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
颜傅跟着赵大进了山,赵老爹不放心闺女,非要赶着骡车来送。
城门一进一出就是好几文,这钱委实花的冤枉,故而父女二人约好了时间,赵老爹就在城门外等。
“中,你快去吧。”赵老爹摆摆手,回身从车板上掐了一把草料喂骡子。
兆筱钰没有立刻进城,而是在不远处的早点摊子上买了一碗热乎乎的豆花。
“又瞎花钱!”别看赵老爹接过碗的时候吹胡子瞪眼,其实心中十分熨帖。
进了城,兆筱钰按着颜傅说的地址找到了聚仁堂。
“嫂子来了。”洪文心说这两口子性子还挺急,昨儿晚上才说了要硫磺,这会儿人就到医馆了。
兆筱钰抿嘴一笑,“家里的锅漏了,我来买锅。正好你大哥说他托你买硫磺,让我顺道问问有信儿没有。”
洪文笑了笑,也不拆穿她。“我还没倒出功夫去问,铺子里倒是还存着些,嫂子先拿去用。”
“这...这多不好意思啊。”兆筱钰拢了拢鬓角的碎发,昨晚应该问问火药配比的,也不知道这点“存货”够不够使。
“这有啥!”
洪文说着便弯腰敞开了柜台下的橱子,麻溜儿的拎出一个姜黄色的布袋。
袋子上印着黑乎乎的硫磺二字,解开绳子,露出里面一块块黄色的晶体。
“嫂子看着如何?”
兆筱钰拾起一块颠了颠,嗬,还挺沉。“我哪懂这个。”
硫磺皂用过,硫磺还是头一回见。
“不瞒嫂子说,要不是我大哥要要,这成色的硫磺我还真舍不得拿出来。”
洪文不愧是走街串巷的郎中,买卖人口中的那套说辞信口拈来。
“这得很贵吧?”兆筱钰又将手中的硫磺放了回去,“要不...”
“嗌嗌嗌...嫂子,不过是几块硫磺,”洪文重新将袋子绑的牢牢的,“这些你先拿回去让大哥使着,过两天我再多寻些来。”
“那行,”兆筱钰从善如流的接过布袋,“改天等你大哥好了,叫他请你吃酒。”
“中!”
洪文应得相当爽快,两人又唠了几句家常,兆筱钰便提出告辞,顺着洪文所指的方向去寻铁匠铺子。
虹富县历来有‘西贵南富,北乱东贫’的说法,聚仁堂所处的北城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而铁匠和屠夫要属北城里最凶悍的那一类。
越往里走,兆筱钰就越能理解‘北乱’的由来。ωωω.χΙυΜЬ.Cǒm
这里的街道又窄又脏,随地可见的生活垃圾和浑浊的排水渠散发出阵阵恶臭,兆筱钰都分不清脚下踩的是泥还是...
过往的行人也是五花八门,有扑着劣质香粉的妇人,也有背着麻袋的贩夫走卒。
直到走了大半条街,兆筱钰才听到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大哥,给俺来口锅。”
所谓的铁匠铺,其实就是一间没有门面可言的破屋子,中间围着一口大火炉,梁上挂满了各种铁器。
打铁的汉子光着膀子,肥硕的肚皮周围包着一块被汗油浸泡的看不出底色的汗巾。他随手擦了一把汗,从梁上挑下一口双耳炒瓢。
“大哥...俺们家原来还有口锅,烧漏了...”
“补锅十二文。”不等兆筱钰说完,那汉子就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
“这...俺们也不打算再用它做饭了,就是想补补煮猪食,你看能不能卖我些屑子?”
这年头,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再少数。铁屑混泥,既能塘炉子又能补灶膛。
打铁的汉子皱着眉头打量了兆筱钰一眼,“铁粉十五文一斤。”
十五文?这也太贵了吧!
“大哥是不是记岔了?来前儿我男人兄弟说你这儿的屑子只要八文一斤。”
“那是前年的价格。”
兆筱钰看得出对方的疑忌,官府明令禁止买卖生铁,所以这帮人只敢做熟人买卖。而十五文的叫价不过是想探探自己到底是生是熟。
“那也长不地这么快啊,都翻倍了!自己家使,大哥给算便宜点。”
“十二文。”汉子眉毛皱的能夹死蟑螂,语气也愈发的不耐烦。
“再给我拿个长柄的炖锅,要小的。”兆筱钰说着便掏出钱袋,“屑子要五斤。”
******
备齐了东西,颜傅当晚就开始制作炸药。
兆筱钰拿着上回做小桔灯剩的蜡烛在旁边来回移动,帮颜傅照亮。
“硫磺和铁屑的事儿洪文都知道,万一到时候官府追查起来...他会不会出卖咱们?”
“我压根就没想着瞒他。”颜傅头也不抬道,“瞒也瞒不住。”
硝石和硫磺的杂质太多,他下午已经做了简单的提纯,现在就要将它们按比例密封在牛皮纸中。
“啊?”兆筱钰尽量让光源靠近颜傅,但又怕引着这些易燃易爆物,只好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护着烛火。
“嗯,就是要让他知道。我要跟他主子做笔大买卖。”颜傅用力把牛皮纸扭成一个梨状,只留引线在外面。
“你...不会是想倒卖军火吧?”
“有何不可?”
“你想好了,咱们现在可是在古代,这里的人都分三六九等的,万一...”兆筱钰比了个咔嚓的手势,“听说还有连坐啥的。”
颜傅将自制的土炸弹装进土罐,“衣服都弄好了吗?”
因为不知道郭仪离开的具体时间,所以颜傅准备两身衣服,身上的这套是黑的,还有一身‘迷彩’,是兆筱钰下午用草汁和黄泥染出来的。
“嗯,”兆筱钰将一身看不出底色的‘迷彩服’卷进背篓中,“底下是馍馍,要是明天中午还等不到你就赶紧回来。”
从青源到京城最便捷的路线就是去临水镇坐船,郭仪的行程他们打听不到,颜傅只能在半道上蹲点儿。
“好。你早点睡吧,我走以后把门用桌子顶上。”赵老爹下晌的时候回了赵家堡,留媳妇儿一个人在家他始终不放心。
兆筱钰点头应了,将一截灌满水的竹筒塞严实压在背篓的最上头。“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颜傅抽出一条黑布围在脖子上,兆筱钰垫脚给他整了整发髻,顺便亲了他一口。
颜傅趁机将人搂在怀中,轻呢道:“等我回来。”
每次颜傅外出执行任务,对兆筱钰说的都是这句话。
“嗯呐。”兆筱钰紧紧环住老公的腰身,“别把人给炸死了。”
颜傅亲了亲媳妇儿的额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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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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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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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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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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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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