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身体和心灵都跟着季节一起入秋了。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随着指纹锁开锁的一瞬间,满地的狼藉映入了何梓樂的眼帘。
又是一地的玻璃茬。
又是。
又。
“小武!?小武!”
何熙航,何梓樂小八岁半的亲弟弟,小名叫小武,不过,姐弟俩的关系并不好。
说错了,很不好。可能是小孩不懂事,也可能是少年处于青春期,姐弟俩平时不是冷眼相对就是互不干扰。
何梓樂从很小的时候好像就很自然的明白了一件事情:一地的狼藉,无声流泪的妈妈,瓷碗玻璃杯的碎片铺满地面,那么就意味着爸妈吵架了。
那时候,何梓樂只需要安抚好妈妈,打扫一下地面就好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还有小武啊。小武再怎么大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小孩儿,小孩儿的心灵是最透明的,一尘不染。何梓樂深知从小生活在这种家庭里会导致什么样的性格,所以,即使是和何熙航有再大的矛盾,何梓樂也不希望他看到这一切,因为何梓樂是姐姐,她有义务有责任去保护并引导他。
“何熙航!小武!何熙航…”绕过屏风走进客厅,看到醉醺醺且窝在沙发上的父亲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何梓樂的声音又颤抖了几分。
“你们…”何梓樂本来想说些什么,想了想,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说啊!不会说话啊!想说啥说啊!说啊!”果然,何梓樂父亲——何昶东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冲着何梓樂大喊道。
“你们老师没教你怎么说话啊!”
何梓樂很想说些什么,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搞明白小武和妈妈在哪。“父亲,很抱歉惊扰您了,我想知道小武在哪里。”何梓樂冲着何昶东的方向微微颔首。
“卧室。”何昶东没好气地丢下一句话。
果然啊,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想再说了。
…………
听到回答,何梓樂立即向卧室跑去。右手转动门把手时却发现,门被锁住了。…………
何梓樂胸口不禁一阵恶心,翻江倒海。这种感觉这个情景,何梓樂太熟悉了。从开始记事起,爸妈好像一直都在吵架,每次吵架,妈妈都把自己推到房间里,不让自己出来。于是啊,小小的何梓樂,隔着一层薄薄的剪力墙却听到了所有的争吵声,爸妈的争吵声常常盖过了小梓樂的哭声,一吵便是一夜。
一会儿后,他们便不吵了,但是妈妈的啜泣声却如同一把把锥子一下一下的刺着何梓樂的心,何梓樂打开门想去安慰妈妈,爸爸快步走来,一把把小小的何梓樂推到了屋里并把门锁上了。于是啊,小小的何梓樂就把脑袋贴在墙上,听着妈妈在哭,除了害怕与绝望好像再没有什么别的形容词可以形容那种感觉了。小梓樂哭着哭着就累了,累着累着就睡着了……
于是,童年里的无数个夜晚都是这样度过的。xǐυmь.℃òm
那种感觉对于渐渐懂事儿的何梓樂来说,是一种想到都会颤抖想吐的感觉。
门被锁了。
何梓樂的心“咯噔”一下,冷了两秒,再开口,语气都变了。
“…小武?…”声音里明显掺杂了不受控制的颤抖,语气里却更多是一种祈求。
没有听到应答,何梓樂满眼绝望与仇恨的看了一眼窝在沙发上像没事儿人一样的何昶东,几乎是疯了一样的跑向书房拿备用钥匙,开锁的时候,何梓樂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手指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门开了。
何熙航窝在他的小床上蒙着被子,听着他的优比熊讲故事。
那一瞬间,何梓樂从进门那一刻就压在泪腺里的泪水倾泻而下。
有开心,有后怕,有绝望,更有一种无奈。
何熙航毛茸茸的小脑袋一下子填补了何梓樂即将千疮百孔的心。
我是你的姐姐,即使你再怎么讨厌我,我再怎么不喜欢你,我都不想让你受一点委屈与伤害,我都不想让你接触丝毫负面的事情,因为我是你的姐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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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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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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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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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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