人,阴阳怪气亦是有之。
不过,马车的热闹还没瞧多久,村子里便再次被阵敲锣打鼓声给惊动了。
这阵喧嚣声,可将坡上沈家人全部给惊出来了。
“那姓凤的,他他还敢再来!”
元朗这会儿还在气头上。
那凤春升将沈老二打了,元朗这口恶气还没出了,不想,那畜生竟这般大胆,还敢找上门来。
元朗把拔出了沈老二的大刀,便要杀过去。
沈媚儿包括小元氏、范氏在内所有的女眷全部吓到了,纷纷追赶了过去。
不想,人还才追至坡口,便见到杨老二的媳妇儿水仙婶匆匆赶来报信道;“嫂子,二嫂,那那凤家将聘礼送到你们沈家老宅子去了,你们你们沈家的老太太将聘礼收下了,口同意了媚姐儿的亲事了!”
水仙婶话音落后,只见小元氏愣,随即,尤是好脾气的小元氏都被这消息气得攥紧了拳头,全身发起抖来。
沈媚儿听到这个消息后,有那么瞬间,她差点儿当场笑出了声音来。
是啊,她怎么将老宅子里的那些个祸害给忘了。
她就说,那个姓凤的不是个省事的,前世,他可度嚣张到找了几十号人上门强抢人来着,后来还是沈家村所有人瞧不下去了,联合半个村子里的人将他们凤霞村的人赶了出去,此后,两个村子的人彻底水火不容了起来,日后每每沈家村人路过凤霞村,都得遭人白眼算计,为此,沈家家还曾受村子里埋怨来着。
这会儿,跟前世比,是改了计策不曾?
沈媚儿正疑惑间,只见那头舅舅元朗面色发青的丢下句“别让老二听见了”后,便举着大刀冲下了坡去。
小元氏同范氏脸色齐齐变,立马惊慌失措得跟了过去。
沈媚儿也要去,却被范氏拦了下来道:“守着你爹爹,莫要让他晓得了。”
媚儿哪里是个听话的主,原话不动的交代给了磊哥儿,后脚便偷偷跟了上去。
待下了坡后,只远远的瞧见坡下沈家老宅子屋子外,已是闹得满城风雨。
远远的瞧过去,浩浩荡荡,熙熙攘攘的全是人。
有穿着红衣背着锣鼓的整齐队伍,有驾着大马高高在上的狂悖之人,有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看戏的村民,吵吵闹闹的,全部堵作团,将沈家那两栋老宅子全部堵得水泄不通!
沈媚儿正欲远远探个究竟,瞧瞧舅舅到了哪儿。Χiυmъ.cοΜ
不想,这时,忽而闻得人群中爆发出阵巨大的骚乱声,沈媚儿远远的只瞧见道剧烈的白光在太阳底下闪而过,随即,整个人群彻底乱了套。
有人尖叫,有人惊呼,有人逃串,有人拉扯。
人声混合着马鸣声,刺得沈媚儿太阳穴突突直跳。
沈媚儿脸色嗖地白。
舅舅舅舅可别冲动,干了傻事啊!
为了她,为了讨伐那姓凤的,若是干出了什么冲动之事儿,她是辈子不会心安的。
这样想,沈媚儿脚底陡然阵阵发凉,不多时,只咬紧牙关,飞快地跑了过去!
过去,只瞧见舅舅元朗正举着爹爹的大刀同马儿上的凤春升对峙着,气氛严峻危险到了极致
“竖子,将那些聘礼全部给抬回去,不然,今儿个你甭想踏出这个村子!”
元朗高举着大刀,直接指着马背上凤春升的面门,脸震怒道。
不想,凤春升连眼睛都未见眨下。
凤春升今日穿得袭大红华服,装扮得似个新郎官似的,高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瞅着元朗,似笑非笑道:“舅舅,我未来的亲舅舅,您这是在作甚啊,日后咱们可都是家人呐,您这样做,岂不是伤了和气么?”
说着,凤春升高举着自己的手臂,缓缓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道;“横竖,聘礼交,名册换,您家的外甥女,我凤春升是娶定了,您若是对我客客气气的,日后我自会敬着您和我那未来岳丈大人,自会疼惜您外甥女的,可您若是对我如此恶语相向,这日后嘛,我可就不敢保证会如何对待您那娇嫩嫩的外甥女呐,对呐,今儿个这大喜的日子里,怎么就只有您个人呐,我那未来的岳丈大人哪去了,该不会还躺在床上没起来罢,哈哈!”
凤春升懒洋洋,吊儿郎当冲元朗说着这番话。
说到最后句话时,仿佛意有所指,在暗示及讽刺着些什么。
元朗听了这话,顿时勃然大怒,举起刀便要朝着对方劈砍过去。
不想,与此同时,那凤春升也丝毫不示弱,忽而用力的勒紧了马绳,将整个马前蹄全部高驾了起来,好像随时随地要朝着元朗身子冲撞过去似的。
石头及元家小厮见了,立马将元朗往后拉。
而凤春升那些走狗趁跟班机冲了上来,将元家等人把团团围住。
元朗等人竟时落了下风。
而不远处的沈家,小元氏正孤身与周婆子对峙着,旁的三媳妇儿小邹氏及小沈氏纷纷叉着腰,将小元氏团团围住了,小元氏岂是这些泼妇的对手,话没说几句,差点儿便要被对方的唾沫星子给淹了。
媚儿见状,无暇顾及舅舅这头,只赤着眼,便朝着沈家冲了去,眼看她勒起袖子便要化作小泼妇把薅住了小沈氏的头发,就在两方对峙,眼看便要爆发两个大团战的险峻之际,忽而闻得阵低沉又凌厉的声音,骤热在熙攘混乱的人群中响了起来
“住手!”
这是爹爹的声音?
爹爹这会儿断了腿,断了骨头,怎么能起身。
沈媚儿愣了下,慌忙扭头,远远的便见沈老二颀长的身子从远处移动而来。
他的大半个身子都在人头之上,显然是被人背了起来。
可家中只有磊哥儿人了,磊哥儿哪里背得动他。
沈媚儿正疑惑时,目光移,下瞬,远远的,便在人头攒动得光影中,对上了张被大胡子糊满了整张脸的大黑脸!
打打铁匠怎么他怎么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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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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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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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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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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