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川就趴在床上,身体已经清理干净了,腰间搭着绸紫烫金的床被,雪白的后背像泼出来的一缎牛奶,白到发光,叫人看了就舍不得移开眼睛。
门吱呀的一声启开,关泊雅端了杯水走到床边,扶起沈清川,说道,“先喝口水。”
杯壁碰到唇瓣,温热的水缓缓地灌入喉咙,沈清川眼睛都还未睁开,簇簇浓墨眼睫颤了颤,关泊雅这次有点狠,他都哭湿了脸颊也不见关泊雅停下。
他喉咙喊了一下午都哑了,喝口温开水,才感觉活了过来,只是身体骨头不是一般的酸痛,和爱人一起做这事,虽然每次都很累,但是也算快乐。
沈清川靠在关泊雅的怀里,睁开眼睛,他望着关泊雅的眼眸清亮似凛冬夜里的星星,明亮似在发光,眼里心里全是关泊雅。
关泊雅应该是刚洗完澡不久,透过布料依旧可以感受冰凉凉的水汽,让沈清川想到了湿冷的雨下即将冻结的葱郁冬青树,他向来是个怕冷的人,可在此时,沈清川觉得哪怕瞬间老死在关泊雅这不算太温暖的怀里。
“舒服些了吗?”关泊雅说道。
“嗯。”沈清川闭眸仍由关泊雅修长手指在他的太阳穴处按揉,力道适当,脑子逐渐清明,他想起正事,说道,“泊雅,霍大龙没死,他来渤海城了。”
沈清川将傅辰梁的事说了一遍,只说是在路上捡到,将在茶楼发生的事情都隐了去。
关泊雅的手抚揉沈清川头顶的黑发,将放到床边的棉质唐装给沈清川披上。
与他温柔的动作不符的是,关泊雅脸上淡淡微笑,那是种运筹帷幄的笑容,凤眸亮似两柄锋利的匕首,能割破风雪,难怪裕华公馆的仆人总是低头弯腰避开对上他的目光。
“一条丧家犬,他就算到了渤海城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关泊雅有种风雪的傲气,旁人是靠不近身的,有上位者惯用的姿态,一副尽在掌握中的样子,“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傅辰梁居然会被傅斯年摆了一道。”
关泊雅发丝垂在脸颊,他亲吻了一下沈清川的额头,说道,“这事你不用太担心了,我不会让他伤害到你。”
关泊雅给沈清川换好衣服,就叫仆人捧来鲜美肉粥,一勺一勺地喂给沈清川,沈清川原本不用他喂的,只是骨头酸痛些,又不是手脚缺了,又不是弱不禁风,可关泊雅偏偏要像一尽心尽责体贴入微的仆人,仿佛将沈清川当成孩子一样照顾是他最大的人生乐趣。
“你对我这么好,万一以后我离不开你怎么办?”
“要是一辈子离不开才好。”关泊雅拿起棉帕轻轻擦拭沈清川嘴唇上的粥渍,在上面落下一吻。
临近傍晚,天色暗的快,天边有一点点光,窗户外就开始飘雪了,洁白的雪絮,像勤快的妇人抱出在木箱子积压了一下夏季的旧棉被,拿着长扁棍在敲打至到被子里的棉花蓬松,棉絮飘出,随着凛冽冬风漫天飞舞。
沈清川走到窗户边,推开玻璃结霜了窗户,伸出手接住一轻得没有丝毫分量的雪絮,“终于下雪了,时间过的真慢。”
似期盼了好久的冬天终于来了。
看着雪在温热的掌心化成水,寒风一吹就丝溜溜的冷。
一支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托住了沈清川的手,握着,挡住拂过来的寒风,男人的手驱散一点点缠绕到指尖的冰冷,声音有他独特的韵味,关泊雅说道,“可我却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沈清川反握住关泊雅的五指,十指相扣,嘴角上扬,目光似暖阳,看到有一粒雪沾到关泊雅绸黑长发上,“你看我们现在像不像两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算不算咳咳...咳......”
算不算...沐雪共白首
风灌入沈清川的喉咙,冷空气刺激嗓子,还未等他说完,他就干咳了起来。
咳出眼泪来,沈清川用力眨了眼睛,清亮似玛瑙的瞳仁,似火柴擦亮的火苗,像冗长的黑夜里,亮起唯一的光,他落到关泊雅身上的目光像冬夜星光,安静中带着纯净的喜欢,似外界任何纷扰都不会动摇他的坚持。
风雪柔和了他的眉眼轮廓,在微微天光中温柔明灭,清隽容颜像烫在关泊雅心底火沫子,干枯的树枝扔到火堆里劈啪作响,炸溅出的火星,在他的心里烫穿了一个焦灼的洞,唯有沈清川才可以填满他内心深处的孤寂。m.χIùmЬ.CǒM
他常被人说是冷血冰骨,可他每次在心底默念沈清川三字,心头却会涌现一股沸腾汹涌的热血。
“清川,回去吧。”关泊雅将沈清川的名字在嘴里含了一下,才说道。
关泊雅拥着他回到卧室,合上窗户,关泊雅的体质偏冷,仆人准备了热水灌的汤婆子,他是不怕烫的,抱着手里暖了一会儿,就去握住沈清川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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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过后,就是小雪。
这日沈家倒是很热闹,张灯结彩,宾客络绎不绝,管家梁伯指挥仆人,接待宾客,仆人似落入水中的鱼儿在其中穿插,快而有序地将酒水餐食果盆准备妥当。
沈老爷子穿着昂贵的厚绸暗纹宝蓝长袍黑马褂,在家待了几个月,头发虽然白了几根,可现在脸上挂着笑容,应酬着来往的宾客的道贺。
“沈老板,恭喜恭喜啊,喜得贵婿。”
“想必明年沈老板就要抱外孙了。”
“今天只是小女的订婚,内人舍不得她那么快嫁过去,就推到明年年初过后挑个好日子,今儿是先订婚,抱外孙的事还急不得。”沈老爷子脸上笑呵呵的,就连头上的花白发丝都亮了几分。
说是订婚,实际上算是把唐家和沈家这门婚事钉上板子,现在还未到时辰,离正式开宴席还有两个小时,和沈老爷子交好的几位宾客知道,等正式开场,证婚人一道,还有受邀的记者们拍着订婚仪式刊登上报,证件声明都办齐了,这门婚事啊就算定下了。
他对四女儿沈心素的这个准女婿唐骏很满意,无论是出生门第还是人品模样,不说是万里挑一,那都是百里挑一的,就是唐家在鱼米之乡的临安,离渤海城有些远。
所以这订婚的事宜,先在渤海城举行,等明年在到临安举行婚礼。
儿女都有好归宿,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盼望着儿女在他入墓之前,能成家立业,解决完婚姻大事,好开枝散叶儿孙满堂,他此生就算对得住列祖列宗,人生无憾。
现在,唯一让沈老爷子头疼的就是三儿子沈清川的婚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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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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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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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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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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