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出乎了二人的意料之外。
妇人衣着朴素,外面只套着一件素红秀衣,却衬得如雪一般的皮肤,她的脸颊保养得极好,细腻得没有一丝褶皱,身形高挑,只是腹部略带微胖,看起来倒也匀称,在整个九泉村里怕也是有数的美人了。只是她看起来面容憔悴,浑身孱弱无力,好似一张白纸一触即碎。
妇人脸上并没有被蒙上一层黑布,黄九章也没有上前搀扶,只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妇人点了点头,径直坐到了炕上。
妇人显然没有男村民般的粗鲁,极为礼貌地朝着二人行了个礼,道:“两个公子,叨扰了!”
唐隐打量了一番妇人,好似刻意地瞧了一眼妇人的腹部,问道:“敢问夫人有有何不适?”
妇人叹了一口气,道:“最近也不知怎的,我食欲越来越差,经常胸口发闷,寝食难安,常常腹带阵痛,有时更是疼的实不能忍。”
唐隐也不去急着切脉,好似明白了些什么,微微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夫人可是刚刚分娩?”
妇人一时惊讶:“公子好眼力!”
唐隐坦然一笑:“这倒跟眼力没什么关系了,只不过我曾经救治过一个病人,情况跟你所言几乎无差。”
妇人面露喜色,有些迫不及待地道:“这么说,公子能治了?那就快替我诊诊吧!”
唐隐道:“夫人放心,我自然会替你医好你的顽疾,只不过在下尚有些事想要请教夫人,不知可否方便?”
妇人道:“公子请问,我一定如实回答!”
唐隐想了想,道:“敢问夫人所生,是男是女。”
妇人双手合十,呈一派祈愿姿态,恭声道:“承蒙天恩赐怀,妾身这次生的是个男孩儿。”
唐隐微微一阵沉吟,忽然好似看破了命运般,故意佯叹了一声,道:“夫人得一公子,实乃可喜之事。但依我看,贵公子却不是这般的好命?”
妇人原本喜色的脸色忽的一愣,俏红的面颊变得煞白,想来是唐隐口无遮拦,一时触碰了妇人的禁忌。妇人朝着唐隐投来哀怨的目光,不由得板起脸质问起来:“公子如何妄言,公子又未曾见过我儿,怎么能凭空捏咒我儿?”
唐隐眉目稍敛,倒是不慌不忙地道:“夫人也莫要误会,我也没有其他意思。只不过据我所知,你们九泉村的男人但凡年逾六十,必会受到恶疾困扰,这恐怕夫人是知道的。所以,贵公子即便再是好命,若是越不过此劫,怕也是徒然。”
妇人的身躯不禁一怔,满脸意外地看着唐隐,她没想到唐隐这个外人居然能知道这等秘密。
只不过,对此她却无法辩驳,即便是不愿意承认,但这是明明发生的,她的父亲,便是受此恶疾困扰,郁郁而终。
“这”
妇人面露犹豫,有些不甘心地叹了一声道:“可就算是这样,这又能如何呢,这是村子里每一个男人必须历经的一个劫,就算先生是没有办法。”ωωω.χΙυΜЬ.Cǒm
黄九章装腔作势地咳嗽了一声,却是神秘的笑了起来:“先生是没有办法,并不意味着我们没有办法。”
妇人有些难以置信:“照你们的话说,你们有那个本事可以替我儿度了那劫?”
黄九章不置可否,调笑着说道:“夫人不曾看见,方才我等已为三名老者医好顽疾,如今已经欢天喜地地回家报喜去了!”
妇人神色微怔,一时犹豫起来:“可是,那是连先生都不愿意沾手的病症,先生曾说,此病非不治,沾者必天罚?你们真的愿意为了我们这些素不相识的人而甘冒风险。”
黄九章摇了摇头,冷冷笑了一声:“看来,夫人还是不太愿意相信我们?”说着,黄九章扬了扬手,喝呼道:“这样吧,夫人躺下吧,我们现在便为你治病!”
然而,那妇人却恍若失了神一般,愣坐在炕上,心底里五味杂陈。
黄九章这是给她下了道难题,一道难以取舍的难题。
她的儿子还尚未满月,就算他们能治,现在会不会没到时候,可要是错过了这个时机,这些外乡人若是就此离开,他日恐怕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她想赌,可输不起。
这时,唐隐含笑坐了过来,也不问妇人是何神色,右手双指兀自捻起一道银针扎入了妇人的鲜嫩的手背上,一滴嫣红的血从银针根部渗了出来,聚而不散。
妇人好似没有任何察觉,任由着唐隐的轻旋,盘弄。直到唐隐将银针连根拔了出来,妇人才微微感到一丝的痛感,咬着牙低哼了一声,瞪着眉目朝着唐隐看了一眼,便像是受到了侵犯之后发出的无声抵抗。
“现在再看看,你的腹部还疼不?”唐隐不卑不亢地望着妇人,慢条斯理地说道。
妇人柳眉弯起,神色匆匆变幻,倏然间,眉头却是舒展开来。
“不疼了!”
妇人吃惊地惊呼了一声,仿佛全然忘记了方才的顾虑与犹豫。
唐隐也并不急着强迫妇人,也没有做任何挽留,他只是淡淡一笑,不慌不忙地说道:“刚才我等所言,夫人也莫要多想,若是夫人信得过我们几个,便将贵公子抱来一治,倘若夫人觉得我等不值得信任,我也绝不为难。”
妇人一时语塞,一时倒真的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抬头面对着前二人,薄唇微张,思忖了片刻,终究是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二位公子医术高超,我已经见教了,但两位所托之事干系重大,也不是我一人能够做主,我回去还得和当家的商榷一番,二位公子还请见谅。”
黄九章含笑招呼一声:“那就静候夫人佳音了!”
妇人点了点头,心有余悸地站起来,朝着二人欠身道了声谢,便匆匆推门离开了。
黄九章有些魂不守舍地看着门口,失声问道:“你觉得,她会再来吗?”
唐隐自信地轻笑一声:“我觉得,一定会!”
就在此时,门口突然被一阵喧哗声所吞没,唐、黄二人不由得停下手来,面色微惊,并齐齐地走到了门口。
忽然,门突然被推了开来,二人定睛一瞧,只见吴铎急乎乎地推门而入,满脸通红地说道:“快出去看看,老四又跟人打起来了!”
吴铎说的这一个“又”字实在蹊跷至极。
而黄九章对此并不感到任何意外。
让素来不着调的陈斌寅四处游荡,出事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出事儿才怪异。
三人齐齐走出门口,外面的村道上变得越发的混乱,吸引了几乎全村的男女老少的围观,陈斌寅手执着长剑,正与四位壮汉酣斗之中,这四位壮汉,正是平日里,跟从在狼蛮儿身边的巡者。陈斌寅看起来一幅凶狠面容,看似是在迸发了全身的气力,但实际上,吴、黄等人均是一眼瞧得出来,他并没有使出全力出击,只是一直处于被动的防御之中。
若非他不想杀人,一旦令他认真起来,恐怕此四人早已是他的剑下之魂。
不得不说的是,小侯爷陈斌寅绝对是天生胡作非为的行家,素来不拒事,不怕事也不坏事,即便是故意找事,那也该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天色显得阴沉沉的,雪花铺天盖地地漫天坠落。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太久,以至于村民们都习惯了这一抹装饰这天地的素白。
远处的村道,离着村口大门不远的地方,“铮铮铮”轰鸣不断的清脆之声有如金石相交。陈斌寅一袭黑甲于身,说是黑甲,却又在这皑皑白雪的笼罩下,发出了莹莹淡紫。这一身,乃是他从陈暮云的藏宝库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一套大叶紫金甲,乃是前朝铸甲大师翁长空所铸,一代名将李河川所留。虽然已是稍稍有些旧败,却依然抵不住亘古以来弥留而下的耀武之气,配上黑色的龙玄宝剑,一如战神临世,壮哉悲歌。
陈斌寅手中的龙玄剑驭风舞动,与冰寒的空气相擦发出呜呜呜的低吟,一挑一劈之间,四下里刀光剑影,银辉舞动。那帮壮士本是一帮世外俗人,只能手持着钢叉,长戟凭空乱刺,却哪里能沾得了陈斌寅的身。
陈斌寅纵身跃上屋顶,长剑支在瓦片,俯探着身子大喝一声:“呔,你们这帮熊人,缘何处处与我为难,我只不过逛逛村子,又不曾招惹你们?”
其中一名汉子手里拧着钢叉,重重杵在了地上。
“你还有脸面讲不曾招惹,你可知,你盗我圣酒,已是犯了村中死罪,我等奉巡头大人之命,便是要将你捉拿回去。”
陈斌寅脑袋直黄,眼珠子溜溜打转,忽而朗声大笑了起来:“酒是我喝的不错,那又能咋地了,你们村长大人都不计较,你们几个又跟着凑什么热闹?”
壮汉略是失色,不禁“呸”了一声:“村长大人不计较那是她的事,但巡头大人素来掌管村内刑罚,你等犯了可是刑事,巡头大人想要捉拿,就算是村长大人也无权干涉。”
陈斌寅狡黠一笑,瞧着虎视眈眈的四人,继而却装模作样地哀叹了一声:“原本我还以为,你们村子是村长说了算呢,可现在看来,你们的村长估计地位还没有你们巡头大人高,说句话可真是一点用都顶不上,我真替她感到悲哀。”
四位壮汉如何听不出陈斌寅言下挑拨之意,牛目大瞪,勃然道:“你休得狐言,村长大人是村子里的图腾,我等对村长大人的敬慕之情,岂是你这等外人能够理会的。”说着,他扭头对身边三人道:“弟兄们,此人心怀歹意,蓄意挑唆,我等受巡头大人之托,势必将他速速捉拿!”
三人闻言,心头士气大震,义愤填膺地朝着陈斌寅围拢过来。
陈斌寅直立起身子,俯视着村民们,神色轻松而淡漠,看不出一丝畏惧。他墨立片刻,猝然叹了起来:“哎,你们对你们的村长大人不敬也就算了,可我那几个兄弟用心良苦地为尔等村民医治顽疾,你们却在此处凭空生乱,没事找事,是想要我那几个兄弟分心治疗吗?”他的这番话,不仅仅是说给这四个人听的,而是说与所有在场的人,包括那些亟待医治的人的听的。
这时,人群中开始叽叽喳喳地交谈议论,不少人的脸色顿时阴冷下来。不一会儿,一个老者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突然站了出来,吹嘘着胡子从人群中挺身而出,瞪着眼睛道:“你们几个真是吃饱了撑着,没看到人家好心好意地在给大家治病们,你们却在此时过来捣乱,存心让大伙瞧不成病吗?”
老者的一席话,道出了几乎所有人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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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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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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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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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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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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