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泊雅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的是今日份的早报,餐桌上搁放几样精致的早点还有一杯茶,墙上镀金西洋大钟的时针已经指向八点。
过了一会儿,关泊雅合上报纸,说道,“清川,还没醒来吗?”
仆人李柱走两步,低头上前,说道,“应该是醒来了,我再去催催小沈先生。”
实际上,他已经催过沈清川两次了,但是房间内没有人回应,他以为时间太早了,沈清川还没睡醒,也不敢太过强硬,破门而入去喊醒沈清川。琇書網
李柱转身欲上楼,关泊雅又喊住了他,说道,“等一下,先把这些饭菜拿下去再热热。”
“是,关爷。”李柱应声说完,就安排一旁的仆人把餐桌上的早点清粥都端下去蒸一回,关泊雅为了等沈清川一口都还没碰。
上了三楼,李柱手指轻叩门扉,站在门前唤了一声,“小沈先生。”
没听到任何回应,而后声音放大了些,连续喊了几声,房间内一点动静都没有,李柱感觉有些不对劲,扭了扭门把,发现反锁了门锁,从室外无法开门。
李柱身后的一仆人说,“李哥,要不要我们直接撞开?”
李柱给了他脑门一巴掌,说道,“撞什么撞,里面的人可是关爷的贵友,冲撞了你脑袋都不够搬的。”
“愣着干嘛?快去禀告关爷,就说小沈先生的房门反锁,敲了也没人回应,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要是其他人,李柱还能做主,硬闯进去,他明眼就看出了关爷对小沈先生是不一般的,这事最好是让关爷做主。
不一会儿,三四个人就簇拥关泊雅上来,李柱赶着上前,说道,“关爷,我在门外喊了四五声小沈先生,里面也没回应,房门还反锁了。”
关泊雅站在门前,喊了一声沈清川,静默了一两分钟,见房间里面没人回应,掏出手木仓,朝门锁侧着开了两枪。
“砰!砰!”门锁掉落到地上,推开房门。
除了窗户大打开,风吹的窗帘猎猎作响,床榻上空荡荡的,房间内没有沈清川的身影。
“关爷,我发现了这个,是有人绑走了小沈先生。”刀疤大汉手拿着从窗台拾起的抓钩,给关泊雅看,接着又说道,“我这就去派人去搜,说不定是金龙寨那伙人。”
关泊雅摆了摆手,开口说道,“不用了,要是金龙寨的那伙人,沈清川的鞋子不会摆的那么整齐。”
地板上的鞋子摆放整齐,没有东扔一只西扔一只,更何况,若是金龙寨的那伙人来了,沈清川不会一点声响都没发出,种种迹象都表明沈清川是自愿走的。
“关爷,要派人去追小沈先生吗?说不定没走远。”刀疤大汉说道。
“不用,鸟儿飞远了,就让他飞一段时间吧,总会回来的。”关泊雅走到窗户边,刚好可以看到几只雀鸟掠过枝头的飞影。
“如果他不愿意回来呢?”刀疤大汉问道。
“洋人喜欢养鹦鹉,为了防止飞走,他们会给鹦鹉扣上脚链子。”关泊雅说道。
洁白的羽毛,鸟儿展着翅膀,随风掠过青空,他愿意给沈清川飞翔的自由,但只允许在他庇佑的天空下翱翔。
只要沈清川愿意留在他的身边,他愿意任由他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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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
大厅上,沈老爷拿着拐棍坐在沙发上,沈心素低眉垂眼安慰地拍了拍沈夫人的手背,沈大少奶奶抱着五岁大的儿子沈泽,沈逸梵在一旁逗弄深泽,一家子凑齐,就连沈珍菲和沈宝钧今天也请半天假,不去上学。
一辆黑色轿车行驶入沈家大院,还没停下来,小庆就蹬蹬地跑进大厅,用响亮大嗓门喊道,“老爷,夫人,大少爷他们回来了。”
沈克远还没走进门口,沈家一大家子就团团把他围住,沈心素扶持沈母走到沈克远跟前,沈母两眼含泪,一手抓住沈克远的手臂,上下细看,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出声。
“瘦了,黑了。”沈母说完就侧过头,眼泪掉下,拿手绢擦拭。
沈心素安慰地温柔拍拍她的后背,沈克远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僵在那里。
最后还是沈老爷子出面,他拿过手绢给沈母擦拭眼泪,说道,“好了,他不是好好的吗?医生说你不能哭多。”
沈大少奶奶放下沈泽,沈泽蹬着小短腿,蹭蹭地跑到沈克远跟前,大大张开莲藕似的手臂,糯糯地开口,“爸爸,抱。”
沈克远弯腰俯身,双手抄起沈泽的腋窝,高高地举起来,逗得沈泽咯咯地笑。
“哎,我的好儿子。”
沈克远逗了一会儿沈泽,单手臂抱着他,走到眼眸盈泪,身段袅娜,身穿浅黄绸旗袍的年轻少妇跟前,语调温柔地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沈大少奶奶轻轻地摇了摇头,鱼米水乡的女子,语调软软轻柔,“你回来了就好。”
沈清川下车迟了些,远远地看到一大家子围着沈克远,热热闹闹,仿佛他和他们隔的很远,热闹和静默像是切割开的两个世界。
沈母旁边的沈心素,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侧过身子,遥遥地看向沈清川的方向。
就在沈清川感觉到有些孤独的时候,沈逸梵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下子扑到沈清川的后背,手臂搭在沈清川的肩膀上,笑嘻嘻地说道,“三弟,你怎么一个人呆呆的站在这里,去了一趟津沽,莫不是被哪个女子迷了魂不成?”
两道声音,一道清脆,一道低闷。
“三哥。”
“三哥。”
见大哥和大嫂浓情蜜意地相拥抱,沈珍菲和沈宝钧不好意思打扰,就跑过来沈清川这边,拥着他,一会儿问这趟旅程惊不惊险,一会儿又问津沽的风景好不好看,有哪些好吃的,津沽的姑娘穿什么样式的裙子,问题如倒豆子似的,一个接着一个。
沈清川温柔眉眼,耐心回答每个问题,灿烂的阳光落在鸦鬓,斜风微醺,柔和眼眸似裹烟波,叠荡起一层一层,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寂寥。
唯有说起趣事时,藏在睫羽下,才亮起一丝光芒,若坠落的星痕若隐若现。
沈宝钧似乎感觉到三哥哪里变了,但又说不出,后被沈清川说的趣事吸引了注意力,一左一右如斗气争宠,跟沈珍菲霸占沈清川的手臂。
“珍菲,宝钧,别拽着你三哥的手臂,他......”沈克远走过来,还念及沈清川的左肩受伤,怕沈珍菲和沈宝钧不知轻重,碰到沈清川的伤口。
沈清川投了一个眼神给沈克远,轻轻摇头,示意他别说。
他伤口都差不多要好全了,要是说出来,只怕又是请医生,又是去医院,兴师动众的何必呢。
沈克远也是考虑到了沈母身体不好,就止言了。
佣人已经在门口摆放好一个火盆,沈老爷子想到沈克远和沈清川从津沽回来,想必不容易,先让他们跨过火盆,好好休息,他再问细节。
“驱邪避秽,祛病消灾。”管家梁伯站在门旁大喊,沈克远跨过去,就拿柚子叶沾着用烙铁猝过的醋水,洒一点在沈克远的身上。
这是逢灾举行的土仪式,寓意把邪崇灾病都拦截在门槛之外,只有老一辈的人还知道这个仪式,沈克远他们知道,这只是求个心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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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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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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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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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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