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躺在房间内的太师椅上,忽明忽暗的炭火盆在他的脚下,不时发出轻微的爆裂声,一根铁管烟囱通向屋外,将房间内沉闷的空气带走。
左天问抖了抖身子,将衣服上的雪花抖掉,不然待会儿温度上来,融化的雪水渗透进衣服里面,会影响保暖的效果。
“天问,你跟我有多少年了?”
似乎在熟睡的师傅,忽然开口,轻微的声音稍不注意就会漏过。
回忆了一下天宫给出的记忆,左天问开口回答。
“大概是有十年了。”
“十年了!这十年我没有教过你拳法,也没有提点过你什么,只让你打磨基础,你有没有怨过我。”
左天问的脸上忽然笑了起来,语气轻松。
“怎么会,不打磨基础,跟您学拳那不就是无根之萍,随波逐流,练得再好也只不过是空中楼阁,全是虚妄罢了,一碰即倒,一撞便塌。”
“你倒是聪明!”
听到左天问的回答,房间中的老人语气也变得一丝欣慰。
“我压了你十年,怕你会怨我,没想到你倒是想得开,很好,习武学拳就要这样,不能被面前的东西遮住了眼界,练功是一辈子的事情,急于一时不成,开拓了思维,放开了眼界,练武才能够有成就。
这是当初我师父送我的话,现在我把他送给你。”
说着话,面前的老人慢慢的挺起了身子,慵懒的气息一扫而空,恶虎一般的恐怖气息,突然扑面而来,让左天问浑身发紧。
“你师爷董师威震武林,被称为天下第一高手,他打磨基础练拳习武一共花费了四十年的时光,直到道光二十五年才闯出了名堂。我没有师傅那样的本事,但在北方也算是小有名气,我被师傅压了二十年,学拳十年。
我只不过压了你十年,一是因为你根骨好,学的快,二是因为我时间也不多了,再不教你,我怕就真的教不动了!
这些话是师傅我掏心窝的东西,练拳之前跟你说,是希望你能够听进去,记住一辈子,人要凭一口气点一盏灯,灯在,人在!”
默然,左天问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师傅说得话左天问听的并不是很明白,但是他也知道,学花费的不仅仅是精力,更是时间。
“你知道,刀为什么要有鞘?”
“因为刀的真意在藏?”
回忆着自己曾经在网络上看到的讨论,左天问回答的有些不太确定。琇書蛧
“那都是放屁!”
一声闷喝,师傅的气势更盛!
“整个天下,都被那群人给带歪了!君子藏锋,去他奶奶的君子藏锋,读书人拿着刀那是为了杀人吗!那是为了装饰!”
“咳咳!嗯咳咳咳!”
或许是怒火旺盛,又或许是年纪太大了,一番怒喝下来,师傅不由地咳嗽起来。
左天问快步上前,连忙帮老人家顺顺气。
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师傅的目光望着左天问的面庞。
“天问,你要记住我说的这句话,刀有鞘,那是为了防尘!习武不是军中杀敌,乱开杀戒违法朝廷规矩,刀刃用多了,卷了刃,落了灰尘那可就砍不死人了!
你这柄刀刃我藏了十年,也打磨了十年,后面的刀刃好不好用,就要靠你自己了!”
黑暗之中,师傅的双目如同两个点燃的香火头,极为有神。
“天问知道了。”
应了一声,左天问示意自己明白。
撑着椅子上的扶手站了起来,虽然已经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但是师傅的身体看起来依旧那样的健硕,站得很稳当,狭隘的空间之中,散发着浓浓的恶气,那股劲头令人心神紧绷。
江湖中一直传言,武者气重,左天问只感受过军中的气势,今日算是看到了一只江湖恶虎,哪怕他已踏入年迈,依旧气势磅礴!
站起来的师傅与坐着的完全是两种气势,浩瀚磅礴的威势,让左天问觉得自己像是大浪之中的一片孤舟,漂泊无定。
“董氏八卦掌一共六十四手,你师爷融合了形意拳的路子,让八卦掌更上一层,这六十四手我教你,能学多少,是你自己的本事!”
双掌如刀,寒锋凛冽,老爷子站在房屋之中,好似一柄利刃,刺的人睁不开眼。
“手搭过来,今天教你八卦掌之中的劈,撞,扣!明日我再教你对应的脚法!”
听着老爷子的话,左天问双手缠上,一时间刀锋光影,锋刃齐鸣!
……
屋外大雪飘零,寒风凌厉,左天问坐在房间之中,感受着炭火的温暖,透明的冰晶落在窗户上,连在一起,形成了六边的纹路。
屋外早已经被大雪掩盖,厚厚的白色雪绒,给大地穿上了一件新衣。
八卦掌的六十四掌,老爷子已经全部交给了他,剩下游走的步伐也学了一半,今日北方武术界有场会议,要老爷子去坐镇,左天问则是在家看着小师弟练功。
八卦掌取法于刀,手掌如双刀利刃变化多端,在配上步伐游走鬼神莫测,复杂的变化让人拿不定招式,掌掌凶猛,招招致命。
这样的风格与左天问在军中学到的大开大合之势完全不同,一个简单至极一个复杂至极,几乎就是两种极端。
不过左天问却也从其中明悟到了不少东西,董师集刀术于大成,在融合形意之后变化出了八卦掌,对于同样用刀的左天问来说,受益匪浅。
跟着老爷子学了快两个月,左天问勉强能将六十四掌用出来,至于效果……不说也罢!
原本初入世界,听到老爷子说自己根骨不错,左天问还兴奋的以为自己是哪万中无一的天才,很快就能够融会贯通。
不过这几日的事实却让左天问明白,是自己想的太多了,还是老爷子最开始的那句话,凭一口气点一盏灯,功夫是长久之事,不在一朝一夕。
起身,打了个哈气,冬日的寒冷让人习惯了呆在温暖的房间之中,活动了一下身子骨,全身上下发出了酥脆的弹响,这是骨头在拉伸之后舒爽的呻吟。
今日还没有练刀,三千下的挥刀和八卦掌的练习,不能够落下。
正当左天问准备出去,在大雪之中练习的时候,院子外面,刚蹲完马步出去玩耍的小师弟就冲了进来。
“师兄!师兄!师傅回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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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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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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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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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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