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接过茶叶放在五斗橱的最上层,“你姐刚才还问唻,正好明天就送这两包吧。”
按说验亲之后还有大小茶礼,到时候再送茶叶也不迟。但赵茂毕竟是家中长子,刘氏就存了拼尽全力也要把亲事办得漂漂亮亮的心思。
“嗌。”赵茂斜了一眼窗棱,悄声问道:“娘,听说姐夫的官司判了?”
“别瞎打听!”刘氏瞪了大儿子一眼,快步出了屋子。“老头子,老头子!阿福啊,快下来吧,别摘了,吃饭了!”
赵茂摸了摸鼻子,也跟着出了里屋。
刘氏先熥了一碟花生叫爷仨吃酒,等酒喝差不多了,菜也就上齐了。
软糯的槐花糕,散发着槐花独有的香馨和小麦的甘甜,一口咬下去,口齿间充溢着一种名为‘童年’的老味道。
初春的第一茬韭菜口感最佳,和着名副其实的‘土鸡蛋’摊成的蛋饼,停留在舌尖上的滋蕾就只剩下久违的满足。
清炝菜心,腊肉糊豆子,蒸好的香肠切成薄片,再淋上一勺红辣油...
兆筱钰心中喟叹:这才叫吃饭呢!
刘氏一个劲儿的给兆筱钰和颜傅夹菜,“多吃点,我走以后你俩是不是见顿(饭)糊弄?”
“娘~”兆筱钰擓了一勺腊肉糊豆子给刘氏,“你别忙活了,我俩肯定饿不着自个儿。”
“你快吃吧,我自己来就行。”刘氏就着豆子吃了一块槐花糕,又继续给大丫几个孩子夹菜。
许是喝了酒,平日里寡言少语的赵茂也渐渐话多起来,“娘,我今天从城里回来的时候瞧见二姐了。”
刘氏筷子一顿,“你俩说啥了?”
“没,”赵茂打了个酒嗝,“我喊她,她没听见。”
兆筱钰插嘴道:“关成的病好了么?”
一听说关成有病,赵老爹也停了筷子。“孩他娘,咋没听小曼说啊?”
刘氏也奇怪的瞅着兆筱钰,“关成病了?你咋知道的?”
兆筱钰努努嘴,意指赵茂。
“我,我也是听人家说的。”赵茂他师父是木匠,去他那儿定家具的大多都是周围的村民,这一来一往的,谁家有个什么事自然瞒不住。
“没听小曼说啊...”刘氏心里打了个突,又急问了赵茂几句,奈何他也不是很清楚。
“娘,明天咱们从兰家出来就去关家瞧瞧吧。”
刘氏没有立刻接茬,而是眼巴巴的瞅着赵老爹。
赵老爹重新拾起筷子,“去,咱都去。”
吃了饭,兆筱钰帮着刘氏刷了锅碗打扫了厨房,又给几个孩子洗漱,哄他们上床睡觉。
赵家一共有三间正房三间厢房,赵老爹和刘氏睡东屋,颜傅和兆筱钰睡西屋,厢房是赵茂和赵盛一人一间,孩子们就睡在赵盛的炕上。
“玉啊,”趁着颜傅不在,刘氏将兆筱钰先前托她保管的钱袋子送了过来,“都在这儿呢,我和你爹一动没动。那戏文里是咋说的来着?”
“完璧归赵?”
“对对对,”刘氏咧嘴一笑,“就是这词。那俩猪崽子你去看了吗?可能吃了!”
除了孩子们,当初颜傅和兆筱钰把家里所有的钱和两头猪崽也一并交给了刘氏。
“还没来得及呢,(它们)在娘这儿我是一百个放心。”兆筱钰笑了笑,“娘,关成的事儿你也别太挂心,小曼没跟咱们提,估计不是啥大病。再说了,咱家还跟洪大夫有点交情,实在不行就让阿福去请他。”
刘氏叹了口气,拍了拍兆筱钰的手背,“行,你们快睡吧,明儿还得早起。”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早上,天刚泛鱼肚白,赵老爹的骡车就驶出了赵家堡。
兆筱钰没让几个孩子跟着,颜傅也留了下来,美其名曰:看家。
刘氏不大放心,硬是早起给他们做好了一天的饭菜,又教颜傅怎么剁食喂鸡。
直到颜傅再三保证不会饿着孩子们和家里的牲畜,刘氏才被兆筱钰拖上了车。
兰家所在的李家屯位于赵家堡的东南方,地貌多以丘陵为主,所以这一路下来,兆筱钰被颠?(da)的着实不轻。
赵茂明显有些紧张,他扶兆筱钰下车的时候,手心里全是汗。
“深呼吸,放轻松。”兆筱钰在一旁小声开导弟弟,“没事昂,就是走个过场。”
赵茂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兰家人比兆筱钰想象的还要热情,兰二姐的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她母亲性子温婉,说话的时候也柔柔和和的。
不过...
谁家还没有一个两个的奇葩亲戚呢。
兰二姐的两个姑姑就很是难缠,言语间变着法儿的贬低赵茂,暗示赵茂配不上她家二丫头。刘氏听了虽说没有当场翻脸,但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之前那么热切了。
兰二姐她娘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只好一个劲儿地劝赵家人“喝茶,喝茶。”
兰大姑不屑地瞥了一眼弟媳,拿腔怪调地问刘氏:“听说你们家有位嫁出去的姑娘夫家惹了官非?”
兆筱钰冷笑着放下茶碗,“大姑算是问着了,你说的那人正是本姑娘。”
“哟~”兰大姑讥笑道:“这年头惹了官司不在家躲着,还有脸往别人家跑,真是没羞没臊。”
这话听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赵茂这会儿倒是不紧张了,因为这门亲事他也不想要了!
跟赵茂有同样想法的还有赵老爹,兆筱钰一个凌厉的眼神甩过去,瞬间定住了赵老爹将要抬起的屁股。
兰大姑很得意,只是不等她的白眼翻回来,兆筱钰的话就刺出口了。
“我们行的正坐得端,凭啥藏着掖着?是非公道自在人心,这话当着父母的面我也敢这么说!这年头,就是像大姑这样的人太多了,所以父母跟前的官非才一桩接一桩的。”
兰大姑的眼泡子瞪得快要凸出来了,“你啥意思?”
“夸你呗,遇上大姑,什么好事也变坏事了。”
兰大姑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皮笑肉不笑的冷哼道:“好厉害的大姑姐,俺们二丫头还没进你赵家门呢!”
“哎,不敢当,我比大姑可差远了,是不是等二娘进了门,大姑还要做我们赵家的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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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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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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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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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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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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