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那个从黑暗尽头走过来的,不是别人,就是瞳。而且,他还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还顺便给沧雪带来了一个礼物。
穹宇。
堂堂的神界太子,现在正昏迷不醒,脖子还被瞳死死地掐着。
沧雪很清楚,眼前的这个人,早已经不是那个一心只想保护晴薰的唐目世子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不过是一个借用了瞳身体并且控制了他意志的魔,魔神罗睺。
“沧云后人,没想到,我们居然会在这里相遇。”瞳的眼睛紧闭着,很显然是瞳术的力量完全觉醒了,罗睺的声音,在沧雪听起来并不刺耳,甚至还有几分轻柔的动听,就好像在梦境中,花月对她说话时那样。他带着黑色的杀气,悠长如沉吟般叹息道,“一别千年,没想到故人之子,都被我碰上了,倒是让我想起了很多往事。”
沧雪并没有注意这个魔神在自顾自地念什么经,她始终警惕地看着他掐着穹宇的手,生怕这个疯子下一秒就会发做把穹宇杀了。
“小姑娘,有没有人说过,你这双眼睛,跟你祖父很像?”罗睺步步逼近,“沧云那家伙,也是这样,无论何时,眼中都不见惧色,沉稳如山,仿佛永远都不会被打倒。”
沧雪不知道这个疯子为什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候跟她讲起古来,但是既然提到了她祖父,她也就不可能继续装哑巴:“我祖父本就是当年足以与战神齐名的妖帝,又怎么会在你这魔头面前露出怯色!”
罗睺见这个丫头明知他的身份居然还敢挑衅,倒是起了几分玩味,阴邪一笑:“你不会不知道我是谁吧?居然还敢在我面前伶牙俐齿?小姑娘,你的胆子不小啊!”
罗睺缓缓抬起一只手,掌心向沧雪,顿时,罗睺的整个手掌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地蓝色纹路:“没想到啊……沧流这个小子倒是比他爹多了几分心眼,知道将这一朵长生花好好藏起来,难怪我一直察觉不到。”
沧雪带着江衍,完全施展不开手脚,别说出手,就是跑路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脸上和手腕上的长生花明河镯一一被罗睺感知到。
罗睺的头诡异地歪了歪,笑道:“明河镯也在啊……五件神器,就有两件在你身上,看来咱们的缘分倒是不浅。”
他忽然撤回了灵力。沧雪想抓住这个时机逃走,罗睺却只是轻蔑一笑,不知念了句什么,沧雪整个人立刻就被定在了原地,再动弹不得。
“放心,我不会取你性命的。”罗睺看着沧雪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眼神后,叹了口气,道:“我当年欠你祖父一个人情,今日,我可以不杀你,算是……给他一个面子了。”
沧雪一瞬间瞪大了双眼,几乎以为自己又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幻境。她惊讶的不是罗睺居然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而是,自己的祖父,居然和罗睺这样一个大魔头有交情?
怎么可能?她祖父一生正直,一直是“大猎杀”中妖族的领袖,怎么会和跟罗睺有牵扯?
沧雪蔑笑一声,嘲讽道:“打不过我祖父,也就只能占占口舌便宜了是吗?你觉得我凭什么会相信你?你留着我这条命,也不过是因为暂时不想把事情闹大。我估计,你的真身还困在归墟吧?这会儿你要是杀了我和神界太子,先不谈我爹,神界那老头儿就是拼了命,也会赶到归墟,将你的真身灭了!”
沧雪说的,虽然只是一时的猜测,但是却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若罗睺恢复了当年独战天地众神的实力,他早就一路杀回神界了,还会有闲工夫在这儿跟沧雪鬼扯这些?
她睥睨着罗睺道:“你要杀就杀,不杀就快放我们走。我可没空陪你在这儿拉家常!”
罗睺眉头一皱,显然也是没有耐心了,一挥袖解了沧雪的穴位,强大的灵力冲击却也直接将沧雪掀翻在地。若不是她强忍着,只怕能当场喷出一口鲜血。
“你要走,可以。”罗睺缓缓抬起手,甚至将已经被控制住的穹宇都放了开来,然后指向江衍,面无表情道,“把这个人给我留下就行。”
沧雪见罗睺直指尚在昏迷中的江衍,顾不得肺腑间的疼痛,踉跄着跑到江衍身前,用尽最后一丝灵力护住江衍,沉重的九幽伴着尖锐的长鸣在地上拖出凄厉的弧度。这一刻,沧雪的眼中毫无畏惧,一双狐狸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她带着一种与罗睺不相上下的邪气,诡异地偏了偏头,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一种被逼入绝境后才会爆发出来的疯狂,淡淡道:“你早说嘛……”
罗睺没想到这个姑娘的杀气居然会因为他这一句话而被彻底激发出来,但他罗睺又岂是会被一个后辈丫头吓唬住的?他一步步走近江衍,冷冷地与沧雪对峙:“小姑娘,两个人换一个人,我已经给尽你祖父面子了。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沧雪却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她已经惹恼了罗睺,或者说她已经完全不想管罗睺的想法了。她见罗睺靠近,九幽直指罗睺面门,丝毫没有退却之意,继续道:“你要早说目标是江衍,你也就犯不着把我祖父抬出来再装一把孙子了。”
沧雪的眼睛都已经完全变成了狐族特有的浅白色,身后的五条狐尾若隐若现。现在的沧雪,早已不见了往日慵懒美人的气质,她趁着罗睺还没有顾及穹宇,九幽一卷,将穹宇拉了过来,唇边獠牙毕现,灵力已然是完全调动了起来:“今日,他在,我在,没有别的废话。”
罗睺看着蓄势待发的沧雪,她青丝乱舞,衣袂泛红,大有入魔之势,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了。
罗睺的力量并没有完全恢复,现在占据着瞳身体的,不过是远在归墟的一个残识。罗睺的介入将瞳体内原本属于魔神的力量激发了出来,但同时,却也一定程度上将浮光镜原主人,花月大人的力量,甚至残识激发了出来。ωωω.χΙυΜЬ.Cǒm
现在正处于恍惚中的,不是罗睺,而是另一个灵魂,是花神花月的残灵。
沧雪现在满心都是杀意,所以她无暇顾及其他,不然的话,她一定会听到,花月愣在那里,略带笑意和遗憾的低声喃喃:
“倘若我当初也能如此决绝地陪在大人身边……”
罗睺很快就将那道薄弱的残识压制了下去。沧雪没有听到这句很快消散在风中的话,倒是一直处在昏迷中的江衍,不知为何,紧闭的双眼却是微微一动,似乎是听到了母神的话语。
“小姑娘,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识抬举。”罗睺森然开口,瞳那双一直紧闭着的双眼终于缓缓睁开了!“日后到了阴司,可不要向你祖父哭诉我不讲信用!”
沧雪轻叱一声,九幽如漆黑的灵蛇般折出一个诡谲的冷月弧,在罗睺嘲弄地眼神中留下一道冰冷的光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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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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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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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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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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