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两院之间的通门,苏欢引忽然停下来歇了一下。
浅溪心领神会,“苏姨娘是有些怕?”
苏欢引点点头。
浅溪把语调放得缓慢,“姨娘不用怕,大少爷在呢,姨娘且记得一会儿大少爷揽下晚起的过失,姨娘不要多言就是。”
苏欢引重重叹了一口,瞧一瞧前面君临风紧实的翘臀咬了下牙,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君老太太见主仆三人的身影晃进来,顿时眉开眼笑。
苏欢引先给老太太拜茶,又给公公婆婆拜茶。
季伯接过茶盅,递到老爷的嘴边,君骓乖乖张开口,一下子喝了半盏进去。
“呵呵,老爷这是高兴了,不用哄就喝了半盏,好,真好……”
季伯开心,冲夫人笑呵呵地说着。
文丝竹微笑着颔首,方才的不快舀进一瓢水,被冲淡了些许。
“临风,年岁越大,越没长进了么,请安的规矩都忘了?”放下茶盅,文丝竹问了一句。
她本也不想破坏这祥和的氛围,怎奈儿媳林诗伽在,总要真真假假给她几分薄面。
君临风早想好了托辞,不慌不忙回道:“母亲,昨日儿子多喝了几杯,宿醉头痛,晨起身上难受迟迟起不了,儿子这里给母亲赔罪。”
说话间,苏欢引已经带着茶杯跪在了林诗伽身前。
林诗伽心里正怨恨君临风替苏欢引扯谎,扯着一张笑脸皮子敷在骨架上:“昨儿晚宴怕你喝多,还特意提醒你,看你只喝了两杯,我才放心,怎的两杯醉成这样,怕是夫君酒不醉人人自醉?”
君临风轻松回了一句:“母亲给备的合卺酒甚是好喝,没忍住贪杯了。”
合卺酒左不过能装上那么二两,灌醉两只蚊子还差不多,怎的好让大男人贪杯,这谎话太过没谱。林诗伽想把心中所想托盘而出,转而一想又艰难下咽,晚起之事惹得老太太和夫人不高兴,就已经达到目的了。
她压住火气,看了苏欢引一眼。
林诗伽怀疑她自己眼瞎了,眼前跪着的这一个,与印象中的苏欢引,相差太多。
她漫不经心抿了一口便把茶盅放在托盘里,忍不住说了一句,“妹妹抬头,让姐姐看看。”
苏欢引缓缓抬头,让人一惊。
林诗伽惊的是苏欢引的美,文丝竹惊的是苏欢引她长得很像一个人。
婆媳二人只是直直盯着苏欢引的脸看,再不见说一句话。
空气仿佛凝滞了。
君老太太看看侧位坐着的那娘俩犯傻的模样,又看看孙子君临风,一时不明所以。
“别让跪着了,快起来吧!”老太太心疼苏欢引跪了许久,忍不住发声。
林诗伽方才回神,尴尬地笑了几声,伸手作势去扶:“妹妹好容貌,姐姐看傻了,竟忘了扶妹妹起来。”
浅溪赶忙上前搭手扶起了她主子,带着她站到了君临风侧旁。
厅堂太大,君老太太此时被刚才那一幕弄得心急,便招招手,“方才也没看到正脸,快过来让祖母瞧瞧。”
苏欢引如今已经晕头转向,被浅溪引着朝正位走去。
老太太同样怔住,腾地站了起来,两步就到了苏欢引面前。
媚夏紧走几步跟上,扶着老太太,眼神刀子般犀利地从上到下把苏欢引打量几遍,巴不得就地把她凌迟。
老太太抚上苏欢引的脸,询问地看向文丝竹。
文丝竹叹了口气:“我瞧着也有三分相像。”
老太太摇头,“不止三分,有五分,不是,有八分,八分……”语无伦次之间,朝季伯招手。
季伯一直没有好好瞧这位新来的少姨娘,男仆女主总得避讳才好。
此时老太太让他近前去看,他定睛一瞧,嘴里止不住喃喃说道:“像,像……”
老太太拉着苏欢引不放,君临风问母亲,“怎么了,欢引像谁?”
文丝竹悄声说,“这孩子有福气,像极了你小姑母。”
君家君骓那一辈,不止三个儿子,老太太在三儿子君骃身下,生过一个小女儿君含辞。
君含辞美若天仙,怎奈天妒红颜,在文丝竹怀着君临风四个月的时候,十六岁的君含辞晚上睡了一夜,就再也没醒过来。
林诗伽也听说过这位小姑姑,知道老太太对小姑姑异常喜爱,方才听婆母一说,顿时像被泼了一身凉水,这苏欢引究竟是什么妖怪托生来的,让她占尽了风头。
老太太捧着苏欢引的脸看不够,君临风忍不住上前,“祖母别急于一时,以后天天都能看到。”
老太太拍了他一下:“吝啬到这般模样,怕祖母给你看坏了不成!”
转而吩咐媚夏,“也快晌午了,告诉厨房做上一……哎呦……”
像忘了什么大事一般哎呦了一声,扯着苏欢引问:“祖母忘了问你,爱吃什么,让厨房做了给你……”
苏欢引一时语塞,不敢答话。
君临风抢着答了,“祖母,管什么都好,做点肉吧,她太瘦……”
老太太连忙点头:“嗯嗯,好好,是太瘦了,媚夏,去吩咐后面多做几个拿手的肉菜!”
文丝竹看看林诗伽,厅堂的门一直开着,外面的暖风吹进来,室内温度刚好,林诗伽今日为了显示自己正房的地位,特地穿了一身大红色金绣牡丹的褙子,戴着紫玉项圈,头上梳着卷云髻,插了一对点翠金钗。
此时她见祖母热络地像唱大戏的红脸,紧着询问苏欢引吃什么菜却没有问自己一句,脸色已经铁青。
文丝竹心里叹了一声,儿媳妇多了就是麻烦。
随即接着老太太的话吩咐媚夏:“少夫人爱吃鱼,做条鱼。”
老太太才觉出冷落了正牌孙媳妇,随即点头,“是是,做条鱼,还要个红糖糯米藕,给我小斯洛吃。”
媚夏像是刚倒了夜壶似的臭着一张脸,出了院子顺手折了柳枝,往墙上使劲抽打着:“狐媚贱人,话都不会说了么,全由大少爷替你答话,你干脆变个哑巴好了!”
“呦,这是咒哪个呢?”
媚夏吓得一哆嗦,回头见不知什么时候,寒蝉跟在了后面。
“你……何时来的,做什么去?”
寒蝉看媚夏心惊的样子,偷偷笑了,到底还是奴才的胆子,不够大啊!
随后挽着媚夏,“我随你去,看看究竟做什么鱼。放心,我知你骂的是谁,我也不喜欢那人,不会把舌根嚼烂了给她做菜吃,痛了自己喂饱仇人。”xiumb.com
媚夏心里放松了些,“最看不惯她装可怜的样子,哪有少夫人来得端庄大气!”
“可不是么,长得也狐媚,按说这样的家境,这样的样貌,怎的也不该高攀进了君府,哎……罢了,谁能嫁进来还不都是大少爷说了算,夫人也拗不过他,咱就安心做好奴婢就是了……”
媚夏听着寒蝉的话,是啊,大少爷说了算,只要被大少爷看上了,就能成为小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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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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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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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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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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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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