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苼和卫珵一前一后下去。
两道门前灯火煌煌,正匾上是龙飞凤舞的“端本宫”三字。
宁苼跟在卫珵后面,明明白白地四下打量张望。小老鼠窝在头顶上,吱吱吱叫唤,“苼苼、这皇宫还挺气派的,比苍山行宫好。”
宁苼嗯了嗯,小老鼠又叽叽喳喳说了起来,习以为常了还好,不习惯的听在耳里简直比夏天的蝉鸣还烦人聒噪。
卫珵回头,对女子发顶上冒出来的白乎乎一团冷扫了一眼。
有杀气!
宁苼两手往头上一捂,护着小老鼠连连退了三步,瞪了回去。
这一路上她是想明白了,左右迟早是要死的,死前怎么也不能忍气吭声过得太委屈了。
卫珵突然就笑了笑,“孤有一只猫,这只老鼠可要小心点。”
小老鼠:“……吱吱,苼苼,他在威胁我!”
宁苼拍了拍它,你还叫,小心以后真喂了猫。
小老鼠立时安静如鸡,不说话了。
吕正在后头目睹,忍不住了抽了抽眼,恕他孤陋寡闻,他这些年见过养狗养鱼甚至养老虎的,就没见过养老鼠的。
太子妃不过失踪一月,还真大变了性格模样,莫非是被私奔的情夫抛弃,然后受了刺激?
几人进了正门,迎面遇上了不少夜里值守的宫人,他们见到出现在东宫的宁苼,无不是呆头愣眼,心下惊诧。
太子妃不是与人私奔消失在月山的青松林吗,怎么会和太子殿下一起回宫了??
这些人心里如何想的,宁苼是不得而知的,和卫珵在路上分开后,有一女宫人请她回了原太子妃的寝卧起居之处,丽正殿。
丽正殿里的宫人在太子妃出事后遣了一大半,一直未有充补,平日里只五六宫人收拾上下。
宁苼进了里面,正巧有两个穿青色束裙的小宫女在三步石阶上互相调侃说话。
“你今天抹的什么口脂,颜色可真好看,找谁买的?”
另一人往里努了努嘴,小声笑笑:“里面拿的,左右太子妃肯定是回不来了,那些胭脂水粉摆了一桌子放在那儿也没人用,再放一放就该扔了,多可惜呀。”
“这不好吧?万一叫人发现了……”
“你怕什么啊,又没外人,兰月姐姐她们也用。我还擦了一盒玉雪膏,你摸摸,我脸上这一块儿是不是比以前光滑柔顺多了。”
“……”
没听到回答,小宫女奇怪,正眼一看,面前的同伴正两眼直直望向她身后,一脸惊恐。
小宫女心有所感忙忙转身,就见到回不来的太子妃站在两步远外,白衣胜雪,夜风中衣袂翩跹。
小宫女:“……!!”鬼啊!
宁苼上前,伸手在小宫女脸上摸了一把,点点头,评说道:“是挺光滑的。”
“……太、太子妃?”
太子妃什么时候回来的,太子妃怎么会在这儿?
小宫女已经吓傻了,宁苼尽量扯出亲切的笑应了。
两人还是吓得一个后缩,僵立半晌,及至天上一声嘎哑嘎哑的鸦鸣才拉回了神,慌忙叫了起来:“太子妃回来了,太子妃回来了!奴婢、奴婢们这就去叫兰月和夏月姐姐。”说罢迫不及待进了左侧屋,走得飞快,好像有狗在追一样。
宁苼左右看看,自己进了正屋,又按原主的记忆进了内室。
内间以海棠落地罩隔出了里外,里面是高床妆台,箱柜小桌,正面墙上挂了一副簪花仕女图,一角立了九叶琉璃灯,外面是珠帘长窗,琴台书案,架子上摆了青花细颈瓷瓶,处处精细讲究。
不过都不是她的东西。
宁苼寻了个位置坐下,撑头打起哈欠。
漏刻声声,直过了一刻来钟,翡玉珠帘后头才显出两个人影来,正是太子妃身边的两个一等宫女,兰月和夏月。
原主身边一共四个一等宫女,还有两人是从恒国公府带进宫的,素日最是亲近,现下不见人影,应该已经因谋害太子被处置了。
宁苼看去,兰月和夏月两人皆是细条条的身儿,穿的虽是宫女服,却配了玉坠香袋,髻上也簪了素色宫花,与一般宫人大不相同。
“太子妃……”两人对视一眼,双双上前行了礼。
就这么一会儿,太子妃回宫的消息,东宫经传遍了,她们方才一叫人出去就打听到了,听说还是与太子殿下一道回来的。
两人不敢怠慢,亦不敢多问这里头究竟是怎么回事,懒散一月松泛下来的心思立刻紧了起来,“天色已晚,太子妃,奴婢们伺候您沐浴更衣吧。”
她们这样,宁苼反倒不大自在,点头,行吧。
昨天熬夜写剧本,今天又发生了这么多事,铁打的也受不住,的确很累了。
兰月下去吩咐人备水,夏月去打了热茶来。
宁苼灌了两杯水,洗了澡后坐在窗边扒了扒头发。
内间无人,她便去书案上写了小纸条给小老鼠,然后开了窗吹了一声口哨。
两只乌鸦飞下来,宁苼熟练地把小老鼠架在大乌鸦上,“去吧,鼠崽,记得把信送给豆包。”
乌鸦带着老鼠咻的一声飞走了。
宁苼手挡在眼上,望了望,心想哎呀,她以后要是命长有机会,其实还可以开展快递送信的项目。
宁苼从不挑床,到哪儿都能睡,绣百合花的月白锦被绵软而温暖,还残留有窗台上玉壶春瓶中盛放的晚香玉溢出的浅浅花香,叫人一觉好眠至天亮。
兰月夏月早已经候在一旁,一见宁苼醒来,立刻招呼人进来洗漱。小宫女托着东西依次列队入内,动作麻利,井然有序。xiumb.com
兰月替宁苼匀脸梳妆,绾了发髻,簪上玉钗宫花,含笑说:“尚福公公新拨了一批宫人过来,丽正殿上下在今早也已经清点妥当了,内侍宫人皆在外候着,还请太子妃示下。”
宁苼打了哈欠,听罢心下奇怪。
这话的意思,卫珵还真打算让她继续做这个太子妃?
兰月:“太子妃?”
宁苼恍然:“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且自己看着办吧。”
兰月应是。
早饭是米粥汤包和小菜,宁苼一般不吃肉食,只用了粥和一碗蒸蛋。
刚搁下筷子,兰月又温温笑了,“太子妃,该去向太后、皇后娘娘请安了。”
兰月还有其他宫人实在谦恭又周到,但宁苼心里就是发毛,再听说“请安”两个字,宁苼立马站了起来,用力摇了摇头,定定说:“不去,你们太子呢?我找他有事。”
她以为回宫就死定了,可这卫珵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居然好吃好喝一切如旧,这是真既往不咎要她安安分分当个太子妃?还是……要把小猪崽子养肥了,好找个恰当的时间点儿杀了“过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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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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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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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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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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