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弈棋心中狂跳,小声道歉后,立即后退一步将门关上。
她羞耻,更觉得丢人,跑回房间暗恨自己过于听信父亲的话,大晚上做出这种日后想起都要后悔的事,脑海里,又不由自主回想霍骁的话。
霍骁有老婆?
那个服务生好像是刚才服务他们那一桌的,是他的老婆?
她脸色发白,觉得这件事得跟云承鹏说了为好。
就在云弈棋关上门的瞬间,宴清一把推开霍骁。
霍骁往后踉跄几步,手从她腰际落空,却反应很快地抓住她的手,把人拉上了床。
宴清躺倒在松软舒服的床上,被他揽握在怀,心里一惊,“你想干嘛?”
男人表面上再怎么衣冠楚楚,骨血里天生都融着兽性,一到深夜,无人的地方就会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
防不胜防。
她眼见着霍骁盯视她,手臂伸过来……略过她的头顶,然后从床头拿了东西,放在她脑袋边。
是个医药箱。
霍骁放开她,趴在床上,打开医药箱,从里面找出烫伤药。
他旋着药膏的盖子,抬眼觑她,慢慢悠悠地从鼻腔里哼出句话,“你以为我想‘干’嘛?”
操。
这人怎么说话就这么欠。
真讨打。
宴清想起来自己手臂烫伤的事,不说话了。
她很主动地把袖子往上提了提,把手递给他。
霍骁拿棉签蘸了药膏,低下头给她敷药。
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睫毛特别长,能在上面荡三小时秋千,越过高挺的山根,越能看见另一边的睫羽轻轻眨着。
“给别人端盘送菜什么感觉,宴大小姐?”他轻飘飘地问,尾音往上佻。
宴清:“无产阶级就应该多为人民服务。”
霍骁无声笑了。
他给她上完药,看她,“还疼吗?”
宴清摇了摇头。
药上完了,两人姿势没变,都双臂撑在床上,彼此之间隔了点距离。
有点像小情侣在一起咬耳朵。
不大像他们这对现在应该还在怀疑彼此,互相猜忌的夫妻该做的事。
宴清感觉怪怪的。
于是就坐起来了。
见她起身,霍骁收拾完医药箱,也不紧不慢地起来,“说吧,为什么来这?”
不等宴清回答,他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不说,我就当你是服务生夜闯主人房间,先给你驱逐出马场,再然后扭送进派出所,让警方叔叔问你想做什么。”
宴清听得一哆嗦。
不得不说,他这威胁还挺有威慑力的。
“要么。”霍骁凝视她的脸,往她这儿稍倾了点身过来,“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选一个吧。友情提醒,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好吧?”
宴清突然意识到霍骁变了。
确切地说,他这人没变,狗还是一样狗,是和她的相处方式发生了变化。
他好像更主动了。
主动里带了点侵略性,让她不得不直视他,被他带得也开始主动了些。
“……”
她犹豫了下,皱了皱眉,还清了嗓子,做足心理活动后,才慢慢往外吐,像个欠债不还摊上事儿被刑侦审讯的老赖,“我那天在学校里有很多事没跟你说,是因为我可能被监听了,陆嘉明发现我身上装了定位。”
霍骁的漫不经心陡然成了凝重,“什么?”
“定位设备已经找出来了,那人没有监听我,但读取了我手机的信息。”宴清说:“所以在酒店里我问你有没有收到奇怪的短信,是不是有人跟你发消息,说我在哪一号房间里,你就过来了?”
见霍骁不言,她继续解释:“其实我最近在为黎禾争取一个工程开发的标的,这投标的负责人就是今晚和你吃饭的那位,我想和他搭上话,又想同时趁这机会把那个定位我的人揪出来,为了一箭双雕,我就这么乔装进来了。”
她看霍骁凝神思忖,表情不虞,心想他是在为自己的事操心,还挺窝心。
但随即她就被打脸,因为下一秒,这狗男人脸上的凝重就变成了戏谑。
“这么说,我看你是唐僧吧。”霍骁瞥她一眼,“不然怎么老有人惦记你。”
“……”宴清下意识就想锤他,“我现在状况很危险,你别老跟我贫嘴行不行?”
“你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况,还不来找我帮你?”
霍骁从床边站起来,声音冷了。
宴清看他走出去,关上门,以为他像上次酒店那样要扬长而去,心里的难受劲刚漫上来,阖上的门再次打开,他从外面探进头,“愣着干什么,走啊。”
她讶然,“去哪?”
他撇了下嘴角,好像是嘲笑她的呆钝,“到监控室看看去。”xǐυmь.℃òm
她这才反应过来,心头的沉郁倏然一扫而空,正站起身要跟过去,他撑着门框,皱眉打量她,“先把脸洗了,这怪样带不出去。”
“这怪样你刚刚还亲了呢。”
宴清没忍住,真拿拳头锤了他胸口。
“你还记着啊。”霍骁笑了。
开始了开始了,这位眼睛只要一弯像天边的那钩月牙,有意无意在你心弦上撩拨几句,谁能不脸红心热呢。
“其实看久了,肤色黑点也挺漂亮。”霍骁倚着门边想了想,“你要是生在非洲,没准是哪个大非酋的女儿,多少部落争着要你,我是去那做生意的中国商人,不早一眼不晚一眼,偏偏在那群人里看见了你……”
他不继续往下编了,向她伸手,“把你那炭粉拿过来给我涂点,我太白了,配不上你。”
宴清啐他一口,真进浴室把脸洗了。
清水过后,面庞再次恢复成了玉瓷般的白净。
宴清盯着镜子里的人,纸巾擦干了水珠,心底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她很想和霍骁过下去。
一辈子过下去。
出来后,她跟霍骁去了城堡里的监控室。
城堡很大,所以监控室也很大,加上里面价值贵重的物品不少,24小时都有人在里面值班。
见霍骁进来,值班的人忙站起来,“霍先生。”
霍骁颔首,看向宴清,“定位器溜进云承鹏房间了?”
宴清嗯了声,“还不是拜你所赐。”
他笑了笑,对值班的工作人员报了云承鹏的房间号,“接下来重点监控这个房间和周围的环境……”
话音未落,监控室内几个人齐刷刷看见一个脸生的男人,手臂挡脸,经过云承鹏的房间门前,状似无意向紧闭的房门瞟了眼。
只一眼,宴清福至心灵,后背寒毛竖起,指着监控里那个手揣进兜里往外晃着走的男人,“你看!肯定是他!”
相比之下,霍骁冷静很多,他对工作人员道:“给我盯紧他,今晚开始监控室多派人手,一方面继续监控云承鹏的房间门口,另一面咬着这个人,把他在这里的动向,以每小时文字记录的形式做成报告发给我。”
接着他拿起对讲机,叫来保安,向几人吩咐后,让他们同监控人员商量做好之后的沟通协作。
一直被人定位跟踪,宴清心里总有块石头悬着,现在终于出现可疑人物,她石头落了地。
她问:“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抓起来?”
“一看就知道他是受人指使,逮了小鱼,大鱼溜了怎么办。”霍骁说:“况且跟踪你的和读取你消息的,可能不止一个,必须得提高警惕……高菲她人呢,怎么不在你身边保护你?”
“我一个人来马场,做事比较方便些。”
宴清刚说完,就看见霍骁脸沉下去,“对自己安全这么不上心,就别指望别人能一直保护你。”
他说完径直走出监控室。
宴清在原地怔了下,抬脚追上他,在他身后平心静气,诚诚恳恳说了声谢谢。
她看不见男人勾起了唇角。
走着走着,两人出了城堡,到了那片空旷寂寥的跑马场上。
不知不觉,他们就迎着月光与夜风,在翠色的草地上散起了步。
原本,宴清落后霍骁好几步。
霍骁稍微慢下来点,两人肩并肩地一起往前走了。
“第一个问题我快帮你解决了。”
走了会,宴清听见霍骁说:“我们来谈谈第二件事——想不想拿到工程的标的?”
“这个我自己来。”
宴清说着加快步速,把他落到后面。
“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
“我不需要你什么都帮我做好了。”
霍骁在她身后把手抄进口袋,干脆不走了,“我只是引荐你和云承鹏见一面,能不能让他对你印象深刻就看自己修行了,如果你什么都只靠自己,我这个丈夫有什么用?宴清,你非要让自己的人生活成困难模式?”
宴清停下脚步,回身望他,“你想怎样?”
月色皎然,两人周身似都笼了层清辉,霍骁背光而立,心里却敞敞亮亮,她迎光站着,藏了许多要掩盖一生的秘密不能为他知晓。
霍骁走过来,在她跟前停下,扬起眉尾,“我刚刚带别人骑马,你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眼睛湛然而深邃,澄澈又宁静,轻轻说起话来,迷人得不可方物。
宴清咬了下唇。
这狗男人在这等着她呢。
“有那么一点吧。”她不太甘心地承认。
“什么感觉?”
宴清拒绝回答。
霍骁沉沉吐了口气,“真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
没等她想出答案,他已经靠近她耳畔,声线暗哑,“我跟别人骑马,你就一点点感觉——可我看到你和其他男人站一起,就能嫉妒到发狂,宴清,感情这事儿,就这么不公平啊?”
是啊。
就这么不公平。
谈恋爱,就别指望这事跟aa制一样,对彼此的感情都是整整齐齐50%。
但是。
有1%也是不错的开始。
剩下的99%让他来占满吧。
霍骁眼底清亮,忽地一把将宴清拦腰抱起,在她的惊呼声中,低声安抚道:“这劲用在床上比较好,夫人,我带你去骑马。”
“……跟那云小姐一样?”
“一样个头,我只抱着你骑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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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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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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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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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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