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便说一句,这个赌坊也是李潜的产业,三教九流的人汇聚在此,亦不失为一个互通消息的好地方。
从外面看,这里不过是一幢普通的二层小楼,房子年陈已经有些歪斜,门口挂着一个金幡镶黑边的幌子,好像跟普通的店铺没什么两样。
然而...当你绕到侧门,穿过低矮的门廊,走进散发着臭味、霉味和劣质酒酸的店堂之后,才会发现里面实则内有乾坤。
店堂的柜台后面有一扇小门,小门直通地下,而灯火通明的地下大厅,钱庄、账台、酒保茶肆、牙兑中人,各种牌戏骰码应有尽有,才是真正的贵晟赌坊。
此刻,赌坊内人声鼎沸,大厅里几十张桌子周围挤得满满登登,在角落靠近天窗的位置,几个赌棍正围着一个衣着穷酸的妇人叫嚷,“再来再来!爷们儿不信还赢不了你个老*货!”
荷官收了骰子,笑眯眯的问桂芝:“大娘还押不押?”
“嘿嘿...”桂芝觉得自个儿今天的手气相当不错,她把赢来的银钱使劲往自己怀里搂,笑的合不拢嘴。
“操,今天叫个老*货赢了,真他娘的点儿背!”一个黑面大汉骂骂咧咧的离开了赌桌,立刻有人补了上来,是个尖嘴猴腮的赖汉,人送外号“祁三手”,是压坊的老油条了。他斜着一双三角眼,不怀好意的扫量着桂芝。
桂芝把银钱塞进荷包,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快黑了,她也该回去了。“算了,俺...”
“再来一局!”有人挽起袖子不让她走。
“就是就是,再来一局!”“祁三手”劝她继续,“咱也跟着老嫂子沾沾光。”
桂芝犹豫了,再晚就出不了城了…
“大娘别担心,”荷官‘善意’的提醒她,“咱们这儿整晚不打烊,若是累了,过条街就是大车店。”潜台词是你晚上可以去那睡——如果你睡得着的话。www.xiumb.com
桂芝纠结的看了一眼外头,抿着嘴不吭声,反正回去也是冷屋冷灶的一个人,不如在这儿玩上一夜,毕竟她是好不容易托了熟人才进来的...
无论是本朝律法的明文规定还是李康华的严令禁止,赌场都是一般老百姓不敢触碰的禁区。
原来吴垣的儿子吴骄就在这家赌场工作——他本人并不喜欢这份工作,迫于吴垣的强逼下不得不来罢了,吴垣一死,吴骄转天就辞了工——他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为了赌坊的安全,没有门路是轻易进不来的,而桂芝之所以能成为这里的新人,还要归功于青檀。
春大落落选后很是郁闷了几天,他越想越气,觉得是桂芝母子联合起来耍了他。
虽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手里捏着桂芝的欠条,打死她也不为过。可他怕得罪齐家,齐延福虽然没当上村长,但是三个村长里头有两个是他捧起来的,杨家父子也很给他面子。如果他贸贸然闹上门儿去,即便桂芝一时还不上钱,回头找她儿子哭一哭...这几个仨瓜俩枣齐家还看不在眼里,就是漏漏指头缝的事儿。
但是如果钱多了呢?
三五两不算啥,要是三五百两,成千上万呢?
春大落冷冷一笑,齐延福啊齐延福,你就等着倾家荡产吧!
春大落第一时间找了吴骄,但是吴骄推说自己早离了赌坊,不想再沾惹这个行当,春大落没招儿,只好找女婿帮忙。
青檀当场就应了,条件是得来的银钱他们翁婿二人对半儿分。
春大落咬牙应了,他借着过年的由头给了向珠一笔钱,如他所愿,这笔钱向珠还没捂热乎就被桂芝要走了。
一开始桂芝也没敢往赌坊这上头想,但是村里的赖汉们排挤她,牌局她进不去,只能干瞪眼,而且越瞅心越痒。‘碰巧’某天她在村口胡溜达的时候遇到青檀,桂芝心痒难耐,想着青檀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就随口问了一嘴。
不想青檀真的知道,不仅知道还熟门熟路的把也她领了进来,这才有了桂芝今天的‘开门红’。
旁边有人等不及了,“嗌我说你到底下不下?不押就滚,别耽误爷爷赢钱!”
桂芝看了一眼荷官,把心一横,掏出一角银子大力拍在格子上,“状元!”
(注:状元筹,古代的一种骰子类博戏,用筹码,以绯多者为胜,别有全色、五子一色、和巧、分相、不同、马军、四序等名,次第俱得胜彩。最大者曰状元,为六十四柱。次差小,曰榜眼,曰探花,各三十二柱。递至秀才,最小者仅一柱。局毕计酬,以分胜负。别有一筹曰“场谱”,开载得失高下之数,以杜争竞。——摘自《中国古代赌博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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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檀是腊月十四回来的,正赶上春梅那天生产,这孩子是头胎又养的胖,直把春梅折腾的死去活来,活来死去。
好在没令青檀失望,春梅生了个儿子,青檀给他取名为齐庆耀,春梅这才知道青檀跟齐延福是堂兄弟。
“当年老家闹饥荒,没招了,寻思着往南走吧,好歹还有个盼头...我当时也小,后来...(从易子而食成了抢孩子充饥),爹娘把我托付给了我师父…”
这次,他一路向北,在老家北山府停留了几天,找到了后来回乡的几位老人,把族谱翻了出来,终于确定了齐世昌和齐延福的身份。
然后他辗转北地,找到了范亮说的那位接头人,把李康华的密信交到了那人手上。
一想到跟兆筱钰成了妯娌,春梅心里十分别扭,“你咋不早说!”
青檀抱着春梅肥壮的身躯,“我也只记得以前俗家的名儿,这次回了老家,找到族谱才发现跟他们有亲。”
“那你啥时候…”认亲两个字,春梅堵在嗓子眼儿里迟迟吐不出来。
“不急,”青檀隐隐有些期待,“等过了花娘节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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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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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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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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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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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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