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派人来告知惠阳公主时,她以为是找到人了,立刻跑了出来。
岂料得到的竟是这样的消息。
惠阳公主不肯相信端容就这样没了,视线扫过向她禀报消息的侍卫,大声地质问道:“我不相信!尸体呢?尸体在哪里?”
除非让她亲眼看到,否则她不会相信端容就这样没了!
梁弈走进来道:“几十具尸体混杂在一处,都已经烧成了灰碳,你还要一个个扒出来么?”
那一晚有很多人都没从客栈里逃出来,大火烧得太快,牵连到了周边,说是一片火海一点也不为过。
大火烧了一夜,到了天明时才将将熄灭。
他亲自去看过,满目焦黑,浓烟滚滚,翻出的尸体面目全非。
在那里站了半晌他才离开。
惠阳公主愣了一下,听了他的话,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副画面。
是端容被火焰包围,火舌烧着了他的衣服,渐渐地烧到了他那张令她痴迷不已的脸。
惠阳公主尖叫了一声,“不!不!都是假的!端容不会死的!”
梁弈在公主府停留了片刻便离开了。
他一回去,立马有人来向他通禀:“殿下,那个奴才想见您一面。”
盘问了多日,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梁弈的想法发生了动摇,不仅惠阳不信,他的心里也存了疑。这场大火来得太突然,他让人去探查过,发现了一些疑点,似是有人故意纵火。
只要事情还没查清,梁弈就不相信她会这样死了。
走进地牢。
光线阴森幽暗。
王平瘦骨嶙嶙的身上伤痕累累,他撑着身子,看着梁弈道:“那场火一定是惠阳公主派人放的!公子、公子他……”
他的声音哽咽,说不下去话。
没得到想要的信息,梁弈没了耐心,不再听他毫无根据的猜测。
“殿下,我知道惠阳公主的秘密!”
梁弈的脚步一顿,转身看向王平。
王平恨声说道:“我要为公子和姑娘报仇!”
……
惠阳公主又去求见皇上,再让他派人去找,一定要把端容找出来。
这一次皇上没有应允她。
惠阳公主与皇上起了争执,不欢而散。
过了一段时日,惠阳公主主动跟皇上低头认错,皇上十分欣慰,父女二人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于此同时,惠阳公主在朝中培植自己的势力,排除异己,动作越来越大,有言官向皇上上谏,皇上却一再维护惠阳公主。
到了秋上,天气转凉。皇上的龙体欠安,惠阳公主经常出入皇宫,还亲自给皇上熬药,这令皇上大受触动,对惠阳公主更是有求必应。
每日汤药不断,皇上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
这日,惠阳公主登上马车又去了皇宫。
她满面带笑地走了进去。
“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上的脸色很不好,面色发青带有病气,仿佛衰老了许多。
“父皇的身体如何了?儿臣为父皇寻了良药,这就为父皇熬制。”
皇上终于开口了,隐隐压着怒火,“良药,朕看是毒.药还差不多!”
惠阳公主一惊,“父皇……”
这事她做得隐秘,父皇怎么会知道?
皇上冷眼看着她,仿佛不认识这个女儿。
亲手下药,要毒害他?
这就是他宠了二十多年的女儿,狗还知道不咬主人,她呢?!
“惠阳,朕待你不薄!”皇上怒不可遏,气息一岔,咳得满脸涨红。
“父皇这怨不得我!”
惠阳公主大喊道:“从小到大,你什么都依着我,可驸马为什么不能让我自己选?我要是让端容当了驸马,他就不会拒绝我!也不会想离开我!都是你的错!你要是依着我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让你帮我去找人,你也不肯帮我。既然如此,我只好自己坐上去,到那时谁都要听我的!”
皇上看着陷入癫狂的惠阳,“就因为没有顺着你的意思,你就要毒害朕?”
惠阳公主没打算要皇上的命,只是让他的身体变弱,安安心心做个太上皇就够了。
“父皇,这是你欠我的。”惠阳公主望向皇上身下的龙椅,流露出渴望。
皇上彻底失望了。
他的身体如何,他再清楚不过,她这是要他去死!
不再看惠阳一眼,皇上疲惫地撑住额头,“来人,把惠阳公主关进公主府。”
熬过了一个冬天。
皇上的身体终于撑不住了。
梁弈去看了惠阳最后一面,带去了皇上赐下的鸩酒。
“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惠阳公主情绪激动,大喊大叫。
“父皇不会见你。”梁弈看向她,“惠阳,你下毒谋害父皇,父皇已经对你手下留情了。”
惠阳公主紧紧抓住梁弈的衣袍,“那药不会伤了性命,只是让父皇的身体虚弱一些,根本……”
梁弈拂开她的手。
“送惠阳公主上路。”
“是。”
王平应了一声,端起酒杯送往惠阳公主的口中。
一看到王平,惠阳公主当即睁大了眼睛。
她剧烈地挣扎,手臂被人钳住,酒水湿了一身,“你――”
王平用力地把鸩酒灌入了她的嘴里。
片刻后。
王平带人走了出去。
梁弈站在门外等着,他看向王平说了句,“你做得很好。”
惠阳自寻死路,他不过是顺水推舟,帮了她一把,她也算死得其所。
梁弈迈下了石阶。
王平下垂头跟在后面。
不久后,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偏远的小镇上也很快传开了消息。
茶馆里说书先生说得起劲,旁边的人却谈起了新皇登基的事。
“听说这位陛下是位仁君,咱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其他的我不管,但这减免赋税这一条倒是不错。”
“唉,哪次不是这么说,真落到实处再说吧。”
“……”
瑟瑟的耳边全是他们的叽叽喳喳,从国家大事说到家长里短,然后说着说着又吹起了牛皮。
比说书先生还能说。
端容给她剥了一小捧瓜子,“把手伸过来。”
瑟瑟伸手去接。
他把剥好的瓜子倒在她的手上,拍了拍手站起身,走到了旁边那一桌前。
端容微笑地问道:“可否小声一点,我家娘子听不清台上在说什么。”
大家被端容的容貌晃了一下眼。
其他人没说什么,只有一个大汉很不客气地说道:“还不让人说话了?老子爱说就说!谁也管不着!你个小白脸能咋样?”m.χIùmЬ.CǒM
端容抿了一下唇,“可以出来一下么?”
那人一听,这是要跟他单挑?
就这个小白脸,他一根手指就能把他撂倒了。
大汉粗着嗓子道:“出来就出来!”
端容走到瑟瑟面前,“我去去就回。”
瑟瑟摆了摆手。
有人赶紧去劝瑟瑟,“你怎么不拦着你相公,这个人以前当过兵,咱们周边没几个能打过他的,你家相公那样的,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可别让人给打坏了!”
“没事。”瑟瑟放心得很。
还指不定谁把谁打趴下呢。
起初她看端容在院子里舞剑,纯粹是当剑舞来看,直到有一次他一挥剑,把家里的树给劈断了,瑟瑟就改变了看法,虽然那棵树很细,但他手里的剑是没有开锋的。
后来他就自己翻着书看,瞎琢磨着练。
瑟瑟没指望他自学成才,见他想学,就说干脆请个师傅来教。
师傅请倒是请了,结果两个人比划了几下,端容轻轻松松把人放倒了。
他还叹了口气道:“竟然是个骗子。”
瑟瑟看着那个师傅魁梧的身材,对上端容十分认真的表情,她迟疑着点了一下头。
之后同样的事情发生了好几次。
一个骗子也就算了,总不能个个都是骗子吧!
瑟瑟双手捧住他的脸,看着他道:“能把这么多骗子打倒,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么?”
端容忧郁地说道:“这个世上,骗子真多。”
瑟瑟:“……”
她使劲摇了摇他的头,“你清醒一下!”
端容的眼前晃着小星星,他努力保持清醒。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加可信,瑟瑟一脸严肃地说道:“端容,我要告诉你,那些人不是骗子,你能打败他们,是因为你比他们都厉害。”
还真是自学成才了,没想到他还是个武学奇才。
瑟瑟也很惊讶。
她又夸他了,端容心里美滋滋的,他悄悄抱住瑟瑟的腰,笑着说道:“那行,我很厉害。”
她说什么都对,既然她说他很厉害,那他就很厉害吧。
瑟瑟:“……”
什么叫那行,很勉强么?
不了解内情的旁观者,见瑟瑟还有心情吃瓜子,都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相公在外面挨打,她竟一点不上心!
有人还说:“以后我儿子要是娶媳妇,可不能要这种不知道心疼人的女人,长得好看没用!”
“……大爷,我都听到了。”
大爷冷哼一声。
“……”好有个性。
等瑟瑟刚把手里的瓜子吃完,端容回来了,还是毫发无损地回来了,反而大汉的脸上带着淤青。
大家的脸上全是迷茫,是不是反了?
瑟瑟道:“我们回去吧。”
“好。”端容牵起她的手。
他们驾着马车往家驶去。
这里曾是姜国的国土,如今却成了他国的领地。
马车沿着兰溪而行。
端容驾着马车,瑟瑟从车厢出来,坐到了他身边。
凉风习习,蕙草萋萋。
瑟瑟忽而嫣然一笑,睨着他道:“这位姑娘,请问回城的路怎么走?”
端容的脸上一热,这是他曾跟她说过的话。
她那时回他,“往前直走就是了。”
其实,回城的路从来只有这一条,哪里需要找人问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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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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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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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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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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