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殷拂云离开遥州的第五日,北境和白狄交兵,赶往南境的殷拂云未有收到任何消息,直到她抵达南境,从孙先生那里了解南境的状况。
南境与南楚半个月前大规模一战,两败俱伤,都伤了元气,如今双方休战,并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她方意识到李忻那么着急让她南下是骗了她。她意识到北境不太平。琇書蛧
数日后,北境传来与白狄交兵的消息,殷拂云知道李忻的用意。
她站在营帐前的一棵大树下,双手紧紧握拳,双目含怒瞪着北方。高杉从旁边走过来,正见到她一拳重重捶在树干上,心头紧了下。
瞒着她一路,如今见她如此,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他走上前劝道:“殿下是不想姑娘涉险。”
殷拂云冷冷瞪了他一眼,继续怒视着北境方向,越想越生气。
她从小在军中长大,李忻还在华阳遛狗逗鸟她就跨马银枪上战场。这么多年打过的仗比李忻多,她是靠着一点点军功积累成为一营副将,若论杀敌她不比李忻少,若论战场经验,她比李忻丰富。
不想她涉险?
她涉险的时候,他连刀枪都提不稳呢!
她转身大步朝营房去,命令高杉:“替我备马。”
“姑娘要去哪儿?”
“报仇!”
“找谁报仇?”
殷拂云没回答,再次命令高杉备马。
瞧这气势汹汹,恐怕是冲着殿下去的,高杉急忙冲到她面前拦住:“姑娘可不能冲动。”
“我比谁都理智。”
“殿下让姑娘来南境,也是想没有后顾之忧,姑娘若回……”
“怎么?我成了殿下的累赘了?”她顿住步子,怒视高杉,冷声质问,“殿下是瞧不上我哪一点?”
这话说得严重了。
“不不不,不是。”高杉急忙解释,“殿下不是这意思,是我口笨舌笨说错话。北境与白狄之战如火如荼,姑娘回去,殿下必然分心。姑娘何不在南境等殿下的好消息。”
殷拂云冷哧一声,说道:“你我身为殿下的亲卫,现在殿下在战场,身处刀光剑影中,你和我说这样的话?”殷拂云一掌推开高杉,一边朝营帐去一边怒声道,“高队正若贪生怕死,就留在南境避祸。”
“我……”高杉被怼得无话可说。
他哪里会不担心殿下的安危,怎么会不想留在殿下身边保护,但是殿下有令,他不得不从。
他恼怒地甩手跺脚。
本以为殿下够执拗的,没想到这位比殿下更犟。如今南境暂时休战,她肯定不会留下,他拦得了一时拦不了一直。
他无奈地捶了下自己的脑袋,冲远处的亲卫喊了声,吩咐他们收拾一下,准备北回。
孙先生听到消息过来相劝,殷拂云执意,孙先生也留不住。
简单收拾了一下,殷拂云带着高杉等人北去。
阿满很不满,从离开南境军大营就开始生气。
好不容易能够如愿回到南境,以为要长留南境,没想到连阿兄的面都没有见到又要回去。他只抱怨了一句,殷拂云直接让南岩送他回族中,他不敢再开口,生着闷气。
从南境北回,一路上听到的都是北境军与白狄的战况。
数日前,两军在於野交战,双方损失惨重,主力尚存。
随着消息越来越多,殷拂云越来越担心李忻,马不停蹄。
靠近北境,遇到许多背井离乡的百姓商人,也有不少奔往北境的车队和运送军资的队伍。
边境城池多是半空,他们穿城而过,在距离北境军驻扎不远之处,得知北境军与白狄于赫和原交战,一队人马直奔赫和原。
抵达北境中军驻扎营地,见到秦澍怒不可遏地从中军大帐走出。
见到她,秦澍一瞬表情几变,先是一惊,继而又是大喜,最后带着慌张,几乎是奔过来,抓着她肩头就紧张地问:“殿下怎么样了?”
“殿下怎么了?”殷拂云心提到嗓子眼,不详的预感冲上来。
秦澍错愕,愣了一瞬,严厉斥责:“你没跟在殿下身边?”
高杉在一旁急忙解释:“上个月殿下派我等外出,我们听闻战事急忙赶回。”
秦澍用力将她推开,疾步朝自己营帐去。
“秦三将军,殿下在哪?出什么事?”殷拂云紧跟过去追问。
秦澍未答,其身边的亲兵见殷拂云着急害怕,回道:“多日前殿下领着一支轻骑兵阻截白狄右军一支偷袭军队,在北雾山失踪了。”
“失踪?”殷拂云惊道,“什么叫失踪?”
“多日来并未有任何消息传来,斥候只查探到有行军的踪迹,并没有战斗过的痕迹,暗哨也没有白狄那边音讯。派出去的人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
“具体几日了?”
“十日。”
殷拂云朝北雾山的方向望去。北雾山横在大周与白狄中间。她在李忻的书上看到过他的批注,北雾山地势复杂,山林茂密,山中多峡谷山涧,纵横交错,是藏兵佳处,自然也是伏击的良地。若不幸遭遇伏击,难有生机。
“殿下带了多少人军马粮草?”
“五千军马,五日水粮。”
殷拂云快两步挡住秦澍去路,问道:“将军是何意?”
秦澍气愤地推开她,未有回答。
亲兵代秦澍回道:“刚刚将军向大将军请命前往北雾山,大将军驳回。如今战况吃紧,分不出兵力。”
殷拂云明白了,这一路她也听闻战况,战斗已经白热化,几路大军与白狄胶着,的确没有多余将领和兵力可调配。秦大将军即便想助李忻,不得不以大局为重,况且李忻那边情况不明。
她顿了下,转身带着高杉等人离开。
秦澍高声质问她要做什么。
殷拂云没有答话。
高杉焦急询问:“七爷是要去寻殿下?北雾山情况复杂,此时殿下是否在北雾山尚不知,七爷不可冒险。”
殷拂云冷冷睨了他一眼。
高杉在她威严的目光下服了软,不敢再多言。
殷拂云牵过马,翻身跨马,出营地后不是去往北雾山,而是直奔青泽马场。
冯驰被余场主搀扶着站在楼台边,见到她过来,让人请进去。
殷拂云见面就直述来意。
冯驰微微点点头:“军中的事情在下已经听闻,白狄那边的暗哨刚刚传来消息,伊龙率领偷袭的队伍也消失在北雾山,至今没有消息。殿下多半还在北雾山中。北雾山地形复杂,七爷真的要前往?”
殷拂云坚定地点头:“是,殿下的生死是大事,还请冯老板相助。”
“若殿下……”冯驰止住话,目光幽深地望着她。
殷拂云懂他的欲言又止,这也是她最害怕的,沉默须臾,她沉声道:“若殿下不幸,我会率领他们抵御白狄,为殿下和殉国的将士报仇。”
冯驰深深长舒一口气,露出几分无奈,苦笑道:“殿下当初建立猎狼本就为抵御白狄,后来是为了自保,再后来便想为一人报仇。”冯驰深深看她一眼,“上次殿下前来便是与在下商议猎狼的安排,如今正是用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早就按奈不住了。”
殷拂云抱拳一礼:“多谢冯老板,我需要五百兵马。”
冯驰轻咳了声,微微摇头,朝余场主看了眼。
余场主走进暖阁内间,须臾拿出一个锦盒递给她,里面是一块军令牌。
“猎狼军五千军士任凭七爷调遣。”
殷拂云愣了。
冯驰浅浅一笑:“在下信七爷。”
殷拂云迟疑须臾,再次抱拳相谢。随后没有再耽搁,带着高杉,调令猎狼离开青泽马场。
冯驰站在暖阁楼台上,越过屋顶望着远去的队伍,怅惘长叹。
余场主叹息道:“这样的女子,值得郡王殿下为她拼死一回。”
冯驰回头看着身侧的余场主,满眼温柔笑了笑。
余场主接触到她的目光,凝望须臾,微微低眉浅笑:“外面有风,快进去吧!现在猎狼也交出去了,你可以好好安养。”
“好!”冯驰在余场主搀扶下,转身回暖阁。
殷拂云带领猎狼军进入北雾山后,走了半日便遇到了几处岔道,所幸路上见到了军马行过的痕迹,顺着痕迹继续朝山中寻找。
她记得李忻的注解中讲到,北雾山虽然地形复杂,迂回之路繁多,却有许多出口。
李忻当初阻断伊龙偷袭,最后怎么入北雾山,她已经无从知晓。
但他对北雾山地形了解,对于这种地形作战也有经验,多半不是冲动。
伊龙出身将门,是白狄名将,身经百战,李忻终究经验太浅,这样的交锋,让她越发担心。
又行了约一个时辰左右,出现了峡谷岔道,两边均有军马行过痕迹。
殷拂云停下来,将两条峡谷和军马痕迹仔细辨认,最后辨别方向,选择了走左侧岔路。
山中岔道众多,殷拂云率领猎狼军一直到傍晚还没有寻到双方军队的影子。她命军士原地修整,派出几小队士兵到前面探路。
天黑几队士兵陆续回来,还有一队迟迟未归,她地坐在大石上。
山林除了鸟鸣还有野兽的嘶吼,高杉递给她一块饼和一壶水,宽慰:“天黑山路难行,耽搁些许时辰,七爷莫太着急。”
她简单吃了几口,抬眼望向前方峡谷,半月挂在天上,照得周围山林和峡谷阴森鬼魅。
高杉又劝:“七爷一日奔波,先休息,待斥候回来我唤七爷。”
殷拂云斜了他一眼,脸色沉得能滴水,将饼和水壶扔给他,站起身朝峡谷方向走了几步站定等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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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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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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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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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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