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各门各派听得明白,倚天剑里,藏的是武功秘籍,料想屠龙刀中,定也有绝世武功才对。
“你——”
看周芷若脸色越发难看,武青婴见好就收:“若周掌门大人不记小人过,那我自然也要礼尚往来。只要诸位愿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守口如瓶,我愿以连环庄藏书一册作为谢礼,不管是刀剑棍棒还是内功心法,只要我连环庄有,决不推辞。”
堂上一时鸦雀无声。
各门各派早就对连环庄藏书心存觊觎,奈何他们当年下了光明顶就被囚禁在了万安寺,后来连环庄更是遭遇了一场祝融之祸,所剩无几的藏书俱被收到了光明顶。自那之后,他们便是想要,却也难得其踪。
何太冲最是心急,问道:“此话当真?”
“自然。”武青婴看了看其他人,“不过我有言在先,在场诸位都是名门正派之人,君子一诺千金,他日若我在江湖上听到谈及今日之事,亦或是言语之中若是辱及周掌门及峨眉,那我绝不手下留情!”
这般好事,有了一个开头的,其他各派也一一承诺,更有着急的门派,当面问起武青婴何时方便上光明顶。武青婴差人一一记下各派所需,承诺三月之内,由韦蝠王送至各处。
“武姑娘,”黛绮丝注意到有不少人在打屠龙刀的主意,趁着人群未散,故意问道,“倚天剑中有武功秘籍,不知屠龙刀中有什么?”
武青婴正愁如何让这群武林人士歇了对屠龙刀的信息,黛绮丝这一问,甚合她意,当即道:“既然诸位在场,我便把话说明白些。当日各门各派从万安寺中逃出,相约日后共举伐元大业。为此目标,还请诸位若是记得,屠龙刀万不可落入蒙古人之手。”
俞莲舟奇怪道:“武姑娘这是何意?”
“武功秘籍,不过是与一人斗,而有一物,能与千军万马斗。”
张松溪豁然开朗,道:“是用兵之法!”
光明顶之上,崆峒派的宗维侠曾受张无忌大恩,本就感念于心。他知武青婴话说至此不便再言,道:“各位,这些年咱们为了这一刀一剑没少起争端,不知平添了多少杀戮。自光明顶始,武姑娘从未虚言,以我之见,既然屠龙刀中的是兵法,于我等武林人士无用,只是千万不能让屠龙刀落入蒙古人之手。今日武姑娘说出这个秘密,为的是各门派减少无谓的杀戮,我崆峒派,愿意领武姑娘的这份情。我提议,愿意共举抗元大业的各门派就此盟誓,出了此间,绝不泄露屠龙刀的秘密。如若将来侥幸得到这本兵法,当交由能者,让他带领义军驱除鞑子,恢复大汉山河!”
宗维侠的提议当即得到了众人的赞同。杨逍让人端上水酒,众人饮酒盟誓,这一场未成的婚事就此揭过,日后众人说起三月十五的濠州城,只会提到群情激愤的誓约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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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陆续离开,只剩峨眉、武当和明教。
周芷若看武青婴忙着拆人把那些“喜”字摘下,和自己较了半天劲,总算走到她身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说这第一句话。本想等武青婴主动,却没想到她仿若无人一般,竟是真把周芷若当了空气。周芷若又是委屈又是难过,忍了又忍,终究忍不住问出口:“你为什么——”
武青婴早就知道周芷若一定有话要说,她向来有耐心,只等着对方先开口。
“这世道本就对女子不易。一码归一码,无忌答应娶你,婚礼之上不管什么理由,弃你不顾是事实。在这件事情上,他处理不当。至于他离开的原因,或许,这种时候,便不得不信因果报应了。”
周芷若听到“因果”二字,浑身一震。昨夜之时,武青婴就曾问过她狮王与屠龙刀的下落,她矢口否认自己知晓,可她心中也知,要瞒过武青婴岂是易事?她诺诺道:“是……狮王?”
武青婴没有否认,只是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周掌门,当掌门不好吗?无忌这样的性子,未必是你的良人,何苦执着?”
“可是……”
可是什么呢?周芷若有很多可是想说,可又似乎一句可是也说不出口。
“有七个字,我一直很想说与你听,但往日你想着杀我,未必听得进去。”
“哪七个字?”
“君既无情我便休。”
周芷若一震,她带着几分迟疑,问:“这便是你一直称呼我‘周掌门’的缘故吗?”
“你心中总觉得我喜欢敏敏,偏心她,但你扪心自问,若今日是你与她易地而处,你是否有勇气‘偏要勉强’呢?”
“我……”周芷若讷讷,却又心中不甘,“你又怎知我做不到?”
武青婴没有再答。
她与周芷若,今日已是交浅言深,有些话,实在是不必再说了。自从她决定在这个世界好好活着的时候,她就再也不是一个旁观者,她有了立场、态度,这些注定了那些青樱曾经以读者身份可以说的话,武青婴是说不了的。
说多了,难保在当事人心里,她的一片好心就成了风凉话,既然如此,何苦来哉?
周芷若看着武青婴转身忙碌的背影,和明教众人提防的眼神,心知此处不是自己久留之地。她飞身而起,在半空中轻轻一个转折,上了屋顶。
只见她轻飘飘的有如一朵红云,向东而去,轻功之佳,竟未必逊色于青翼蝠王韦一笑。
杨逍一阵后怕。若非武青婴当时凭借凌波微步卦位之精妙躲开了周芷若的九阴白骨爪,饶是不死,怕也得重伤。
他拉起武青婴的手,两指扣在她的脉搏上,确认了她确实无碍才放下心来。
“放心,她连我的衣角都没碰到。”
杨逍有些无奈:“十赌九输,你呀——”
“杨逍。”
“嗯?”
“我要是赌输了怎么办?”
杨逍作势思考了一下:“好像除了与你一同承担,也没有其他选择。”
“杨左使回答得好像有几分勉强?”
杨逍看到武青婴眼睛里的笑意,微微弯腰,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杨夫人好像对这个答案不满意,要不晚上的时候,我重新说?”
武青婴面上一热,清了一下嗓子:“杨逍你——”
“耳朵还是这么容易红。”
逗够了,杨逍戳了一下武青婴气得有些鼓囊囊的腮帮子:“如果这样你能多些喜怒哀乐、七情六欲,赌便是了,左右我护着你,只盼你记得有我在。”
从前没有牵挂,所以无谓生死,有了牵挂,她自然要好好活着,
武青婴的眼眶有几分湿润,她抿了抿嘴,嘴硬:“我还不是杨夫人呢,左使大人可别瞎叫。”
杨逍早就发现了她一旦感动了就习惯顾左右而言他,不想让人发现她此刻的柔软。这么久以来,他早就可以随时配合:“之前因为莫七侠的缘故,不悔的婚事推迟了,方才殷梨亭说,武当诸事已经备好,下月初六是个吉日,等濠州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就启程去武当。”
“下月初六?”武青婴急道,“岂不是只有二十天时间了。”
“婚礼的诸多事物早就准备得差不多了,只是因为莫七侠之事才耽搁至今,不悔一直希望你能送她出嫁,若不是有孕在身不能再拖,她还想着等你我成亲之后再嫁的。”
武青婴惊喜:“不悔她——”
杨逍说到此事,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要当外公了,忧的是他护在掌心这么多年的宝贝,也要成为一个母亲,成为别人的妻子了。虽然当初答应婚事的时候他心中亦有几分不舍,但却没有昨日得知女儿有孕在身时心情复杂。
“殷梨亭也太——”
武青婴自己无所谓,但杨不悔是这个时代的人,她担心未婚先孕的闲言碎语伤到不悔。
“她们拜过天地了。”
武青婴奇怪:“什么时候?”
“那时候恰逢狮王和周掌门失踪,莫七侠托人带话后又没了音讯,所以便只简单拜了天地。殷梨亭倒还有心,觉得仪式简陋对不悔有亏待,当时便打算待他们师兄弟回山,再请各门派观礼。”
谢逊失踪那会,正是武青婴状态最糟糕的时候。她的白天和晚上完全分裂成了两个人,白天的她,无比亢奋,连一刻都不愿安静,可天一黑,她就不想说话,夜夜默默流泪,连杨逍都不肯见。
那段时间,杨逍寸步不敢离开武青婴身边,生怕一个没注意,她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结束一切。最严重的时候,她不吃、不动,对周遭的一切没有反应,身体僵硬,没有一点感觉。
不悔当时写了信给杨逍,眼看着青婴的状态逐渐好转,杨逍亦是打算带她上武当散散心,直到他无意之中发现了武青婴写好的一封封遗书。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我只知道,我活得很累,很痛苦。”
“我心里有个声音在指责我太脆弱了,还有一个声音在说,不是的,我从来都不是脆弱的人。他们每天都在唇枪舌战,可是却始终没有结局。”
“我看着他们打来打去,吵来吵去,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感觉浑身都在痛,可我又知道,我没有受伤,都是我的心理作用。”
“我无法忍受,我的未来要和这些痛苦相伴,更无法忍受,把你拖进深渊。”
“我以为我在好转,可是,我还是失败了。”
“明明我的脑子里还能回荡着无忌和我说‘你在发光’时的语气和音调,可是我却连尝试再次感受那时心情的力气都没有了。”
“对不起——”
二十封信,是她的痛苦,还有二十封信,是她留给他的安慰。那天夜半,杨逍趁着武青婴难得睡着的时候,翻完了那二十封信。
二十封信,是武青婴想用来支撑杨逍度过十年没有她、没有明教、没有不悔陪伴的岁月。
杨逍一直觉得他理解,他明白,可是直到读过这些信,他才隐约真正感受到武青婴十分之一的痛苦。
他把自己接下来每一天的时间全部安排好,细碎到一炷香、一盏茶的功夫。接着,他带青婴在江南找了个山清水秀、人烟稀少的地方,过只有两个人的生活。ωωω.χΙυΜЬ.Cǒm
这样过了小半年,终于有一天早晨,武青婴从这场噩梦中惊醒。
她对那段时间的记忆有些模糊,杨逍不想她再记得那些每日和痛苦相伴的时间,便没有细说。武青婴只记得她大病过一场,隐约记得病的不清。
“我那个时候……是不是犯病犯得很厉害?”
武青婴不是真的不记得,只是那次犯病,就好像是一场噩梦,梦醒,她记得这场梦的故事梗概,却实在是想不起细节了。
杨逍见她神色无异,道:“你这可是为难我,我又不是大夫。”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都过去了。不过,其他倒也罢了,但你那段时间不爱搭理我,我确实有几分伤心。”
武青婴靠在杨逍身上:“对不起啊,我——”
“青姐姐,”杨不悔不知在两人身后已经站了多久,“我都站了多久了,你尽顾着和爹爹说话,都不理我!”
武青婴闻声回头,见杨不悔小跑过来,吓得当即要去伸手搀扶:“你慢点——”
她动作匆忙,自己转身也没站稳,好在杨逍当即伸手,左手拉了一把青婴,右手扶了一把不悔,语气里有几分无奈:“你们两个啊——”
“爹,”不悔面对父亲,仍然有几分小女儿形态,“我把青姐姐抢走,你不会有意见吧!”
“嗯?”
“六哥说,我们明日回武当,我想青姐姐一起。”
杨逍皱了皱眉:“明日就走?”
“我知道你一定有教务要处理,怕是得好几日才能处理完。我不催你,那我带走青姐姐总行吧!”
杨逍有些不放心,又不好和女儿明说,只道:“你和我抢阿樱做什么?”
“自然是我有女儿家的话要和青姐姐说呀!”不悔拉着父亲的衣袖,晃了晃,“好不好嘛,爹,你不准和我抢!”
“好了好了,”武青婴知道杨逍是在担心自己的状况,怕如果自己犯病不悔应付不了,“濠州的事情最多耽搁半天,明日稍晚些,我们一起出发便是。”
“太好了!”杨不悔如愿,这才拉着父亲的手开始分享自己的喜悦。
武青婴笑了笑,把空间留给父女二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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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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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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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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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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